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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丧_糊汝一脸【完结】(3)

  心若擂鼓。

  吱呀——

  尖锐的破裂之声响起。

  吱吱吱——

  沉重的棺材板被推开。

  一只枯瘦的手攀住了棺沿,那只手冰冷,生硬,惨白,棺材里的人慢慢坐起来,慢慢转过头来……

  啪,他脑中绷紧的弦断了。惨叫一声,拔腿就跑,跑了一步,绊倒了,他手足并用爬了两步,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腕,他恐惧地大喊着,拼命地往后踹。

  踹开了,他趁机爬起来,向前狂奔。

  嘭——

  他又摔倒了,额角磕在树干上,晕了过去。

  风呼呼作响,半醒半梦间,有个冰冷的黑影包裹住他,摊开他的四肢,覆了上去。

  天色微亮,二儿子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什么也没发生。

  草木青葱,晨光明媚,他脸色恢复了些,远远望去,坟包光秃秃的,也孤零零的,他壮着胆子向前察看。

  没有想象中的狼藉泥土,没有掀开的棺材板,更没有狰狞恐怖老父尸体。

  墓碑静悄悄的,一切如昨晚,长明烛燃烧殆尽,被他遗弃的黑棉鞋,一只散在草丛里,一只甩在坟包上。

  他太累太紧张了,把映射在脑海中的恐惧当成了现实。

  二儿子长舒口气,又不安起来,他没把族礼守足,四下看了看,飞快地把鞋捡起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进村回家,灵堂正好拆了一半。

  二儿子脸色阴沉地宣布,他要休妻。

  全家哗然,妻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嫂委婉地劝他,爹尸骨未寒,就算要休妻,也得暂缓。

  二儿子想了想,眼里露出恐惧来,点点头也不再提,当即搬到了客房。

  至于期间大哥的反应,二儿子心不在焉,并未注意,等他想起来,又发狠想道,爹死了,没人能压着他,大哥也不能,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夜凉如水,黑白照挂在大厅中央,俊朗的眉目,微微笑着,稳重而可靠。

  宗祠公说喜丧生变,挂着范老头年轻时的照片,能沾朝气,引阳排阴。

  小孙子仰着头,盯着黑白照,左看看右看看,面露惊奇,跑到大儿媳妇身边偷偷咬耳朵,谁知娘亲二话不说甩了他一巴掌,眼里闪着凶光。

  “闭嘴!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小孙子被打懵了,想哭不敢哭,眼睛通红。

  大儿子从内院进来,皱眉疑惑。

  “孩子小不懂事,老说些犯忌讳的话。”

  听了妻子的解释,他不做声,随意看了眼墙上的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猜得到儿子方才说了句什么。

  二儿子铁了心要休妻,二儿媳妇伤心欲绝,一直躲在屋里掉眼泪。

  半夜三更,她哭得心力交瘁,受不住了,摸到门边,伸手去拿大嫂准备的食物。

  厚重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微微照进一丝光,清凉的地板上摆放着碗筷,台阶上三炷香,火星鲜红,透着肃杀凝重。

  二儿媳妇呆了一下。

  拍着大腿哭道,“哪个天杀的哎,老娘还活的好好的,给屋门前上啥香啰!”

  哭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她捂住嘴,醒悟过来,入葬头夜切勿大声惊扰,血淋淋的婚变教训让她不敢再挑衅范家村的忌讳。

  她拿上东西,关上门,栓好,转身。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狂风,把桌上的蜡烛吹灭了。

  入葬头夜,亲属须得整宿奉烛,烛灭,不祥。

  族礼典法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二儿媳妇手忙脚乱地寻打火机,风越来越大,吹的窗子呼啦呼啦。

  二儿媳妇匆忙向窗外扫了一眼,一张人脸一闪而过,她手一抖,打火机被甩脱了出去。

  她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四处摸索,打了火,身子一僵。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沉重的大门被挤得嘎吱作响,一双沾染泥土的黑棉鞋整齐规整的摆在大门口。

  她栓死了门,门怎么会开,门口原先也没有黑棉鞋。

  脖子上仿佛被吹了一口凉气,有个声音若有似无,轻轻飘飘地回荡着。

  还我鞋来。

  ☆、03 欲

  范家二儿媳妇疯了。

  茶余饭后,范家村里村头村尾又多了件谈资。

  ——天可怜见的,范家老头不是才入了土?范家儿媳妇咋就疯了呢?

  ——你不知道,那是二儿子就说要休妻,紧接着她就疯了,八成是装的。

  ——这个事啊,据说休妻是因为二儿媳妇私藏了范家老爹的鞋,二儿子气不过才休妻。

  ——哟,缺德哎,死人的财也敢动。

  二儿子听着流言蜚语,眉越皱越深,从宗祠公那拿来的药,提着像烫手山芋。

  毕竟是他的妻子,总不能放着不管……她是疯了不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惊动了全家和左邻右舍。

  可独独他不知道,客房距内院偏远,他睡得死,整个人陷在梦魇里,无暇他顾。

  中午时分,大嫂来唤他吃饭,才发现他昏昏沉沉地发着高烧。

  真正清醒时,时光飞逝了两日,三日守礼已经过了。

  想起困在梦魇里的情景,范家二儿子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以为摆脱了,他以为摆脱了……

  他脸上露出恨意和狠意,很快又变成惧意,神情几度变换里,回过神来,已经进了家门口。

  妻子蓬头垢面,坐在台阶上,咬着手指呆呆傻傻的,他看了就心生烦闷。

  进了大厅,随手扔了药,猛然瞥见墙上的人,他面色一变,那晚的场面铺天盖地的涌进脑海,眸光瞬息泛红,狂怒之下,把一应家具砸了个稀巴烂。

  他记得有双手抚摸他的身体,从头到脚,一寸一寸,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他记得有冰冷滑腻的舌头和嘴唇光顾过他全身的每一处风光,特别是私密羞耻的地方。

  他记得有东西埋进他体内,剧烈地冲击着,挤着他的五脏六腑。

  挣扎,求饶,哭喊……统统都没有用。

  他只觉得恶心,恶心至极。

  哐当——

  一条椅子被扔到了墙上,将黑白照砸了下来。

  疯傻的妻子冲进来,扑在镜框碎片上,手指被划得鲜血直流,大哭着,“别砸,不能砸,不能砸……不吉利!”

  大儿媳妇闻声跑进大厅时,二儿子正举着椅子腿,试图把抱着他大腿的二儿媳妇砸开。

  她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上前拉开了人。

  二儿子瞪她一眼,暴虐而凶狠。

  大儿媳妇被吓得倒退一步。

  小孙子跟进狼藉的屋内,呆了一会后嚎啕大哭,二儿媳妇歪歪头,也跟着嚎哭。

  小孙子抽抽搭搭的,“爷爷回来了,爷爷不高兴……”

  二儿媳妇天真地重复着,“爷爷回来了,爷爷不高兴……”

  大儿媳妇脸色惨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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