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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_明明很忙【完结】(5)

  男人穿着白大衣,胡子拉渣的下巴朝男孩点点头,转进身后的黑暗中。像以往一样,男孩立马跟上男人的脚步,不敢多语。

  男孩不知道男人为什么总是能找他睡觉的地方,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接近青年,失明的青年总能准确地看向他躲藏的方向一样,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感应装置一般。

  走出这个洞穴,再转个弯,眼前的空间终是宽敞了不少。这个空间和“城堡”内的装饰相去不远。男孩虽在洞穴里生活多年,然而,这个地方男人从不允许他来,是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男孩在一堆仪器中穿梭,他见惯了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但仪器中的那些怪物就是他不曾见过的了。

  在那一个个容器中,一个个怪物相互残杀,最后剩下来的,除了血泊中的被撕咬成碎片的血肉还有一直扒着透明容器,几只长得更大些的怪物。但奇怪的是,明明远远还能看见这些怪物张着嘴嘶吼的样子,但男孩一走近,怪物们立刻就躲到容器另一边的角落里。它们此刻的样子倒真像是瑟瑟发抖。

  对此,男人像是没看到一样,冷眼相看,并没有多说什么。接着,他指示男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取来针管,扎上男孩的胳膊。

  血液顺着管子流出身体,男孩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无比,但他的神情仍是冷冷的,即便看到男人将他的血液注射进活物的喉咙,活物又变成撕咬嚎叫的怪物,这张与男人容貌相似的脸上的情绪仍是没有什么波动。

  接下来的日子,男孩每天都会被抽血,但不多,不知是用来喂养那些幸存下来的怪物还是做实验用。

  男孩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让他进入实验室,让他看到自己的血可以使活物变成怪物,让他看到怪物对自己的血既畏惧又垂涎,就好像是在提示他什么似的。

  那些怪物在吃饱后,或是闻到他的血才会安静下来。不,准确来说,那些怪物吃饱后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嚎叫,而闻到他的血却是低下头,慢慢后退,更像是害怕他的血。可一夜之后那边的血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而不像是怪物们厮杀后留下的血会慢慢变成黑色的血块。

  他不明白。

  总是有这么多的事,他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在意,想来以后这样的不明白还会有很多,若是一个个都要弄明白,他的脑袋也会疼了。

  就像那些怪物,明明是喝了他的血才会变成怪物,但对他的血既害怕又渴望,这是男孩不懂的情绪。

  和怪物待久了,男孩也逐渐能分辨出嚎叫声的不同。

  “嘶嘶”是吃饱了。

  “哇哦”是开动了。

  “吼吼”是走开。

  “吼吼吼”是攻击的信号。

  住在山洞里,男孩也不再因为饥饿而睡着,更多的时候,他会在抽血时,睡在椅子上。睡着的日子过得很快,男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一天他发现,怪物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丑了,他们开始变得娇小,或者说恢复原来的体型。也不再总是扒着容器,对撕咬猎物也没有浓烈的兴趣。许多只要舔舔男孩的血就可以一整天不需要进食活物。

  最神奇的是男孩觉得他们似乎听得懂人话。每次当男人与其他穿着白大衣的人讲话时,这些怪物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转,可当他们转过身来,就恢复了怪物不断嘶吼的本色。

  男孩很不喜欢怪物们的这种眼神。

  而这总会让他想起来青年琥珀色的眼眸,很漂亮、很干净。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男人烧掉了洞里的一切,包括人和怪物。

  男孩从没有见过火,那扑闪扑闪的黄色,像青年眼眸的颜色,靠近有很温暖,像是青年留在额头上的吻。

  渴望它,靠近它,自然会被火烧伤,难怪周围的人还有怪物都在嘶吼。

  男人早已封闭了所有洞口,男孩想逃,但已经太迟。

  男孩好痛好痛,呼吸也好痛好痛,可他已经痛到动不了了,只能一直痛下去,连怪物的嘶吼声都渐渐低了下去。

  这时他记起来,男人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恨人类吧,去恨人类,去毁掉一切。

  男孩再次醒来时也是被痛醒的,不过这点疼痛和烈火焚身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身后响起车门关上的声音,男孩摇摇脑袋,像每一次醒来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他转头却只能看见被车子带起地上的扬尘,又或者说是空气中的黄土,不知是不是视力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眼前的城市在男孩看来都是黄蒙蒙的一片。

  对于被丢下这件事,男孩不以为意,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男孩在一座又一座城市里走啊走,不管是饿了、困了、冷了还是难受了,睡上一觉醒来继续走啊走。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的世界生活,这里的世界和青年画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房子都是透明的,方方正正的,像是实验室里的一个个装着怪物的器皿;路上没有绿树,更不要说红红的玫瑰花;整条街上基本上除了他外,没有人出行,大家都坐在一个个跑得奇快的汽车里;空气里也很不好闻,到处都是漂浮的黄土。每次狂风大作,男孩必须闭上眼,圈起身体,一则运气好的话,醒来还是原地,二则,若是运气不好被大风刮到另一座城市,也不会睡得太久。

  也多亏了场场暴风,不然凭男孩慢悠悠的脚力哪能到得了那么多城市。

  那一段时间,是男孩成长得最快的时候。

  他学会了很多,比如说吃完东西就不会饿,找不到可以偷来,偷不到就抢。而且只要把对方打倒就能得到对方身上所有的东西。

  但打人也是有讲究的,有的人稍加威胁,就可以得到他怀里的食物,有的需要实打实地打两拳,有的面上讨饶地紧,回头就找一帮人,手拿铁棍打得人疼昏过去。

  这种人最是麻烦,若是遇到了,唯一绝后患的做法就是自己手拿铁棍打得他疼昏过去,直到自己身上溅满他的血,然后偷偷处理干净。

  可男孩那时候分不清什么人只需要稍加威胁,什么人是需要打到鲜血喷溅,也就一股脑地全按后者处理了。

  一天,男孩又去一个方方正正的器皿里抢吃的。离开时却在一个巨幅显示屏里看到了自己的画像,画像旁边写着大大的“危险分子”,再想仔细看其他几个字的时候,画面一闪,变成了另一个板着脸,正拿着张纸的陌生女人。但男孩注意到的是女人旁边的另一个人像,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唇色苍白,像个昂贵又精致易碎的洋娃娃,只是他的双眸不再是摄人魂魄的琥珀色,而是和男孩一样的黑色。

  “马修,”我的神。

  男孩喃喃自语,全然没有注意到从一个角落射出的红点,正对着他的脑袋。

  男孩这一次醒来是在一个铁板上,身上是一条单薄的白布,掀开白布,四周的墙壁被刷得雪白。男孩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回到过去,回到了“城堡”中,可以找到青年的地方。

  男孩摸出房间,窗外灰蒙蒙一片,按照这段时间的生活体验,男孩猜,现在大概是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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