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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衣裁缝_七根胡【完结】(34)

  李百将银碟子放在了堆车中,又取来一块黑色的薄布盖在了上面,双手握住了两个木头把手,身子一用力,推车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推车发着“吱唔”的声音穿梭在幽暗的街道上,热腾腾的香气不断从推车上遮盖的厚布中传出。

  街上没有人,所有的店铺都已打佯,只有挂在手推车旁的那展白灯笼还在闪着惨凄凄的白光。李百专心的推着它的推车穿过街道,拐了个弯来到了一个小胡同深处停了下来。

  推车前矗立着一个牌坊,牌坊的颜色是黑白两色,破损的皮渣子掉了一地。牌坊很低,也就一个半人高,版坊的正上方依稀写着几个根本看不清的文字。

  牌坊的后面有一堵墙。墙很gān净,gān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敲梗声响起了,刚好是三下,三更天到了。

  李百掀起了推车上的厚布,浓浓的馒头味片刻间侵略了整个巷子。李百端起了银碟子,低着脑袋必恭必敬的放在了牌坊下,紧接着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将厚布重新盖在推车上,掉了个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连头也没回。

  街上又响起了那别脚的推车声,直到李百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馒头铺。

  孔大一直没有出声,他一直注视着李百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李百在揉面。

  他也看见李百在蒸馒头。

  他更看见了李百神神秘秘的推着推车走进小胡同。

  孔大是个贼,是个什么都偷的贼,没有自我,没有自尊,没有规矩,没有目标,只要是看到值钱的东西就都要伸一伸手,哪怕那个东西只值一文钱。

  孔大相信那个银碟子绝对不会只值一文钱。

  摸着冰冷的墙壁,孔大拐进了那个小胡同,他亲眼看到李百将盛满馒头的银碟子放在了牌坊的下面,虽然他不明白李百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却认为李百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感到好笑,也为自己今晚的发现而感到幸运。

  孔大记得银碟子就放在这个位置,但是他的手已经在这块冰冷的石地上摸了不下十个来回,却连碟子的边都没有碰到。

  “咦,奇怪了,我明明看见就在这个位置啊?”孔大不禁叨唠出声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想到自己的怀中有个火褶子,赶紧取了出来点燃。

  银碟子的的确不在了,包括那一碟热气腾腾的白馒头。

  孔大无语了,他相信自己没看错,也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所以他可以肯定这个小胡同刚才除了李百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举着火褶子的手微微上扬,孔大竟然看到了一行字,那是写在那面gān净的墙上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孔大失声笑了出来,有谁会这么无聊写这么一行字。孔大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既然银碟子不见了,今晚也就没有收获了,还是找个地方窝个身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找下一个新目标。想到此孔大准备转身离开,但是他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此地无银三百两……”孔大当然知道这个故事,难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傻瓜?孔大用食指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下巴,或许可以试试,也许真的有哪。想到此,孔大走到了墙壁跟前。

  牌坊和墙壁相距很近,也就半个身长,之间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沉年积土堆成的土地。

  孔大蹲下了身子,将火褶子叨在了嘴上,低着头用十指用力的拨着huáng土。

  土并不结实,似乎埋得很虚,孔大心下大喜,看来真是有东西!想到此,孔大手下的动作更快了,不一会儿的功夫huáng土就被拨出一层。土层下露出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银子!果真是银子!孔大惊喜的差点将嘴上叨着的火褶子掉了下来,他使劲用手指拨弄着直到那锭银子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

  十两,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孔大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快要不畅了,他欣喜yù狂的摆弄着那锭银子,深怕它一下子就不见了。虽然并不像墙上写的真有三百两,但这锭银子也足够孔大用好几天的。银子还算完整,略有些破损处,但是十两的分量应相差不了多少,银子的下端似乎还刻着一个字,孔大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那个字。

  “这……啊!”孔大的叫声回dàng在整个黑夜中,就像冰天雪地间凛冽的寒风。

  鲜血滴在了那锭雪白的银子上,染红了那个深陷在银子上的字。

  冥。

  二、今晚忘了送馒头

  圈子越围越大将整个胡同口全部围死。

  破旧的牌坊上拴着一根细长的麻绳,绳子下垂的一端刚好打成一个圈结,孔大突兀着双眼吊在了半空中,脚尖距离地面很近。

  李百缓缓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远处。

  孔大死了,死在了那个牌坊处,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李百也不知道,但是李百却知道一点,那就是孔大昨天晚上一定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想到此,李百将手中的面团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白花花的感觉就是在这个时候映入李百的眼帘的,他皱了皱眉头在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样东西。

  银子很光亮虽然有些破损但还是一锭完好的银子。李百的手在颤,连带着身子也有些不稳。他吞了一口吐沫,慢慢地将银子底翻了过来。

  冥。

  李百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他认识这个字,而且是相当熟识。

  “不可能!不可能!”李百脸色惨白,浑身冒汗,手指尖在银子上轻轻地颤动,他以最大的力气将银子重重地扔出了窗外。

  银子落地的时候应该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在晚上听起来应该格外醒目,可是现在……李百什么都没听到,似乎那锭银子就没曾被抛出一样。

  李百有些意外,他站起身走到了那扇破窗户前。

  支着窗户的木棍已经不知掉了几层皮,好在它还很结实,李百将脑袋控到了窗外。

  风有点大,树枝零乱的摇晃着,除了这些一切都很安静。李百低下头看向地面,也许银子刚巧掉在了松软的东西上,所以没发出声音。可是这里除了坚硬无比的青石地,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那锭银子都不见了。

  李百呆住了。

  “啪”,随着一声gān脆的响声,窗户猛得垂了下来,直直地砸向了李百的后脑勺上,李百连哼都没哼出声就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百睁开眼睛的时候,打更的人刚好敲完了最后一下,李百知道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虽然没有流血但疼痛也让他感到有些难受。他qiáng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却突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绳子拧成了麻花的样子垂了下来,最末端已经打好了一个完整的圈。绳子的最上端系在了那个古老的牌坊上。

  “啊!”李百先是一阵乱叫,紧接着身子慌乱的移向后方。

  绳子在微风中显得有些摇摆不定,一缕幽光斜she在上方,让整个牌坊看起来显得有些诡异。

  “你今晚忘了送馒头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苍凉幽远。

  李百打了一个激灵转头望向后方。

  胡同的入口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冷风迂回折往,根本没有人影。也许是听错了,李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今晚忘了送馒头。”又是那个声音,李百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再次看向了胡同的入口,没有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明明听到声音是来自于这个方向,难道……有鬼?李百的身子僵在了那里,一只手顺着李百的后背摸到了他的肩上……

  李百犹豫的转过了头。

  女人披散着的乱发已经遮盖住她的面孔,身上的衣服沾满了gān枯的血迹,苍白而没有血色的手指正搭在李百的肩上,她的身子吊在那里,头刚好套在了那个麻绳打成的圈中……

  三、世间独一无二的客栈

  这家客栈绝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客栈。客栈不论上房下房、男人女人、活人死人,只要是住进客栈,全部同等对待,一锭银子,足重十两,一天一宿,包吃包住。

  客栈的规矩也是独一无二。

  男人睡一层,女人睡二层,死人却睡三层。

  男人房里有桌子、凳子,女人房里有桌子、凳子、古旧铜镜,死人房里却是桌子、凳子、古旧铜镜、茶杯茶碗、供桌供品样样俱全。

  男人房里没有蜡烛,女人房里没有蜡烛,死人房里却昼夜烛火通明。

  男人吃馒头咸菜,女人吃米饭白菜,死人却吃猪牛羊ròu。

  男人睡木炕糙席,女人睡破chuáng软被,死人却是雕chuáng锦锻。

  一天一顿饭,三更时分准时送上。

  白天不准大声喧哗,夜间必须闭门早睡,任何活人都不准上三层。

  这样的规矩、这样的价钱没有人能接受,没有人能赞同,但是这家客栈还是会有人住进来,因为这里的客栈只此一家。

  伍米进来的时候足足愣了有半个时辰,一块像棺材盖似的破木板就拴在快要断了的麻绳上,悬在客栈一层大厅的正中央,伍米就是在这块破木板上看到了客栈的这些规矩。字写得歪歪扭扭,没头没尾,没整没韵,但却鲜红醒目。除此之外大厅别无它物,只剩下两扇对着的木门及中间的一条楼梯。

  “丙二十八号。”

  伍米捂住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人,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讥笑,道:“丙二十八号。”

  伍米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什么丙二十八号?”

  “你住那。”女人回答得gān脆简单,但却相当清楚。

  “噢,好,谢谢老板娘。”伍米客气的点着头以示感谢。

  女人伸出了手,露出了多日未打理的长指甲,上面的污渍已经将它本来的面目遮盖住,让人看了有种想吐的感觉。

  伍米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礼貌的递到了女人的手中,“这是十两。”

  女人用手掂了掂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

  “唉……”伍米将手jiāo叉缩进了袖子中微笑的说道:“请问老板娘,丙二十八号是哪间房?”

  女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用食指指向大厅最右侧的一扇门。

  “谢谢老板娘。”伍米客气的说道,同时还不住点着头以示感谢。

  女人又是一声讥笑,瞟了一眼伍米道:“我不是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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