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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2:鬼壶_鲁班尺【完结】(14)

  在沈才华的记忆里,生父朱彪的印象早已经淡漠了,惟有母亲yīn尸沈菜花的模样还一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那个苦命的女人,也是生前未见到儿子的面,冤死后yīn气不散,变作荫尸出来庇佑自己的孩子,可惜为寒生身上的尸衣所误杀,化为一副白骨。

  两滴泪水自才华的眼睛里飘然落下,静静的水面dàng起小小的涟漪。

  他想到了吸子,分别已经六年了,也不知它的伤好了没?如果再见面,它还会认得自己么?尽管吸子筒不识人言,但却听得懂自己的……咒语,那是什么咒语了?

  “呏呏诃唵吽……”沈才华的嘴巴里突然蹦出了这几个音阶,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小才华不知道,“祝由十八式”已经重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真气与脑颅中的舍利融合,他的功力正在逐步的恢复,但是,失去多年鬼婴的嗜血野xing同时也回来了……

  “我想吸子……”沈才华默默地说道。

  “好呀,我……我们去找它吧。”嘟嘟高兴地说道,南山村的周边,它已经玩腻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句和蔼的问话声:“孩子,你怎么深夜跑到这里来了?”

  月光下,安息长老站立在岸边的石阶上,正微笑的注视着他和嘟嘟。

  “我在喂灵胎喝水。”沈才华回答道。

  安息长老点点头,说道:“孩子,老衲听彭长老说,你是个孤儿?”

  沈才华脸色微红,寒生和兰儿夫妇对自己很好,如同亲生的一般,说是个孤儿,实在是不应该的。

  安息长老见孩子未说话,只道是勾起了他心中的痛楚,于是赶紧安慰道:“孩子,别难过,你愿意随同老衲一起回缅甸去么?”

  “才……才华,到缅甸可,可以找到吸子啦。”嘟嘟兴奋地说道。

  安息长老闻言诧异地说道:“咦,孩子,你的名字不是叫小小吗?”

  “那……那是小名。”嘟嘟赶紧cha嘴掩饰道。

  “哦,”安息长老释然道,“小小,老衲数十年前也曾经收留过一个孩子,同样也是聪明伶俐,只是不及你有一颗善良慈悲的心,如今老衲已是垂暮之人,喜欢同小孩子在一起,小小,你愿意一起走么?”

  “我……”沈才华犹豫着说道,“我还要找墨墨呢。”

  “小小,天下之大,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找得到呢?回去以后,老衲可以让苯教弟子帮着寻找,如何?”安息长老温和的目光望着沈才华。

  “我可以随时离开的么?”沈才华警惕的问道,江湖险恶,凡事都要留有退路。

  “当然,”安息长老呵呵笑道,“随时可以离开,打不打招呼都行。”

  “那好吧,”沈才华低头看着手中的灵胎,嘴里应允了,接着好奇的问道,“长老爷爷,以前的那个小孩是彭长老么?”

  “不是,他叫‘红孩儿’。”安息长老回答道。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天明时,乌云尽已散去,晴空万里如洗,众人jīng神为之一振,早饭后,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

  老乞丐被护法从湖底石dòng中拉了出来,赤luǒ的身子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的便装,贴身套上了一件高领衫,遮住了脖颈处的那圈难看的疙瘩。

  离岛登上了一艘小木船,朝着烟波浩渺的鄱阳湖心摇去。

  回望渐渐远去的鞋山,安息长老禁不住的怅然道:“六年了,老衲整整在此荒废了六年的时间,也没弄清七百年前黑帽系二世大宝法王噶玛拔希的‘退魔咒’怎么会出现在老乞丐的身体里,也许,老衲此生也不知其所以然了。”

  沈才华和嘟嘟坐在了船头上,默默地眺望着左舷东方的地平线,那儿是婺源南山村的方向,他心中觉得有些内疚,自己和嘟嘟俩偷偷的离家出走,兰儿妈妈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难过的……

  可是,自己一定要找到墨墨,并把她带回到南山村,沈才华心中暗自发誓道。

  第一部风陵偈语第十四章

  山西河东huáng河风陵渡。

  chūn寒料峭,岸边向阳的坡地上已经冒出了嫩绿,堤上一簇簇桃花含苞待放,村后背风的山坳里,几株老杏树的枝头上则已挂满了粉白色的花朵,有蝶儿飞舞其间,huáng艳艳的翅膀,煞是好看。

  镇东的老槐树上落着两只黑乌鸦,“嘎嘎”的呱噪着,入耳甚是凄凉。那座青砖布瓦的高墙老宅内,正房卧室的chuáng上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骨瘦如柴,两颊深陷。

  “妮子,把地柜里面的那个包袱拿来……”老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爷爷。”身旁一个六七岁、梳着一根长辫子的小姑娘应声道,孩子的脚边蹲着一条黑色的老狗。

  小姑娘身穿一件藕荷色花袄,皮肤白皙,面容姣好,水灵灵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只是脸上长了些雀斑。她按照爷爷的吩咐,用力的掀开沉重的地柜木盖,从里面拎出来个包袱,转身回到了chuáng边。

  “妮子,打开它。”老人嘴唇颤抖地说道。

  小女孩解开了包袱皮,露出一件老羊皮袄,皮袄里有一张金huáng色的丝方巾,那方巾上织着一只模样恐怖的血红色大跳蚤,此外还有一只琉璃小瓶,绘有一座金顶的宫殿,瓶口是密封着的。

  “妮子,这些东西是六年前腊月里一个寒冷的夜晚,有人连同你一道送来的,你那时只有一岁多,包裹在这件羊皮袄内……”老人吃力地说道。

  小姑娘噙着眼泪站立在chuáng前,默默地听着。

  “爷爷没有看见来人,天寒地冻的,就把你抱回屋里来了,”老人胸部剧烈地咳嗽着,然后接着说,“这件老羊皮袄很普通,是咱们山西的东西,而那块huáng丝巾就很奇怪,不似中土之物,尤其是上面画的这只血红色大跳蚤,让人有些发怵,所以爷爷一直不许你打开这个包袱。还有个小玻璃瓶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由于是封口的,爷爷也就没有打开过。”

  小姑娘端来一杯水,递到老人的面前。

  老人摇摇头,继续叙述道:“爷爷估摸着这些东西一定与你的身世有关,因此一直保留着。现在爷爷要走了,不能再照顾你了,”说到这里,老人深陷的眼窝内淌下了眼泪,“妮子,镇政府答应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爷爷,妮子不要去别人家,要永远陪着你。”小姑娘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呜咽着说道。

  “唉……爷爷又如何舍得妮子啊?只是已经油尽灯枯,不得不走啦。”老人痛楚的表qíng难以抑制,紧紧地抓着小姑娘的手,许久,许久……

  老人睁大的眼睛渐渐的凝滞了,嘴唇微微抖动着,吐出了最后几个字:“风铃寺……顶针……”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爷爷死了,空dòng的双目呆望着空中,眼角渗出了最后一滴晶莹的泪珠……

  老宅内传出来妮子凄厉的恸哭声,街坊邻居们都知道,那个鳏居多年,xingqíng古怪的郭老头死了。

  妮子哭了很久,慢慢地松开了爷爷逐渐僵硬的手,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里握着一枚古铜色的顶针,那是一直戴在爷爷手指头上的,从来都没有摘下来过。

  这是一枚huáng铜顶针,表面有很多凹进去的小坑,是在fèng补衣物或是纳鞋底时顶针屁股用的,乡下很常见,家家都有。

  妮子轻轻抽泣着,一边将顶针与那支小琉璃瓶包在了huáng丝方巾里,加上羊皮袄重新包好,放回到地柜里,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chuáng边,就这么一直呆呆地望着死去的爷爷。

  自己童年的记忆里,那个腊月夜晚之前的事qíng都早已经淡忘了,她与爷爷在这所老宅子里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十分清苦,但却是觉得很幸福。尤其是刮风下雪的夜晚,躺在爷爷的身边,摇曳不定的油灯光下,听他讲述一些恐怖的鬼故事,有着一种惬意的温暖和安全感。

  “妮子……是老郭头过世了么?”院子里有人在问话,嗓音耳熟,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径直来到了正房门前。

  门推开了,一个带着眼镜消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妇女。

  妮子记得,几日前这个男人曾经来过家里,同爷爷商量收养自己的事qíng,他是风陵渡的镇长,叫做郭有财。

  “我瞧瞧,”郭镇长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说道,“人已经硬了嘛,唉,gān啥还死不瞑目呢?”说吧,伸手按在老人的脸上一抹,合上了眼皮。

  “来来,你们赶紧找找,弄件新点的衣服给老郭头换上。”郭镇长吩咐道。

  几名妇女立刻动手翻起衣柜和地柜来,旧衣物扔得哪儿都是,其中一位满脸横ròu的女人拽出了地柜里的那件包袱。

  “那是我的!”妮子扑上前去,奋力夺下了包袱。

  那女人瞪了妮子一眼,转身又去翻其他的东西。

  “好了,赶紧点,要不胳膊腿儿太硬了,就更加不好穿了。”郭镇长不耐烦的催促道。

  妮子怀里紧紧地搂着包袱,噙着泪水默默地望着那几个妇女七手八脚地扒掉爷爷的内衣裤,掰胳膊拗腿地换上了“装老衣服”。

  “好了,回去喊人来,今天就装棺下葬。”郭镇长点燃了一根香烟,松了口气说道。

  棺材多年前就已经预备好了,是槐木的,又重又厚。在民间,一般都用杉木来打棺材,从来没有人肯用槐树来做,据说“槐”是“木鬼”,死后要尸变的。可那郭老头xingqíng古怪,非要用槐木的不可,所以村民们也就不理睬了,只是作为茶后饭余的笑料而已。

  郭家的祖坟位于后山坳的向阳坡地上,向前望得见huáng河环绕如带,后靠有高山藏风聚气,听说风水还是不错的。村里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风言风语地私下议论道:“郭家坟地若是风水好,怎么到了老郭头这一辈儿连个子嗣都没有?”

  郭镇长指挥村民将郭老头匆匆地埋葬了,竖起了一个大坟包,也没有立碑,只是在坟前撒了些huáng纸钱,时至中午,人们纷纷扛着锄头铁锨离去了。

  “妮子,我们回家了。”郭镇长对长跪在坟前的妮子说道。

  “我要在这里陪爷爷。”妮子回答道。

  “算了,有财,不要管她了,那边大家还等着你开酒席呢。”那个一脸横ròu的中年女人拽着镇长的胳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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