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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_飞天【完结】(290)

  “一架朱印古琴——”

  我说了六个字,他在电话彼端已经开始倒抽冷气:“哦?不会是亚洲地下工厂的jīng仿产品吧?”做古董生意的,怀疑一切是成功的关键因素,绝不会大包大揽地相信任何所谓的“极品、珍品”,从他们嘴里跳出最多的就是“赝品”这两个字。

  “朱印古琴,全球在册的一百二十一架,价值从三十万美金到四百万美金不等,我这里有所有古琴的资料和来龙去脉,以及目前它们的归属主人。再有,各国拍卖行两周之内,并没有任何古乐器拍卖会或者古琴转让会——风,我知道你神通广大,难道还能凭空造一架古琴出来?”

  顾知今滔滔不绝,先把古琴背景讲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他谈生意时节省时间的一个方法,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小顾,你想不想听?想听就暂时闭嘴!”我很疲倦,手脚开始一阵阵发冷。

  顾知今乖乖闭嘴,他也知道我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不会大老远从日本打越洋电话过去跟他聊废话。

  “朱印是用篆字刻成,两个字——五湖。琴身紫黑色,看不出弦的质地,不过给人的感觉这琴非常陈旧,饱经沧桑似的。”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关宝铃无意中拂动琴弦,发出了“叮叮咚咚”四声响,由低到高,犹如一串连续冒上河面的水泡,错落不定,极为动听。

  顾知今又一次打断了我:“风,刚刚什么声音?”

  我知道他能听清,因为古琴发出的声音,似乎具有穿透一切无线电gān扰波的力量,任何时候都清晰透亮,悦耳之极。

  “风,刚才就是你说的那架古琴在响?”顾知今着急了,我听到他喉咙里急促的喘息声,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斗牛犬。

  “对,就是它。”我回头看看关宝铃,她正侧着头,半眯着眼睛,醉心于琴声里。

  顾知今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大笑:“别开玩笑了,一架没有任何价值的仿制品而已,如果有人肯送到我门上来,或许能换几美元。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这种老朋友打来的电话,我才懒得理。”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急转直下的态度改变,恰好验证了他做生意的原则,越是极力贬低的东西,越具有不可预知的巨大价值。

  “小顾,我们是朋友,别把做生意的那套手法拿出来。告诉我,这架琴的来历和最先的主人是谁?我或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从北海道弄到你的宝藏室里去,怎么样?”

  顾知今持续沉默着,我换了种轻松的口气:“算了,你不感兴趣,东京大学那边,几个jīng研东方古琴的老教授必定能给我个答案,说不定价格合适,我就卖给他们了——”

  小来从廊檐下闪出来,偷偷地向我做了个手势。我向他点点头,慢慢地踱出门口,丝毫没有惊动关宝铃。

  顾知今在听筒里一声怪叫:“不行!那些老家伙懂什么?他们也就是从国际古董贩子手里买点残羹剩饭而已,拿给他们研究,岂不是明珠暗投?风,开个价,看在朋友面子上,给我个真心实意的吐血清仓甩卖价,我可以自己来拿!唔,你在北海道吗?只要价格合适,二十四小时内,我会拍马赶到——”

  他沉浸于古董这一行惯了,无论是乘车、坐船还是搭机到某地去都统一叫做“拍马赶到”。

  小来迅速向西走,指向墙外。墙那边,是另外一座空置的小院,只是大冬天的疏于打扫。他屈膝一纵,单手搭在墙头上,借势跃了过去,我也跟在后面,翻墙而过。

  顾知今还在叫:“开价吧,谁教咱们是朋友呢?不过你也别狮子大开口,哥哥我也总得混口饭吃吧?”

  小院东墙上,赫然钉着五具灰衣忍者的尸体,并且是悬空离地的,被一种末尾带着五条血色雉jī翎的奇怪的箭从后背she入,死死地钉在墙上。地上没有鲜血,羽箭似乎具有吸收鲜血的魔力,从箭杆到翎毛,都散发着妖艳的血光。

  “我出十万港币,怎么样?”顾知今试探着开价。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侧面紧锁着的房门扫了一眼,台阶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尘土,没有任何脚印。这座小院闲置的时间应该超过两个多月以上,尘土没有惊扰过,就证明一切格杀行动,只发生在院子里。

  五名忍者的装束打扮,与藏经阁里出现的第一批忍者一模一样,可以断定也是风林火山的手下。他既然能驱动獠牙魔伤害关宝铃,就不会在展开围攻行动时,忽视了关宝铃这边的动静,或许这五个人的使命就是近身监视,但不知被什么人抢先一步当场she杀。

  “风,回个痛快话!加你一倍怎么样?”

  我仰起脸,对着移近正午的太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冬日寒风也有一定好处,就是把所有的污秽血腥气迅速chuī走,吸进来的空气永远都是寒冷清新的。

  “小顾,告诉我这架琴的来历,价格高低不是问题。稍后我会拍图片传真给你,先这样好了……”

  我立即收线,不理会顾知今在那边顿足捶胸、气急败坏。

  其实,综合来看,顾知今的学识、眼光都是港岛古董商圈子里的佼佼者,可惜他祖籍北平、骨子里流着老北平生意人锱铢必较的恶习,金钱至上、友qíng次之。

  “风先生,他们被she杀的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十分左右,我只听到隐隐约约的羽箭破空声,第一时间从屋顶上赶过来,便看到现在的qíng景。当时他们还有残余的体温,我判断羽箭she入的位置准确无比,一箭穿心,中箭者立即毙命。我已经搜查了五十米范围内的可疑痕迹,有一行尺码极小的脚印,可能是属于she手的,只比十岁儿童的鞋印略大一点。”

  小来简洁利索地汇报了一切qíng况,雉jī翎在冷风里颤抖着,像是五条被撕裂了的红旗。

  箭杆的长度不会超过两尺,she穿忍者的身体后,只留极短的箭尾在外面。

  “风先生,要不要把箭取下来看看?”小来之所以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为了保护现场,给我过目。

  我摇摇头:“不必,箭上涂着剧毒。”看到雉jī翎的同时,我已经想到了she手是什么人。

  小来困惑地挠了挠头:“毒?可是我曾用银针探测过他们的颈后,肌ròu与血液中,都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啊?”

  小来的思维方式毕竟还是相对死板保守,只是把目光局限在一时一地上,不懂得综合考虑。大亨单枪匹马到枫割寺来,身边没有一个随从保镖,很明显,保护他的人都隐藏在暗处,并且为了应对这起奇怪的勒索案,他必定会不遗余力地起用私藏的最jīng锐力量,而不是倚仗警察系统。

  没有人能清楚了解大亨的势力,这也是他岿然屹立江湖,几十年不倒的主要原因。他永远比别人想像到的、了解到的qiáng大几百倍,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都不敢说自己已经百分之百了解他。

  “这种箭,来自于菲律宾的热带丛林里,专门用来对付巨蟒和眼镜鳄,倚靠qiáng力机簧弹she出来,可以同时发she十支。小来,如果你看过越战期间的诡异事件报告,就会对它有点印象,它的中文译名叫做‘毒斑鸠’。”

  小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菲律宾丛林‘卡来拉来’族的秘术!我懂了,上面涂抹的毒素取材于卡来拉来族领地里特有的‘箭茅’,天然毒素,所以银针探测不到。”

  箭茅的毒素,类似于中国古代的“断肠糙”,只要随血液侵入任何动物的心脏,瞬间就会产生剧烈的麻痹作用,令血管壁qiáng烈收缩,几秒钟之内,流淌的血液就会凝成固体。这种植物极为稀少,只有在卡来拉来族的营地最核心处才有。

  大亨的发迹之地是在南亚、东南亚一带,所以跟随他的贴身亲随中,有为数不少的丛林土著人,对他绝对忠诚,成为奴隶与主人的关系。

  “是大亨的人!”小来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

  可以想像,某个暗处,每时每刻都会有超过十双以上的眼睛在偷偷盯着我们。所有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达到大亨手里去——“他那么在乎关宝铃,他们之间的关系……”我越来越怀疑媒体上的“包养”传闻了。

  东南亚土著对抗日本忍者,应该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的事,谁都不可能占据绝对的上风。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稍微放松对关宝铃的保护,大亨肯定已经下了死命令,全力阻击任何人对关宝铃的伤害。

  枫割寺里风波不断,寻福园那边恐怕也不会风平làng静,以大亨的铁腕,不把勒索案的幕后主谋揪出来,只怕永不甘心。到了他那种江湖地位,根本不在乎十五亿或者二十五亿美金的得失,而是为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而震怒。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不得不调动全部的jīng力,扑灭可能对自己不利的江湖势力。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中国人已经说了几千年,或许还要永远说下去,直到人类消亡的那一天。

  我再次向小来重复:“别离开这小院,就算外面塌下天来,都不要轻举妄动,好好保护关小姐。”

  小来的沉默寡言、敏捷gān练,让我非常满意。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关宝铃正坐在chuáng上,细心地为古琴调弦,长发被一根黑色的丝带拢在肩后,直垂到腰间。

  我走到桌子前,看着那块古怪的牌子。第一次在幽篁水郡里发现它上面的镂刻图案能够改变时,我觉得它有点像城市里最常见的霓虹广告牌。这又属于奇怪的第六感,广告牌会自动变幻表面图案,只要程式设定允许,它可以无限制地转换几十种甚至上百种画面,成为夜色里最美妙的风景。

  如果把铁牌想像成立体的广告牌,上面的镂空图案就是构成图案的霓虹灯管,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运作方式,不停地改变图案。到目前为止,它变化过四次——瑞茜卡说过的字、后羿she日图、六只胳膊的天神、人与鱼的结合体……当然,或许它还会变,在特殊的环境和成因下。

  我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在特定的条件下,这种变化绝对是可以存在的,就像显微镜下的“变形虫”。

  断断续续的琴声不时地响着,不但没有打扰我的思路,相反的倒是让我的思想慢慢沉静下来,思路更加清晰。

  镂刻图案可以改变,但它的作用却绝不会是广告牌,而是在传递某种极为重要的信息。

  “或者该把它送往东京大学的特种研究室,分析一下金属的构成?至少地球上已经发现的金属,还没有能够在常温下变形的特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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