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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鬼实录_鬼古女【第一季完结】(41)

  当眼泪落地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个蹊跷。

  狄仁杰近乎透明的身下,和附近的地上一样,都有些泥泞,在我的手电光照耀之下,可以看见泥泞间有印记——拖动过的印记。好像他的身体,躺倒在地上后,又挪动过,而且是有规律地、向一个方向挪动。

  我想了想,也许,是狄仁杰努力挪动身体,以便抓住钟绳。

  但我再仔细看狄仁杰捏钟绳的方位,别扭至极,那条手臂,几乎是绕到头后面抓着绳子,完全是舍近求远,而如果他不曾挪动,反而会更顺手。所以他的挪动,不可能是为了去抓钟绳,而是为了……为了挪动而挪动。

  还有一个问题,这泥泞间的拖动痕迹,虽然看上去是他的身体造成的,但会不会有其他原因。记得上回和陆虎从“人山人海”间穿行而过,这里的人似乎是空心的,没有重量的。没有重量的人,又怎么可能拖出这样的痕迹?

  我轻轻说了声:“对不住了。”伸出手,伸到他的躯体下方。他身体正面的衣衫虽然早已不见,但身下还有布帛的感觉。我用力一抬,手上分明还有重量,虽然远没有一个鲜活人体那么沉,但有足够的份量,足够在泥泞的地上磨出痕迹。

  我知道狄仁杰生前是个宰相,也是个高明的侦探,总之是个爱动脑筋的人,他做的每件事,尤其在“临终”前用最后这点气力做的事qíng,一定不会是盲目的举动。

  挪动,为什么要挪动?

  挪动后,他的身体就换了方向。

  他要指明一个方向?

  我将他的“尸体”放下,将钟绳从他手里移开,钟声停了下来。

  他成为了一具枯骨。根根骨头,都是半透明的,也在逐渐消失。

  我顺着他刚才双脚的朝向,向前走去。我不知走了多远,手电光在地上焦急地问询着,但什么都没发现。

  也许,我的假设是错误的;也许,我的理解是对的,但要走的是另一个方向,头的朝向。

  但我已经选择了这个方向,现在回头,làng费了很多路程,只有再走一段。

  又走了足有十分钟,我心头一动,停下了脚步。

  我看见了狄仁杰的前襟!

  最先看见的是一小片青灰色的布,如果不是用石头压在我熟悉的一块墓碑顶上,我根本不会留意。

  那墓碑,几乎夜夜在我梦里出现的,是我的墓碑。

  欧阳菲之墓,一九九三年生,二零一一年六月十六日卒

  那一排十二块墓碑依旧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好像和周围的墓碑一样,都是久经风霜的老住户。

  我轻轻触着属于我的那块,心想,会不会,从里面爬出一位脸色苍白、飘飘然的美女。她会穿什么样的寿衣?死神在她身上会留下有什么样的印迹?或者,她也像陆蔷和顾志豪那样,只剩一副白骨?

  地面上没有手伸出来,地下的欧阳菲,大概和“上界”的欧阳菲一样,也爱睡懒觉,雷打不动。

  我很快将思绪抓回来,盯着墓碑顶上的那小片青灰色的布。我之所以猜测那是狄仁杰衣衫的一部分,是因为刚才他奇怪的装束,缺少前襟,但长衫的后背部分却还保留了一些。而这块布,像是随手从更大的一块布上撕下来,边角参差。

  隔着几块墓碑,在陆虎的碑顶上,也用石头压着一块同样颜色的布。我在心底一叹,瞧,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当然,还只是我的一厢qíng愿,我和陆虎的墓碑之间,一个叫“元灏”的未来倒霉蛋,墓碑顶端也压着这么一块布。

  更远处一位清朝光绪年间某人的墓碑顶上,也同样压着一块布。再往前,我发现了数十个墓碑,碑顶上都有狄仁杰衣服上的一块布。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在这些墓碑上压块布。

  我抬起头,落入视野的又是一棵枯树。

  这座史上最大坟场,可不像我去过的公墓那样松柏成行,而是隔了很远才有那么一两棵“半截入土”的老树枯桩,好像唯恐不小心流落到此地的游客不知道这里是坟场一样。这极珍贵的几棵树上没有叶子——这是个无法产生光合作用的世界,有叶子倒比较奇怪了——我是想不通这些树是怎么存活的。

  巧的是,这里就有这么棵古树。

  我想了想,动身爬了上去。

  爬树的过程,我不想多描述了,因为再优雅再脱俗的美女,爬树的样子都乏善可陈的,真是一定要形容的话,也只好用láng狈不堪四个字。我不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飞仙,我上树的样子请你不要去想像。

  但我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我攀在树杈上向下看时,手电光努力睁开眼时,看见那些墓碑上的布,那些压着布的石头,一起排成了两个字,依稀可辨。

  “云夢”

  这是狄仁杰临死前要告诉我的话。

  他一定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在一处墓碑群间留下了线索,留下了这两个字。“云梦”。

  霍小玉在云梦。

  狄仁杰没来得及亲口告诉我,更详细地告诉我,就惨遭不幸。在将死之际,他没忘了指示我,这个线索的方向。

  “云”字用了简体,节约布料;“夢”字还是用的繁体。一定有人告诉过狄仁杰,如今“上界”用的都是简体字,但他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学写“梦”的简体。

  我将这些布片一一收拾起来,一边收,一边让泪水肆意地流淌。

  他就这样去了。几天前还运筹帷幄、jīng神矍铄的老人,就是为了答应我的一件事,送了自己的xing命——在这个世界上的xing命。我甚至没有提过,霍小玉的下落和好几个人的xing命jiāo关,他就义无反顾地帮我去找、帮我去查,直到惹祸上身。

  我捧着这些碎布,往回走,走向远处的那另一棵枯树。

  至少,这些碎布可以罩住他枯竭消失的身体。

  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都是不用脑子的人。人都是赤条条来的,但肯定都要穿着衣服走的。

  捐献尸体给我们解剖教研室的高尚人们除外。

  我走到那拴着钟的树下,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狄仁杰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

  许多年后,如果有考古学家不小心挖到了狄仁杰真正的坟墓,会发现,墓主的长衫,缺少前襟,后摆也少了一半。

  我这个时候却没有想那么多,我只顾哭了。

  你瞧,我这个人其实很没用的,我可以在漆黑的解剖楼里活蹦乱跳,但我受不了那些好人受到伤害。

  我也受不了,去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

  陆虎,我会向你道歉,也许我甚至会告诉你真相。

  双双,明天,我也会向你道歉。你也许不知道,我在jīng神病院拷问胡笳的那一刻,我自己也觉得,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变成了谁呢?欧阳瑾?

  明天我也会去给胡笳这个老色鬼压惊、道歉。

  明天,我还想告诉双双,你的善良、纯qíng,不是任何高明的演技可以表达的,所以真要怀疑偷木匣子的人,我会先怀疑自己,也不该怀疑你。

  当然,前提是,如果还有明天。

  因为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悄然出现的眼睛。

  正文(二十八)

  不知什么原因,我到了这个世界后,会变得比较敏感,都说女生的第六感比较qiáng,这时我觉得我已经出离第六感,竟然能真切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我转过身,一眼望见的是四只泛着青色的眼。

  真的,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四只青光眼,我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的东西,因为不管来的是谁,四眼之外,都隐藏在黑暗中,或者说,和黑暗融为一体。

  我顾不上礼貌,将手电打开,LED的惨白光直照了过去。我这才看清,为什么刚才只能见到四只绿眼,因为来的两个人——姑且当他们是人吧——披着和周遭yīn暗几乎同色的黑袍,戴着黑色的帽子,他们的脸……他们根本没有脸,只有一片漆黑,也许是戴了黑色的面罩,也许帽子下面就是一片空白……空黑,只有青色的双眼。我没能看见他们的手,但他们分明擎着一把又像锄头又像斧子的一种长柄武器——至少我不认为这是他们用来做拐杖用的。

  手电光显然不是我手中令他们畏惧的武器,我甚至可以看出他们青光眼里的嘲笑。我问:“你们是谁?你们想gān什么?”明知道这是白费口舌,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对策。同时捏起了拳头。

  我的无敌神拳近来表现非常可悲,打出去总是不痛不痒的,我的天生神力好像是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离开,根本不考虑我的感qíng也会这样波澜起伏。

  今天这一拳挥出?会是怎么样?山崩地裂还是隔靴搔痒?

  我几乎可以想象豆腐粉拳落空时青光眼里的更猛烈的嘲笑。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好东西?gān什么用的?”我已经被bī得在胡说八道了。

  “掘墓用的。”没头没脸没嘴巴的人居然还会说话。那声音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的,但的确响在我耳边。“而且是免费的。”

  来者不善!也许这个总结并不算太有想象力,但至少令我茅塞顿开,终于想出了对策。

  如果我能像陆虎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那样随时随地可以做到脑中一片空白,我会先试图回到现实世界里,但我偏偏是个日理万机思绪绵绵的劳心者,所以空白等闲来不了,我也难在两个世界出入自如。所以这时能做的只有奔逃。

  我一边竭尽全力地奔跑,一边回头观察战局。那两个黑袍人,四只绿豆眼,像两只硕大的蝙蝠,紧跟在我身后,几乎像是在半空中滑翔。

  我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飞人!

  我只好放弃逃跑的战略,突然急刹车,向着飞快扑来的两条黑影,一拳一个。

  终极至上的结果,应该是一拳一个,把两个人都打倒、打飞、打出yīn阳界。

  但事实比较残忍,一拳一个,像是打在了空气中,一拳一个,被套上了绳索——我的手腕上,被黑袍人突然抛出来的细细绳索套住了。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连那个比我还傻的家伙陆虎都知道晚上出来要带把小刀,我倒好,好像真以为自己是欧阳清风欧阳明月再世,空着两只手就来yīn阳界鬼混。这时候,有把小刀,割断这绳子,该多好!

  qíng急之下,我突然又想到,自己虽然没带小刀,但头上还有个发卡,发卡背面的夹子,边缘还是比较锋利的。但此刻我双手被套,标准地“受到牵制”,自己很难掌控,只好低下头,将头凑到手边,取下了发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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