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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夜_[日]东野圭吾【完结】(11)

  手机响了,克子和盐野面面相觑。肯定又是主任。不知这次又让去哪里,又要命令拍到怎样悲惨的画面。

  听说政府高官要巡视灾区,主任指示要去采访。克子只觉得无聊。装模作样的高官穿着防灾服走动的表演有什么可拍的?

  “另外,今天有个姓木村的人来电话了,怎么回事?”主任问。

  “不清楚,回台后再查查吧。”

  克子挂断电话,把任务传达给了盐野。他苦笑不已。

  昨天就听说有一个姓木村的人给自己打过电话,却想不起那人是谁。听说那人声称曾借给自己录像带,她却不记得此事。

  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也许见过名片。克子来这里后曾给过几个人名片,不是见人都给,但只要对方索取,就不好拒绝。忘了什么时候在某个避难所拍摄时,曾有一个年轻女人索要名片。那人自称是志愿者,希望克子不要擅自拍摄受灾者。记得是个漂亮女人,拿到名片后才认可似的走开。

  克子根本不打算给那个木村打电话,也没有时间。

  ★12☆

  从堆积如山的瓦砾中捡出了所需的物品,一个旅行包就足够装了。几乎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保险合同、存折、印章还算重要,存折上也没有多少钱。另外还有几件换洗衣服。

  终于脱掉了这几天一直穿在身上的防寒服,找到了一件粗呢短大衣,虽然是便宜货。套在毛衣的外面,感觉多少恢复了以前的文化生活。

  要舍弃自己的家,最大的难题是埋在里面的父亲的遗体。棺材已破烂不堪,遗体也近乎支离破碎,在志愿者和政府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总算运到了避难所。棺材被黑色塑料袋取代了,这也是无奈之举。殡仪馆方面没有任何消息,雅也决定不管了,反正丧葬费是后付的。在这种局面下,殡仪馆绝不会上门索要守夜的费用。各地的火葬场都无法使用,殡仪馆应该也是一片混乱。

  雅也在体育馆的入口等了一会儿,美冬从前面走了过来。和平时一样,她仍穿着牛仔裤配羽绒背心。她今天化了淡妆,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如果再弄弄发型,穿着再时尚些,走在街上估计会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让你久等了。”

  “车呢?”

  “停在外面。遗体呢?”

  “都好了,随时可以搬运。”

  他们用平板车搬运新海夫妇和幸夫的遗体,志愿者们也帮了忙。

  停在外面的是一辆白色的带篷卡车,车身上印着“××建材店”的字样。美冬提出由她找车,雅也并不知道内qíng。

  “你在建材店有熟人?”雅也问。

  “什么?”

  “这上面不是写着吗?”雅也指着卡车的一侧。

  “啊,真的。哦,原来是建材店的车呀。”美冬好像刚注意到。

  “你从哪儿借来的?”雅也问。

  “保密。”她把食指贴到唇边。

  “这可让我有些不放心了。”

  “喂,雅也,这世上东西多的是,车也是如此,我只是出点钱借用了那多得快要冒出来的东西。没必要在意这些,快点把遗体放上去。”

  装好遗体,两人上了车。美冬的行李已经放在里面,有三个包,全是名牌货。

  “好了,出发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美冬说。她看上去心qíng极好。

  雅也心qíng复杂地发动了汽车。他们要去和歌山。美冬说已经和那里的火葬场谈妥,可以在那里处理遗体。

  关于那盘录像带,雅也一直什么也没问。他不敢问。她全知道。明明知道却救了他,为什么?是因为她差点被qiángjian的时候被他救过?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会这么简单。另外,她究竟是如何赶在佐贵子前面弄到录像带的呢?

  车开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堵车。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在和歌山火葬完后怎么办?”雅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雅也,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还没想好。”

  “哦。那就去东京吧,去东京。”

  “东京?”

  “嗯,这还用说。”

  雅也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肯定地选择东京,但也没再问。现在只能听命于她了。

  收音机在天气预报后开始播新闻,是地震造成的受灾qíng况。据说遇难者已超过五千人,还有身份不明的尸体。

  美冬伸手关掉了收音机。

  “这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微笑着说。

  第二章

  ★1☆

  出了高圆寺站,没走多远,畑山彰子就注意到了。

  又来了——

  她周身一阵颤抖。四周了无行人,这条路上路灯少,旁边也没有住户可供求助,她不禁加快了步速。她想奔跑,又害怕导致无法挽回的事态。

  自己的皮鞋敲击柏油马路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刺耳。在那声音的间歇中,能感觉出夹杂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她的脚步声加快,那个声音也会加快节奏;如果放慢速度,对方的节奏也会放缓。

  最初注意到被跟踪是在两周前。和今天一样,那也是个yīn云密布、星月全无的夜晚。她起初以为是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可当她为买一罐饮料停步在自动售货机前时,本以为是回音的声响却不自然地慢了好几拍。她回头一看,一个黑影迅速隐藏在停放着的汽车后面。

  她心里一惊:被人跟踪了。

  她没有买饮料,疾步前行。身后的脚步声也跟了过来。这次没有回头看的勇气了,恐惧和焦躁几乎让她的心脏破裂。总算到了公寓,钻进大楼的玻璃门后,她才敢看了看身后。昏暗的道路上已空无一人。

  但回到房间后不久,电话铃就响了。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让她顿时呆若木jī。

  “到家了。”

  只说了这一句话,电话便挂断了。只知道是个男人,却听不出是谁。那声音低沉且含混不清。

  之后接连发生了各种异样的事qíng。一天晚上,彰子回家后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里面放着著名和式餐馆的便当和一张写有“欢迎回家”的纸条,当然,她没有吃那便当,和纸条一起扔掉了。有时会收到通过邮局寄来的装有照片的信件,照片上是她上班途中或接待顾客时的样子。她把照片也扔掉了。

  三天前,信箱里出现了一张用打字机打印的纸。起初彰子还以为是公寓物业的通知,因为开头写得特别像。但读着读着,彰子的脸变白了。上面是这样写的:

  “……最近对垃圾不进行彻底分类的人增多了。在这一点上,五〇三室的畑山彰子小姐表现出色,连gān电池都分门别类。我就是喜欢你这些地方。”

  究竟是谁gān的?根本猜不出来。第二天她就去了附近的警察局说明qíng况,但负责接待的警察实在难称态度热qíng。

  “我明白这肯定让你害怕,可单凭这些我们也束手无策。”警察的表qíng似乎预示着他马上会打一个大哈欠。

  “可那人跟踪我,偷偷拍照寄给我。还有,他还查看我扔的垃圾。这些行为难道不是犯罪吗?”

  “不能算,否则私家侦探的一切行为都是犯罪了。最主要的是有没有受损失。如果说是犯罪,你必须提jiāo受损qíng况。”

  “我在jīng神上备受折磨。最近,连在上班的路上都十分紧张。上班时也总感觉被人监视,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工作。这些难道不叫损失吗?”

  警察仍不耐烦地笑道:“jīng神方面的事能否称为损失呢?这个嘛,每个人对事物的感觉千差万别。”

  “可在离婚案中,如果饱受jīng神上的痛苦,不是能得到赔偿吗?”

  “那是民事方面,你找警察说这些太让人为难了。”警察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总之,如果受到ròu体上的折磨或遇到危险,再来找我们。现在这种qíng况无论如何不能立案。”

  “我感觉有了生命危险,这样警察也不采取措施吗?”

  “我不是说了吗?”警察不耐烦地说,“是否感觉到有生命危险,这因人而异。有不少人来找警察说这种事,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想让我们警察gān什么?纠缠你的人想加害你的证据在哪里?”

  见彰子无言以对,警察又笑着补充道:“哎呀,用不着这么担心。恐怕就是那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想方设法希望引起你的注意。这事看你怎么想了,其实是件幸福的事,因为你长得很漂亮,你就当成美人税不就行了?对对,是美人税,美人税。”

  警察似乎对“美人税”这种说法分外满意,重复了好几次。

  无法指望警察,只能靠自我保护了,可弄不清对方的真实身份,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目前唯一想出的对策就是先不要胡乱刺激对方,尽量不去在意他的存在。

  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对策。对方的行动日益升级。今晚的跟踪比以往更大胆,似乎有恃无恐,即便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如果彰子突然转身向他跑去,结果又会怎样?本想质问对方,也许只会陷入对方的圈套。

  什么都没有发生,想让我们警察gān什么?

  彰子耳边回响起警察不负责任的话语。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切不都晚了吗?若照此状态发展下去,肯定会出事,肯定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qíng。

  但彰子想不出对策。看不见的敌人的脚步声让她浑身发抖。彰子拼命压抑着奔跑的冲动,走向家的方向。

  “怎么了?好像没jīng神呀。”

  听到有人说话,彰子才回过神来。刚才又走神了,脑子里当然是那个从不现身的人。

  新海美冬颇为担心地歪着头。和彰子同岁的她有时看上去异常成熟,有时又像少女一样天真无邪。现在她的样子有些像后者。

  “啊,对不起,刚才在想事qíng。”

  “最近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烦恼?”

  “算是……烦恼吧。”彰子勉qiáng挤出一丝微笑。出于工作的原因,摆笑脸是她的长项,但还是感觉脸颊有些僵硬。看来已经到极限了。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商量。当然,也许除了听你倾诉外,帮不上其他的忙。”美冬微微一笑,回到了创意戒指专柜。那是她负责的柜台。彰子在订婚戒指专柜,在这家店的最里面。

  “华屋”是位于银座的老牌珠宝饰品店。三层楼全是店铺,一楼卖零碎杂货和服饰用品,二楼卖高档日用器具,三楼是华屋的主阵地,经营昂贵的宝石和贵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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