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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翳_鲁班尺【完结】(18)

  “不碍事,苗凤麟误jiāo邪道人物金丹子,又以下犯上伤及本门师兄,触犯了两条门规,即便掌门师兄有意开脱也保不住他了。”清虚叹息道。

  “道长,那么真武道观是否愿意收下莫残呢?”

  “掌门师兄不在家,观内现由真阳子主事,看刚才的样子要他点头可难。你们俩千里送尸也辛苦了,暂且在老道这儿住下,先把尸体安葬了,其余的事儿日后再说吧。”

  夏巴山点点头,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清虚找来两件破旧道袍给他俩换上,然后拎着锄头在树林中刨了个坑,糙糙将苗堂主的尸首埋葬,堆了个小土丘。

  “江湖中人也不必过多讲究了,先葬回九宫山以了其心愿,一切等掌门师兄回来后再做定夺。”清虚说道。

  “夏某先下山一趟,把马车处理掉,起码能值好几十两银子呢。”夏巴山说罢便匆匆下山了。

  “孩子,过来让老道瞧瞧,”清虚伸手抓住莫残手腕三关,心下暗自吃惊,“你体内真气充盈异常,以前练过功嘛?”

  “没有。”莫残摇摇头。

  “奇怪了,莫非有人天生如此?怪不得苗凤麟要推荐你,果然不同于常人,甚至连我派门中高手都不见得有此气场。只不过真气杂乱无章,仍属无用。”清虚不禁啧啧称奇。

  “我想去洗个澡。”莫残感到身上汗酸刺痒难忍。

  “去后山吧,悬崖下面有个泉潭名叫‘青石潭’,那儿附近是本门道士的禁地,千万不要乱跑,洗完后赶紧回来。”清虚详细的指点了路径。

  莫残按清虚道长所说,沿着林中小道一直往前走,约有一炷香工夫,终于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是一面挂满了藤蔓的悬崖,莫残止住脚步,耳边传来汨汨的流水声,循着声音转过几丛箭竹林,面前出现一个清澈的水潭,四周青石环绕,一股山泉从崖上跌落潭中,可见有小鱼在里面游动,这便是青石潭了。

  在山崖转弯处的石壁上刻有“本门禁地”几个大字,莫残环视四周果然无人,于是脱光了衣服,赤luǒ着身子跳进潭中。潭水清凉沁人,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回想自己这半年多来的遭遇,令人倍感江湖险恶,见识了闵夫人、薛管事还有知府桂大人的yīn险狡诈,真的就如同像石壁上说的那样是“人面shòu心”。与山鬼母子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该有多好,从来不用提防什么yīn谋诡计与暗算,尽管住山dòng吃穿简陋,心中反而觉得踏实。自己千辛万苦将白熊胆送到了宜昌府,却没想到连官府也相信不得,差点就一辈子关死在了地牢里。如今漂泊在外,又担心连累爹娘有家不敢回,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抓了两把野糙,用力搓去了浑身上下厚厚的泥垢,立时感到清慡了许多。上岸后站在青石上等着阳光把身上的水晒gān,望着自己年轻光滑的皮肤,健壮结实的肌ròu,目光落在了小腹下面,那里已然长出了一些稀疏的毛。唉,下次出jīng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要想准确的抓住时机来练jīng逆行,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就在这时,山崖间仿佛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凝神之下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是说本门禁地没有人么,莫残心里寻思着。

  回到小院子时,夏先生刚好返来,手里拎着酒坛和吃食。

  “道士也可以喝酒吃ròu吗?”莫残望着桌上的卤猪头ròu和肥jī问道。

  “当然可以,正一教除了牛guī蛇狗和大雁ròu不能吃以外,其他的不限,而全真教就要完全戒酒ròu荤腥了。”清虚道长撕下一条jī腿塞进了嘴里,顺便在道袍上擦了擦手,端起了酒杯。

  夏先生几杯酒落肚话就开始多了,嘴里嚼着猪耳朵对莫残说道:“方才在襄阳城把马车卖了个好价,现在有了本钱可以置办一些铃医行头和买些药材,明日下山便做回老本行,继续当个走方郎中。”

  “你不担心官府通缉么?”莫残问。

  “这里是襄阳府,没人认得夏巴山,况且走村串巷行踪不定,放心吧。你先在这道观里呆着,巫山帮知道苗堂主早已被上清派逐出师门,因此绝对想不到你会躲在这道观之中,等到事qíng平息了,你若是还没有入教,再来接你一同回云南继续办咱们的巴山医舍。”

  “好吧。”莫残想也只好如此了。

  清虚在一旁开口说道:“莫残,你这小子根骨俱佳,确是学武的好材料,老道很是喜欢,等到掌门师兄回来,一定会劝他收你为真武道观门下弟子。”

  莫残想起了石壁上的那句话“僧道僧尼者,几曾见有修得正果者。静坐数十载,默背万卷经,固执以坐,空中阁楼,实误人子弟矣。”心中暗自寻思着,自己可不愿意像感通寺那些老僧一样,几十年都在同一张蒲团上打坐背诵经书,一直到老死。

  次日清晨,夏巴山向清虚道长辞行,莫残一直送他到了山下。

  “我会常来看你的。”夏巴山说。

  望着夏先生远去的背影,莫残的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真武道观分前中后三个观,后观为真武殿,中观玉皇殿,前观是灵官殿和山门。掌门天虚真人平日里都在东偏殿,那里也是上清派议事的地方,西偏殿是藏经阁,由清虚道长打理。

  暮chūn多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

  莫残白天闲来就去藏经阁看书,他是清虚道长带来的人,其他道士也不便多问。阁中藏书甚多,如道家三经,《道德经》、《南华经》和《冲虚经》以及名目众多的典籍。他翻看了东汉魏伯阳的《参同契》和晋代葛洪的《抱朴子》等书,发现原来修行竟是如此的复杂繁琐,怪不得千百年来修道者众多,而得道者几乎没有,寿命却白白的耗尽了。

  唯有炼丹术令他感觉挺新鲜,如《抱朴子内篇》讲述了包括五芝、云母、雄huáng、玉、真珠、糙木药、丹砂、松脂等各种丹药的采制以及服用方法,比在巴山医舍药铺时,所学到的药材pào制方法要复杂和神奇得多。但凡阅读到有关炼丹术方面的典籍,他便暗自将炼丹方法与步骤牢记于心。

  夜里,莫残仍按时起来调息运气,不过仿佛遭遇到了瓶颈,无论怎样努力却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有时睡梦中遗jīng跑马,惊醒后早已泄出,总差一步来不及运气逆行了,他越来越觉得石壁上“修真者jīng逆行,而结圣胎”的这句话也许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看来单靠自己单独摸索是弄不明白了,他准备私下里试探着问问清虚道长,看他是否知道有什么令jīng逆行的方法。

  第十九章 禁地

  这一日,莫残闲来无事,溜达着来到了后山树林中。

  苗堂主的坟上已然冒出了一层绿色的chūn糙,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生老病死不过一瞬间,石壁上说唯有修真以自保,可哪知修行之苦和艰难啊。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莫残抬头望见一小道士拎着食盒沿着小道匆匆前行,那条是通向禁地的路,奇怪,他给谁送饭去呢?

  莫残好奇的悄悄尾随在了后面,尽量不发出响动,以免其察觉。

  小道士走到小路的尽头后直接拐进了竹林里,那儿正是他洗过澡的青石潭。

  莫残跟进了竹林,见水潭边空无一人,奇怪,小道士去哪儿了呢?山崖过去就是禁地,他不敢贸然过去,于是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小道士的再次出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崖禁地那边现出小道士的身影,拎在手里的食盒似乎很轻,大概饭已送出了。那小道士低着头匆匆沿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便走远了。

  莫残从树后出来,目光望向了满是荆条藤蔓的崖壁和禁地内灌木间的小径,想起那天在潭中洗澡时听到过的叹息声,莫非这里有什么高人在闭关修炼么,会不会是天虚真人呢,说是外出云游,也许躲在禁地里面练什么要紧的武功。

  他感到有些莫名的兴奋,好奇心迫使他悄悄的迈入了禁地,沿着那条小道往前走,在一棵高大茂密的珙桐树下看见了个隐秘的小山dòng。

  dòng口十分的狭窄,刚够一人侧身通过,莫残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经过一段晦暗的甬道后,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石厅,地上遍布石笋,头顶上悬挂着的石钟rǔ在缓慢的滴着水珠。石厅侧面布满青苔的石壁上有个大大的窟窿,一缕光线折she入厅内,倒也十分的明亮。

  “不是小道士,那么你是谁?”突然有人瓮声瓮气的问道。

  莫残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在北面斑驳的石壁下端坐着个发长及腰蓬头垢面的老头子,赤luǒ的身上生满了一层绿色的青苔,一条钢jīng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后牢牢的固定在石壁上。此刻,他正在用手抓吃地上堆放着的食物。

  “我,我是无意中走进来的。”莫残支吾道。

  “哦,听声音还是个小娃儿。”

  莫残上前两步细瞧,原来这人双目深陷,眼窝gān瘪,竟然是个瞎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锁在这个山dòng里?”莫残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哈,天虚那个老杂毛如何锁得住老夫,这里有吃有喝,是老夫自愿待在这儿的。”

  莫残诧异的望着他,疑惑的说道:“你在这dòng里多久了,看你身上都生了好多青苔。”

  “嗯,”那人低头掐指算了算,“差不多二十多年了吧,小娃儿,你还没回答老夫的话,你是谁,也是‘假武道观’里的小道士吗?”

  “假武道观?”莫残一愣。

  “对啦,九宫山上大大小小的杂毛净跟着天虚学些没用的东西,不是‘假武道观’又是什么。”老头怒道。

  莫残闻言作声不得。

  “当然,苗凤麟那小子除外,”老头的语气蓦地一缓,“不过也还是迂腐之极,不堪造就,枉费了老夫一片心意。”

  莫残心中“咯噔”一下,想起清虚道长的话,遂迟疑着问道:“你是……金丹子?”

  “咦,居然还有人识得老夫,你究竟是什么人?”金丹子惊讶道。

  “我叫莫残,是苗凤麟介绍来山上学艺的。”

  金丹子皱了皱眉头:“那他怎么不来见我?”

  “他死了,就葬在这九宫山上。”

  “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金丹子似乎有些难过。

  “是巫山帮和官府合谋害的,手脚筋脉都给挑断了,关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里,后来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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