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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翳_鲁班尺【完结】(7)

  “当然,当然,就是治不好,夏老郎中已经尽力了,我们是绝不会怪您的。”胡大连忙说。

  马车上的老者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巴山,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胡大见状“噗通”一声当街跪倒:“求您救救我爹。”

  夏巴山无奈道:“那好吧,若是医不好,切勿责怪,请随老夫入内开方抓药。”

  莫残趁此时机,偷偷伸手搭上老者的手腕,心中默默记下了鱼翔脉的脉象。

  “天麻五钱,羌活、人参、桂心、白术、麻huáng、杏仁各一分,附子一枚,先用三付药,水煎服,若有好转,再来续药。”夏巴山开好了药方。

  “多谢,多谢。”胡大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此刻,莫残已返回自己屋内,迅速的从梁上取下老天麻,用小刀切下了几片,藏于手中回到了前堂。

  “莫残抓药。”夏巴山正在唤他。

  莫残按方用戥子称好八味药,悄悄将老天麻片混入其中,分成三包包好jiāo给了胡大。

  胡大满怀希望的拎着药包告辞而去,药铺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的散了。

  “哎,但愿别来找麻烦才好。”夏巴山望着胡大离去的背影,嘴里叹息着。

  莫残心中暗道,《绝脉要略》是否管用,几天内就会有分晓了。

  三日后,街上忽闻鼓乐之声,莫残跑出门一看,瞧见一帮人正chuīchuī打打的朝着巴山医舍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屠户胡大。

  “夏老郎中,真乃神医啊……”胡大老远便高声叫喊起来。

  夏巴山站在门前不解地望着这些人。

  “夏神医,家父的绝症已经被您给医好啦。”胡大满脸喜悦的躬身施礼。

  “什么?医好了……”夏巴山闻言惊讶不已,怎么回事儿,那可是七绝脉啊。

  “夏老神医,老夫今日特备薄礼前来登门道谢。”人群中走出一人,笑呵呵的说道。

  夏巴山定睛细看,正是三天前马车上的那位鱼翔脉老者,如今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哪里还像个绝症病人?

  胡大在一旁道:“家父服药后,一日口能言,二日便可下chuáng,今日神清气慡已经痊愈了。”

  夏巴山忙上前搭住老者的脉搏,寸关尺三部有脉,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果然已无病象。他不由得心中暗自纳闷,那只不过是一剂普通补心气的古方呀,果真有此奇效?但此刻口中却谦虚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治病救人,乃医者之本分嘛。”

  胡大把手一摆,粗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杏林堂的赵鸿儒枉称‘滇西第一儒医’,竟然见死不救,与先生您的崇高医德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是嘛,那个杏林堂的医德也太差了。”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么,人的品德有上下之分,医术也有高低之别,老夫向来对杏林堂颇为不屑。”夏巴山终于可以一泄私愤,心qíng大悦。

  后面有人抬着一口披着红布屠宰好的肥羊来到跟前,胡大说道:“夏老神医,为感谢您医好了家父,我们特意送上肥羊一口,略表心意。”

  “呵呵,却之不恭啊,却之不恭,叫他们抬进厨房里去吧。”夏巴山开心的吩咐着。

  此刻,莫残默默地站立在一旁,手脚冰凉,他终于知道了《绝脉要略》是真实的,“真药”果然能治世间绝症。

  晚饭时,夏巴山端起酒壶,头一次没有再去抱怨杏林堂。

  屠户胡大的父亲,连“滇西第一儒医”都医不了的心绝症,竟然被夏神医一剂药治愈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大理城。上门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其中不泛有鱼翔脉的危重患者,都无一例外的治愈了,巴山医舍声名远播,连川黔的医生郎中都有慕名前来取经的。

  杏林堂的“滇西第一儒医”赵鸿儒听闻此事,设法取得了药方,看过之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终不明白一剂明代方贤《奇效良方》中的普通天麻汤,又是如何医好心绝这种不治之症的。

  数日下来,莫残的那块老天麻也所剩无几,为方便都切成了薄片,“真药”可遇不可求,这么久也只采到这一枚而已,以后该怎么办呢。

  他通过此事意识到,既然世间所有疾病,最后无外乎死于心肝脾胃肺肾大肠这七绝,那么自己只需要找到《绝脉要略》中的七类“真药”,便都可以治愈。而对于一般普通常见病症,反正天下医生郎中多的是,自己则没必要耗费时间去学了。

  《绝脉要略》中记载了四十九种真药的产地区域,大都是一些人烟罕至的崇山峻岭密林泽薮之地,毒虫猛shòu横行,自已若是贸然踏入,必是有去无回。

  第七章 江湖铃医

  初chūn的滇西,细雨朦胧。

  huáng昏时分,莫残正要打烊关门,忽见雨中立着三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悬长剑,牵着马一眼不发的盯着巴山医舍。

  “你们是来瞧病的吗?”莫残问道。

  那三人并未答话,拴好马便径直走进门,雨水滴落了一地。

  夏巴山闻言自诊室内出来,疑惑的望着他们。

  “夏巴山,还认得老夫么?”其中一青面老者道,年纪约有五十多岁,中原口音。

  夏巴山闻言面色骤变:“你是苗堂主……”

  老者冷笑道:“当年你害死了老帮主,没想到躲这滇西边远之地来了,害得帮中兄弟好找啊。”

  “莫残,关门。”夏巴山吩咐道。

  “不必了。”老者身子未动,右手无声无息的向后一拍,那两扇门“砰”的一声竟然自行合上了。

  莫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老帮主患中风闭症,当时脉现鱼翔,心气已绝,并非夏某医死了他,而是根本就无药可治。”夏巴山匆匆辩解说道。

  “那老夫问你,巴山医舍声名远播,夏老郎中治愈七绝脉是也不是?”

  “这……”夏巴山语塞道,“只是碰巧而已,其实药理也不是十分明了。”

  “不少的心绝症病人在夏老郎中手里都药到病除,唯独老帮主就无药可医么?”老者嘿嘿道。

  夏巴山脸色胀得通红:“苗堂主倘若不信,那夏某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好了。”

  苗堂主瞥见莫残在一旁,不过是个孩子也就未加理会。

  可此刻,莫残心中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那块老天麻,也不至于为夏先生引来杀身之祸,他盘算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去。

  这时,苗堂主面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夏先生,老夫真要你的命,会啰嗦这些废话吗?现在少帮主也得了同样的病,若是能够医好他,前帐一笔勾消,还会有不菲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夏巴山闻言吃了一惊,这些年躲避巫山帮的追杀,时刻提心吊胆,方才面临绝望之际,又突然峰回路转有了生存的希望,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说:“当然,当然,夏某理应效力。”

  苗堂主颌首道:“如此甚好,就请夏先生即刻动身前往巴东一行。”

  “今晚就走?”夏巴山望了望外面的雨势。

  “放心,自然不会让雨淋着夏先生,”苗堂主吩咐随从,“你们俩去雇一辆马车来。”那两人应声而去。

  夏巴山招呼莫残近前,吩咐他:“你就在家里看着店铺等我回来。”

  莫残心里寻思着,夏先生不带老天麻去,肯定医不好那位少帮主,结果仍是必死无疑。自己曾被杏林堂拒之门外,是巴山医舍收留了他,夏先生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这次若不是老天麻惹出事端,苗堂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可这事儿要如何对他来解释呢。

  “巴东在哪儿,远么?”莫残问。

  “嗯,在鄂西神农架,往返需月余吧。”夏巴山答道。

  神农架……莫残想起《绝脉要略》中提到过这个地方,那里是不下十余种真药的生长地,若是自己能够同行,保不准会遇上几种呢,这倒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随您一起去,既方便伺候先生,也能出外长长见识,除了大理城,我哪儿都没去过。”莫残诚恳的要求道。

  夏先生思忖着旅途中马车上有人陪伴倒不至于寂寞,再者让这孩子出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应允,让他去收拾行装。

  莫残跑回到屋里,取下那包剩余的老天麻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绝脉要略》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经读了多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jīng瘦汉子。

  夏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天麻汤糙药,jiāo给莫残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大理城。

  自古出滇有两条道,东路经黔入鄂,山高路险且崎岖难行,北路可直接出滇入川,在叙州府换乘舟船沿川江而下,较为便捷,他们走的正是这条路。

  莫残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qíng与大理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夏先生讲述了他与巫山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夏巴山是一名江湖铃医,在巴东行医时被请去为巫山帮闵老帮主治病。走方郎中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较满。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时便即刻傻了眼。那老帮主罹患中风闭症,面黑眼赤口不能言,且心气已绝,脉象呈七绝脉之鱼翔脉。唉,当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huáng鹤丹,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夏巴山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听闻巫山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闵老帮主,夏巴山不敢再在川鄂一代行医,只得离开中原远避滇西。

  “什么是‘huáng鹤丹’?”莫残问。

  “这是我们铃医祖方,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男用huáng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真的能治百病么。”莫残不太相信。

  夏巴山苦笑道:“截药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然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了,所以铃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一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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