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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啸绝岛_大醉大睡【完结】(17)

  潘子云的眼睛红了,他故作平静地道:“你们看完放回去即可,我先行一步。”然后便扭头走出门去。

  季舒流站在门口温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写的戏,你一定要接着写下去!”

  <二>

  苏潜的“杀人大册”中,记录了四年之中的四十余次刺杀。

  它之所以这么厚,是因为每一次刺杀从谋划到动手到清理痕迹,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被杀的如果是武林中人,里面还会详细分析他的师承来历、武功特色,甚至记录他被杀前所用的招式,逐招点评。

  册子上最后一个目标的名字,正是柏直。

  与专杀成名高手自抬身价的苏骖龙不同,苏潜杀死的多数都是默默无闻的平凡人,甚至有几个根本不是武林中人,柏直是册子里出现的唯一一个能算得上高手的。

  苏潜本人的武功不算高,手下也没有什么高手。但从这本记录册来看,他非常jīng于谋算,从搜集目标消息、确定杀人策略,到事后毁灭证据,处处谨慎小心,难怪能在此地立足多年,不受怀疑。

  册子上的东西都是他亲手所写,词句还算文雅,看得出读过不少书,却隐隐带着几分狠毒疯狂,每每写到那些被推出去挡刀顶罪的少年杀手们,洋洋自得之态令人作呕。不愧是做出那些禽shòubào行之人。

  可惜的是,有关柏直的条目并不长,只写了策划的过程,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知苏潜是惨败之后无心总结教训,还是来不及总结就死于那场神秘的灭门大案。

  雇主果然就是老南巷子的韦大当家。理由就像鲁逢chūn所说的那样,柏直为人太直,多次与老南巷子作对,伤了那叱咤一镇江湖的韦铁钩韦大当家的面子。

  秦颂风对着册子研究半晌,把所有死者被害的过程都研究了一番,依旧无甚收获,只好将册子放回去:“鲁逢chūn跟苏门来往一定有缘故,但不一定和柏直这件事有什么牵扯。”

  季舒流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他现在在英雄镇,就算不是一手遮天,也能遮住大半边天,如果真的站在苏门那边,让《逆仆传》没人敢演并不费工夫。但他既没给演戏的伶人捣乱,也没禁止他的手下点戏,没禁止他儿子四处推荐‘何先生’,更没追查戏文的来历。”

  “这事咱们有机会可以套套他,没准能套出什么线索,但不能直接问。”秦颂风道,“直接问,鲁逢chūn非把咱俩一起打出去不可。”

  他打算关闭暗门,季舒流却按住他的手,将那些厚厚的散页抽出来。潘子云既然把糙稿明晃晃丢在这里,应是不禁止他们翻动的。

  貌似粗陋的戏文其实花费了潘子云极重的心血,他反反复复地删改、调整,每段qíng节都誊写过多次,糙稿的字迹之间有许多被水滴打过的地方,字已经模糊,晕开一团。《逆仆传》如此,《逆子传》也是如此。

  潘子云是个外表很冷淡的人,即使在刚才述说往事的时候,他的qíng绪也从未失控。

  他所有的悲苦辛酸,说不出口,全都塞进了这一行行凌乱的字迹之中。

  <三>

  季秦二人离开苏宅时,偶遇一群十多岁的小少年正在商量八月十五夜探鬼宅。他们正为谁是男子汉、谁是脓包争吵不休。

  一个又瘦又矮的黑脸少年翻着白眼炫耀:“去得多不如去得巧,除了我,还有谁既见过两次鬼?”

  “为人脸不能这么大,混小子!”一个眼角有疤的少年十分“老成”地重拍矮瘦少年的肩膀,“当初有一个人,见了那女鬼一眼就惊为天女下凡,chuī了整整一个月,那个没见识的玩意儿叫什么来着?”

  众少年哄堂大笑,个头最高、唇边已经生出细小胡须的少年装腔作势道:“你们不要欺负孩子,小黑子这辈子就没出过村口,能有什么见识?那女鬼放在咱们村儿,还真算是一枝花;放到镇上嘛,普通窑姐儿的水准;要是去了桃花镇,想进窑子人都不要她。”胡须少年摇头晃脑,吟诗般拖长了声调,“说起咱们村儿,风水臭,闺女一个赛一个丑!”

  接着,这群少年就不顾自己长得七扭八歪的真相,夸张地哭诉谁家的闺女有多丑,并且对传说中出美女也出名jì的桃花镇向往不已、想入非非。

  季舒流趁他们喧哗,悄悄地远离此地,秦颂风本来想再听一会,见状也只能跟上。

  季舒流沉着脸,眼睛里闪动着些许激愤,忍了又忍才没说话。

  秦颂风搂住他的肩膀:“没什么可气的,一群半大小子凑在一起都这样。就算心里有点同qíng,也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就得被人笑话是软蛋。”

  季舒流很不qíng愿地收起脾气:“你小时候,难道也怕过被人笑话是软蛋不成。”

  秦颂风笑道:“我当然不用怕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从来没见过能打过我的同龄人,三招就能撂倒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季舒流被他逗笑:“好吧,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见过同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何方人大大表示他冒用女身份证申请了一个男号,双重保护更安心0_0

  ☆、生变

  <一>

  季秦二人一夜没睡,回到英雄镇,自是去补觉了。

  季舒流困得要命,糙糙清洗一番便钻进被窝,闭着眼对秦颂风道:“我要一觉睡到明天天黑,谁来找我,你就说我去卢龙城里玩了,不在家,听见没……”

  说完他就陷入了沉眠。

  次日清晨,季舒流果然没醒。秦颂风独自起身去院子里练剑,不久就听见一阵轻而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进来的是蚂蜂的徒弟常青。常青和他那个整天想用美女贿赂二门主的师父大不相同,不但腼腆寡言,而且很爱习剑,总是偷空向二门主请教本门剑法。

  他今年也有二十四五岁年纪,但江湖阅历不多,而且辈分上算是秦颂风的师侄,秦颂风看见他,就像看见晚辈一般,和蔼地小声道:“上次的问题想通没?”

  “还在想。”常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神色有些慌张,“我师父前些日子向倪家庄赊了一笔账,因为银钱周转不畅还没还上,倪少侠听了……听了不知谁的挑拨,认定我师父要卷款跑路,今天他突然派人送信来,说他已经带着弟兄们在镇外等着,午时之前如果不还,他就杀过来砸店。可我师父去别处采购物品了,明天才能回来。”

  这位倪家庄的倪少侠,秦颂风虽然素未谋面,早有耳闻。传言他家境富裕,从小好武,现在使一对弯刀行走江湖,刀法不错,为人也还算正直,只是脾气bào躁异常,无论被谁挑拨了都不奇怪。

  秦颂风从不管钱财往来之事,也不知道类似qíng形应该怎么处理,反问常青:“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带兵刃,孤身去镇外向他赔罪,请求宽限两天怎么样?他也不至于完全不讲道理……吧。”常青的语气有些忐忑,“二门主,你能否悄悄跟在我后面,万一我说得不对,你及时指出?万一他真的动手,也请二门主替我说说qíng。不然让季师叔也跟着来?”

  秦颂风想起季舒流睡前开的玩笑,随口道:“我跟你去,你季师叔去卢龙玩了,我给他留个条就行。”

  常青立刻用力点头称谢。

  秦颂风一边像煞有介事地给“去了卢龙”的季舒流留条,一边想,常青所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辞,趁此机会,他正好看看倪少侠这样的外人如何评价蚂蜂。

  他愿意相信,十几年前的蚂蜂并不知道老南巷子和苏门之间的某些内qíng,毕竟鲁逢chūn说过,苏门一事连韦铁钩的四大护法都不知道,鲁逢chūn自己也是因为数年后去找韦铁钩的qíng妇报仇,才得知部分真相。

  但如今的蚂蜂,在英雄镇的金钱和美色中沉浸多年,还能保持一个尺素门弟子应有的面目吗?

  <二>

  秦颂风和常青步行出镇数里,常青走在大路上,秦颂风不远不近地走在旁边没有路的地方。以他的轻功,纵然没有路,也如履平地。

  五位鲜衣怒马、二十出头的少侠当当正正地乘马堵在镇南这条大路中央,一见常青,十条眉毛整齐地竖将起来。

  带头的倪少侠位于正中,衣料最昂贵,神qíng最气派,马匹装饰最华丽;另外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模一样的头巾,两个在倪少侠左,两个在倪少侠右,五匹马居然还摆出一道锥形阵,把道路封死。中间的倪少侠居高临下地盯着常青,威胁道:“蚂蜂怎么不来,莫非我不够资格让他亲自出面?”

  常青苦着脸道:“倪少侠,不是我师父怠慢,是他今天出门了还没回来。能不能宽限几天?令尊的钱中秋以前一定结清!”

  倪少侠脸色一变,张牙舞爪地厉声痛斥,秦颂风听在耳中,感觉这倪少侠说话中气十足,内容却缠夹不清,大概平时也不曾管账,脑子里一塌糊涂。他正自皱眉,忽听倪少侠跳下马来,对他藏身的位置低吼:“什么人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出来!”

  秦颂风没想到他的耳力如此之好,走出来坦然抱拳:“别误会,我是常师兄的同门师弟,因为没有江湖阅历,跟过来学学他的高招,常师兄怕我误事,才没让我露面。”

  秦颂风长得不大容易看出年纪,稍微收敛一下气势,再学学季舒流经常装出来的无辜神qíng,称常青为师兄也无人会觉得不对。

  常青接话:“正是正是,郎中出诊要带着徒弟,木匠做工也要带个学徒,我们尺素门的人都是这么练出来的,见谅见谅。”

  “哟,”倪少侠扫一眼秦颂风,眼神故意在他脸上多转了两圈,带上一丝鄙薄之意,“这位是专使美男计,给婆娘和断袖化解纠纷的吧?”

  秦颂风到底是尺素门的二门主,再平易近人也有地位在,被人如此讽刺不大妥当。常青皱起了眉毛:“倪少侠你……你不要迁怒于人。”

  倪少侠双手抓住一双弯刀的刀柄:“你们尺素门不都是和事老么,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常青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转过身茫然看着秦颂风,似乎拿不准该说什么。秦颂风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示意他无所谓,集中jīng力防备倪少侠一时冲动bào起伤人。

  常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一矮身,右手长剑来不及抽出,连鞘横扫,正中对他毫不设防的秦颂风双膝。

  近日常青不时向秦颂风请教剑法,已经把秦颂风出手的路子摸熟了,至此终于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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