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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何在_绯瑟【完结】(50)

  他的步伐微微一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同时在心中答道:“我们迟早会单独一谈,不过你为何如此心急?”

  这样使用传声的术法,其实很容易就被前面的两人看穿。云泽看上去不像是个心急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却着实有些心急了。

  云泽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前方的两人。

  “因为我这次出来不仅是为了云片,也是为了你。”

  阿峥压下自己皱眉的冲动,平稳了自己的呼吸,默默在心中问道:“是老狐狸让你这么做的?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和那些听到对方说一声“是”,可云泽却沉默了许久,然后才道:“我并不清楚他的生死,但我清楚你有权知晓一些事qíng。”

  阿峥淡淡道:“而这些事qíng只能我知晓,不能令别人知晓?”

  他知道云泽在提防清涵或者秦舒笑,但却不知他更提防哪一个。

  “这是自然。”

  “舅舅在三百年前曾经查出,仙界有些仙人在试图修复一件损毁已久的神器。”

  “这听上去像是件好事。”

  “但是为了修复神器所要做的可就算不上是什么好事了。”

  阿峥心头一凛,暗暗道:“他们需要做些什么?”

  “他们需要天时地利,需要几位法力qiáng大仙人,可最需要的,却是十件祭品……”

  “祭品?”

  这两个字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跃入阿峥的心中,似是激起了重重热làng,只那么短短一瞬间,他便觉得有许多事qíng豁然开朗起来。

  “我只听说人需向神献祭,原来仙神自己也需向天地献祭。”

  云泽微微一笑,然而那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之意,也不知是在感叹些什么。

  “是先有这天地才有仙神,而不是先有仙神再有这天地。无论万物生灵如何相斗,天地都依然不变。”

  “让我猜猜,那十件祭品当中可有一件是yīn漓?”

  云泽目光一闪,并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阿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

  “但这道理不通,若我是被选中的祭品,他们便该早早地将我生擒,以在合适的时候祭杀,怎会任我查取真相?”

  他听到了云泽落在他心间的一声叹息,而那声叹息里仿佛包涵了太多的东西,沉重得令人有些意冷,哪还有半分淡然与洒脱?

  “成为祭品也是需要条件的。古时有些部落需要以女人作为祭品,而那些女人必须是处子,还有些部落需要以孩童作为祭品,而那些孩童必须在十岁以下。他们若需要yīn漓作为祭品,你也得满足他们的一些的条件。”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仿佛在说有个人要把你煮了吃,还嫌弃你不够嫩,听得阿峥连连皱眉。

  “我还有什么条件不能满足的?年岁?修为?总不会是处子吧?”

  他冷笑着说到最后一句时,只是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讽刺感。

  “是经历,你必须有某些特殊的经历之后,方能成为合格的祭品。”

  此话一落,阿峥只觉得过往的那些细节都一点一滴地涌上心头,逐渐拼接成一块完整的图像,他蓦地抬起头瞪着云泽,眼里如有火星窜出。似乎是感觉到他气息不稳,秦舒笑缓缓回过了头来。

  “是循环?我必须经历那时空倒转的循环?对不对?”

  云泽听着他在心中这样问道,只低垂下眼以作默认,但察觉秦舒笑的注视之后,却又抬起头来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实在看不出一丝温度。秦舒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回过头去。

  阿峥只觉得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只经历了刚才小半部分的谈话,他便已顿悟了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古怪是由何而起。为何那神女希望引着他们去用招灵台,为何她一心一意地促成这循环,为何她对阿峥的态度格外暧昧。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便几乎可以解释所有事qíng了。

  但还是有一件事是这个原因所无法解释的。

  “可杀清涵的循环早已结束,我也已然经历过了。为何他们现在却什么都没做?”

  换言之,在阿峥下了招灵台那一刻起,就已经满足了这条件,为何神女那时却放走了阿峥?难道她不该直接扣下阿峥,以待来日吗?

  阿峥细细一想,又问道:

  “莫非是天时未到?莫非是他们觉得无需防范我?”

  “你觉得那个循环已经结束了,可那若只是大循环里的一个小循环呢?”

  云泽却忽然看向他,用一种熟悉的眼神看向他。

  那种眼神阿峥只在神女的身上见过,那种带有同qíng和怜悯一般的眼神,但如今这种眼神并不叫他感到愤怒,只让他觉得有什么巨大的黑幕要被掀起一角了。阿峥毫不退怯地抬头看向他,听着他说到下一句:“换句话说,若你的这一生都是一个循环呢?”

  第56章 蜃寄

  若一生都是一个循环,那会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意味着无论如何努力,都跳不出早就注定的结局。甚至连试图打破这循环的举动,也会在循环之内。

  而费尽心机追查到底,却有可能发现最后导致这一切的都可能是自己。这一路上种种的苦痛折磨,背叛纠结,最终都只能怪到自己身上。

  这样前途暗淡的结果,光是想想就能万念俱灰,肝胆yù裂。

  可阿峥只是淡淡地一笑,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

  云泽忍不住在他心中问道:“你笑什么?”

  他是根本压根不信云泽的这话,还是另有原因?

  阿峥的话语立刻回响在了他的耳边,由远及近,仿佛是在眼前,却又好似在天边那般渺远而不可捉摸。

  “若我这一生都是个无解的循环,那任何努力都是无用,为何我不能开开心心走上这一遭,若不是循环,那就更不必过分担心了。”

  倒并非是因为他本xing豁达,事实上他清楚自己那烈火急电一般的xing子,该翻脸就翻脸,该下手就下手,冷心如铁,执拗无比。若是有谁敢暗算他,哪怕过个千年万年,他也是不能轻易忘的。

  当事qíng坏到了一定地步,他的确会心生燥火,倍感不安,但当事qíng可能会坏到极致时,他却反而能够冷静下来,仿佛是因为已经没有退路,所以才能更加心安地去冒险一般。

  都已经到了悬崖绝壁的边缘了,还会害怕自己会不会登高摔重么?

  但若注定要摔成一团烂泥,何不拉着某个人一起摔下去?

  就算是死了,那也有个垫背的。

  想到这处阿峥又笑了,他咧开大嘴,露出白冷冷的尖牙,面上挂着的不是清涵那种斯文秀气的笑,也不是秦舒笑那种皮笑ròu不笑的笑,而是那种能让人心底发寒的那种笑。

  云泽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轻轻地牵了牵他的手,然后又很快分开。

  他会将对方该知道的一切都清楚地告诉对方,只要对方能够承受得下来。

  真相从来都很简单,躺在红尘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承受着诸多揣测,默默地俯瞰着人世苍茫,而要探寻它,定要在纷纷乱象中拨开一点fèng隙,再一点,然后不断深入。

  老狐狸云深当年去寻阿峥,是因为猜到天界的某派仙神可能会盯上他作为目标。而他所做的诸多教导,自然是为了让阿峥做好准备迎接将要来临的未来。

  他教我种种入世的道理,是不想我轻易受骗。

  他日日打我,是让我学会保命,也学会激发自己的潜能。

  可他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猜测我可能会经历的一切,可却偏偏什么都不告诉我。

  阿峥暗暗地叹了口气,忽然间不确定自己是该骂他还是该感激他,感激他让自己无忧无虑地过了这么多年,骂他什么也不肯对自己说。

  也许他是太自大,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解决一切,所以不肯让阿峥知道真相。

  不过按他对老狐狸的了解,他做事一向都有深意,绝不能只看表面,他若是憋着嘴巴不告诉自己真相,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可惜这理由云泽也猜不出,他所知不多,仅凭臆测推断,也无法猜出什么实质的东西。

  人人都觉他潇洒自在,但阿峥与他相处多了,只觉得他在无人之处,一定会卸下那张潇洒的面具,苦着脸研究起老狐狸给自己留下的种种线索。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前方忽然妖气大盛,一时之间前方烟雾弥漫,风卷云灭,石飞土走,糙颓花败,树倒枝歪,倒像是混世魔王要出世一般。

  清涵与秦舒笑相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提剑而出,手底动作不停,华光不断,隐隐有结印符文飘散在半空笼在他周身,看上去如霓裳幻影一般绚丽无比。

  而阿峥也早已显出原形,只是看到那狰狞可怖的láng头,清涵仍心有余悸地抖了一下肩膀,然而这是他唯一的异样,在那之后,他就轻轻转过头,面色无波地看向前方,仿佛全然忘记了那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qíng。

  但越是平静的海面,就越是潜伏着惊天的骇làng。

  但此刻的阿峥已经没有闲qíng逸致去探究什么了。

  云泽倒是一点都没动,既没有掏出任何法宝,也没有显出九尾狐的shòu形,更没有上前一探,只站在原地微眯双眼。天都山的首领自然不会是无能鼠辈,关于他力压群妖的事迹阿峥也听过不少,但此刻的云泽却好像已完全放弃了抵抗。

  而阿峥仿佛已经猜到了他放弃抵抗的原因。

  在烟雾散开之前,他就已经闻到了云片的味道。有云片在的地方,云泽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而现在和云片在一起的那人,自然就是那无恶不作的魔物了。

  可烟雾散开来之后,他才发现那魔物有着一张在人看来十分俊俏的脸――云泽的脸。

  而他正牵着云片的手,仿佛是真的牵着一个不懂事的弟弟,而不是挟持着一个人质。

  云泽仿佛一点也不介意对方顶着自己的脸,反而还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说道:“我从未见过你用过如此jīng致漂亮的面孔,蜃寄。”

  秦舒笑立刻警觉道:“蜃寄?”

  他曾经听说过魔界有一类魔物名为蜃寄,知yīn阳,擅变幻,尤爱模仿其它生灵的气息,人鬼仙神,但凡是他见过的,无一不可变幻模仿。只是听说这类魔物已近绝迹,就算是走遍魔界也见不到几只。

  阿峥和清涵却忍不住先回头看了云泽一眼,而被看的家伙则有恃无恐地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反倒是这一人一妖有些大惊小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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