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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壑舟须臾【完结】(15)

  “百年好合?”素心捂嘴笑道,“我早就不盼着那个了。士清高中之后数年未归,我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他若忘了我,那便万事皆休。他若心中还念着我,却又娶了旁人……那便杀了他。可惜此去皇城山高水远,我又是个女子,只能另想办法。”

  “上师允我,若是留下今日来观中的远客,便助我实现心愿。我只没想到来的会是小恪。”

  萧道鸾皱眉道:“他早知我们要来?”若没有他点明bīyīn之事,沈恪也不会上伏魔观。难道这位上师真的神通广大到连这都算计到了?那为何此时不在观中守株待兔,只派出了两个修为不济的徒子徒孙?

  “这些我便不知了。上师很少在观中露面,九央或许知道得多一些。”

  “劳烦公子将这些话转告小恪。他会懂我。”

  见萧道鸾点头,素心笑了一笑,起身走出厢房。

  素心的笑真心实意,和这些年来为了接客,qiáng作出的淡然不同。她自小要qiáng,便是出身卑贱,在楼子里也要争着做最红的那一个。只是面上常常云淡风轻,旁人都以为她不甚在意。

  她在意得很。

  既然接客,她就要接最阔的。任他们追着捧着,也不会轻易放低了身价。

  既然要爱一个人,她就要爱最好的。哪怕旁人眼中的士清不过是个落魄书生,他在自己眼中,也是最好的。

  即便不好,也要是好的。

  不过现在都放下了。她没有办法对沈恪下手,或者说她对沈恪下了手却失败了,那位上师想来不会愿意帮她达成心愿。

  多年心念,一朝落空,她只觉得轻松。

  萧道鸾看着素心离开厢房。从对方转身时空寂的目光中,他察觉到了一丝死志。那种对人生再无留恋的,只求一死的念头。

  但他没有拦下素心。

  伏魔观后崖,一袭白衣迎风跌宕。

  ……

  两只手的到底打不过六只手的。

  沈恪在观中四下逃窜。要不是他的衣衫凌乱,模样láng狈,便颇有当年被酒楼老板追债时的风采。但当年追债的老板,好说歹说也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比起现在追着他不放的这位,可差得海了去了。

  一人都抱不过来的古柏,被九央手中的三叉戟划过,轰然倒地。

  隐于古柏之后的沈恪只能继续苍皇逃命。

  他对伏魔观并不熟悉,再这么不假思索地逃下去,保不准什么时候就钻进死胡同。

  打不过的时候要想办法跑。

  如果连跑也跑不过,那还是要想办法打。

  这是十年间沈恪和无数地痞混混斗争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

  沈恪搓了搓双手,握好铁剑,转身。

  身后九央眼珠浑浊,掺着连片血丝,一转不转地盯着他。

  九央的脚步声沉重,像是愈发不堪承受全身的重量。

  金刚绳再次凌空打来,沈恪觑准时机,挺身而上,拉近两人的距离,生生受了一击。

  金刚绳抽打在肩上,衣衫碎裂,血ròu模糊。

  沈恪吃痛,怒喝一声,将铁剑往九央的臂上一送。

  嘎嘣。

  铁剑又崩出了一个大口子。

  沈恪看着剑刃上此起彼伏的崩口,十分无奈。他在逃命的过程中,也觑准了时机偷袭九央数次,每次偷袭都可以算是成功的,因为都成功击中了九央。只是这个成功也非常有限。

  剑砍在九央的身上,九央没事,铁剑已经快崩成锯齿了。

  一晃神的工夫,三叉戟和偃月刀双双砸下,眼看就要在沈恪的脑壳上开出四个血dòng。

  沈恪咬牙扔下发挥不了什么用处的铁剑,转身再跑。

  但他这么停上了一会儿,和九央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一串骨念珠抛落在地,沈恪不提防摔了一跤,眨眼九央就扑到了身前。

  六臂当头砸下,沈恪都分不清到底先落下的是对方手中哪一样法宝。

  身后的小径幽冷。

  硌在腰间的一物尤其冷。

  沈恪打了个激灵。

  那把剑!

  在凌云镇上得来的、传说中剑仙步虚的那把九品灵剑!因为抱着财不外露的心思,他虽然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却没有在人前用过。

  他怎么把它给忘了?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抽出墨剑,迎面上挑。

  沈恪只想着能阻上一阻,好从九央手下脱身,没料到对方长号一声,跪倒在地。数只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敌人。本就狰狞的面孔愈发可怖,当真能让小孩夜啼。

  而他的右手第二臂断落在地,血流如注。

  ☆、第16章 骨阵

  断臂的颜色黑青,像是被连根拔起的糙苗,很快就失去了生机。血ròu片片从骨骼上脱落,如同瞬间崩解开来的残花,骨骼也逐渐消融,渗入地面。

  断臂和躯体的连接处,青红色的血液奔涌而出,将同侧的两只手臂淋湿。那血液似乎带有腐蚀xing,沾上血迹的部位露出森森白骨,紧接着是手腕、小臂……

  施展秘法后,九央的神智一直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此时剧痛终于将他推向了其中的一个极端。

  完好的三只手臂奋力往相反方向探去,抓住仅存的上臂,向外一撕。

  更多的血液迸溅,九央整个躯体都泡在了血泊之中。

  在化为白骨之前,那颗别扭的弯折的头颅,正对着沈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至死也没有闭上。

  真正的死不瞑目。

  沈恪感慨了一声,决意等会儿就地给他挖个坑。横竖铁剑都废了,还能当个铲子替人收尸,也算攒个功德。

  他弯下腰,捡起扔下的铁剑。

  “躲开!”

  一声疾呼。沈恪来不及站直身体,幸好反应极快,gān脆蹲下滚翻,险而又险地逃过一劫。

  倒在血泊中的白骨竟然站了起来,走动时咔咔作响。

  沈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出声提醒的萧道鸾一抱拳:“多谢!”在萧道鸾面前,他想要维持――如果有的话――那么一点儿风度。

  萧道鸾负手站在厢房门口,缓缓点头。

  他不明白沈恪哪里来的自信,面对这样的阵仗,金丹以下的修士都该吓白了脸才是――

  数十具白骨自走道尽头bī近,和九央的白骨混在一处,再也分辨不出哪一具才是他。白骨之上,布满huáng褐色的斑痕,像是在土层之下深埋过许久,方才重新“活”过来一样。

  看这些骨骼的大小……似乎生前都是成年男子。

  沈恪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毛骨悚然。

  他和萧道鸾二人分明数过,伏魔观有九间厢房,但哪怕他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看到一墙之隔的房中有人出来围观。如果那些厢房中原本都住满了僧人……

  他们去哪里了?

  这伏魔观之所以yīn气森森,会不会就是因为,它早已经变成了一座死观?

  数十具白骨各占一处,似乎排列成了奇异的阵法,空dòng的眼窝齐齐盯着沈恪。

  沈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烈日炎炎之下,妖魔鬼怪应该都无所遁形才对。可是他先是被六臂妖邪追杀,后是被白骨阵包围,怎么看都像是沾上了了不得的大事。

  白骨们紧盯着沈恪的时候,萧道鸾也在默默打量它们。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大乘期的大能,也仅能在命数将尽之时,利用种种秘法苟延残喘,妄图在油尽灯枯之前参悟无上天道,从此飞升,不死不灭。

  这些白骨生前想必未到大乘,身后也无大乘期的修士cao纵,是怎么做到活动自如的?

  密宗果然有些手段。

  但萧道鸾隐隐有些自得。化为白骨后依旧能行走又如何?生前尚且没有一战之力,死后还能作甚么妖。任万般诸相惑心,只需一剑,便可破敌。

  他便是有这种自信。

  只是他忘了,有人的自信一向比他更足一些。

  沈恪持剑立于白骨阵前,朗声道:“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哈什上师!”

  九央已死,伏魔观中能主持白骨阵的唯有那位出门远游的哈什上师。

  白骨中腾起一股薄雾,雾中隐隐有个身着黑袍的人影。黑袍将对方罩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样貌年纪。

  沈恪想来对方应当是老一辈的修士,心中虽然对他的行事手段和诡谲功法不甚敬重,但话间还是添上了几分客气。

  “我等本不yù与上师为敌,但奈何上师先是算计友人,后是刀刃相向……”沈恪道,“上师若是不给个说法,就休怪沈某不客气了!”

  黑袍人桀桀大笑。

  笑完之后他的喉咙咕咕作响,像是千百只多足爬虫竞相挤出,使得喉管壅塞不堪。

  身处一堆白骨之中,加之如此怪异的行为,让这位上师看着也不像个活人。

  黑袍人举起双手,齐齐伸向天空,仰头祷告。和九央生出六臂之前一模一样的祷词。

  若有众生,暂见於我……

  若有众生,暂与我语……

  若有众生,暂执我手……

  数十具白骨的下颌无声开合。它们的双手已成枯骨,不见皮ròu,却也像黑袍人一般伸向天空。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白骨聚成的海洋,波涛直yù掀上青天。

  无声吟诵着祷词,白骨拖动着僵硬的躯体,将沈恪团团围住。

  白骨被一剑砍为两截,仅存的两腿却依旧在走动。失去了双脚的上身,便以手代脚,撑着头颅和胸膛向他bī近。

  被砍落的一只手、一颗头颅……沈恪的身上像是有着无比吸引它们的东西,无论被斩成了怎样的形状,只要还能活动,都无所畏惧地继续向沈恪靠拢。

  除非将这数十具尸体都真的“粉身碎骨”,否则沈恪迟早要被他们困死!

  他的胸口已经被一只利爪扯下一大片布料,长衫下摆还有颗大脑袋死咬着不松口。

  沈恪深吸一口气,一剑将吊在长衫上的头颅砍为两半。颅骨开裂,失去咬合力,啪嗒从他身上掉了下去。

  原来围着他的数十具白骨,此时已经变成了上百个碎裂的白骨残块,它们将沈恪的周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黑袍人许是见沈恪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伸臂一挥,一小半白骨残块转向萧道鸾。

  萧道鸾持剑以待。

  一剑出鞘,白骨化为齑粉。

  萧道鸾弹去落在衣袖上的粉屑,一时间有些怔然。

  方才他没有出剑。

  出剑的是沈恪。

  他曾以为自己的佩剑落在沈恪手中,注定将沉寂上一段时间。但这熟悉的气息,分明就是它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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