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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壑舟须臾【完结】(41)

  想着沈恪嬉皮笑脸地和父母坦诚,撒泼打诨地求父母接受,最后腆着脸带他去看那说好了两人一起当家的米铺――

  萧道鸾想,若是取了九转丹后对方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和他回去看看也无妨。

  ☆、第51章 倒骑

  清净山道观,天师倒骑青牛像。

  青牛面朝观外,正对着上山的香客。双角朝天,神qíng倨傲,一只前足微屈,下踏祥云,似乎就要腾空而去。骑在牛背上的天师,正对道观,背面山路,身着宽大道袍,大抵和其余天师像一般,面貌清癯,飘飘yù仙。

  然而不知道是造像者出于无心还是有意,清净山上的这尊天师骑牛像,天师并非双手持卷,而是一手拈了根树枝,反搭在背上。因为这个动作,骑在青牛背上的身影,不显端庄,反而有些俏皮。

  萧道鸾心中一动。

  这座像他见过……不,应该说他见过这个背影。不是像造像般一片青铜的凝重古朴,而是更生动的一些的,有更多色彩的样子。

  也是在一座山上。

  有人骑了一匹老青牛,慢慢悠悠从山下晃dàng上来。山路颠簸,他的身子也随之一起一伏,好像随时都能从牛背上跌下来似的。那人双手捧着一本古书,低头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对自己可能个头破血流的未来一点儿也不关心。

  直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骑牛的人如梦初醒,匆匆要将古书塞到怀里。

  先前喊了他一声的人御剑而来,想要夺书,却被一手拍开。眨眼间两人过了数招,都是些凌厉的招式,拆解之中一个不慎便会见血。山路上沙石激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争夺秘藏功法。

  骑牛的人眼看老牛的一角被剑气砍出了个缺儿,心疼至极,将古书扔到了来人怀里,急道:“不就是本芥子园菜谱么,给你便是。”

  来人啧啧两声,将被山风chuī乱的页脚压好,道:“总待在山上,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你却是不知,这书中自有盐水鸭,书中自有辣子jī。”

  来人拿了古书,随意靠在了棵老树下,将书捧起,贴得极近,像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给黏到书页上。

  骑牛的人双手空空,无聊地折了根树枝,把上边儿的嫩叶都喂了老青牛,还剩下几片塞到自己的嘴里嚼了几下又吐了出去。

  “上次喊你读的冲盈剑诀读了吗?”

  捧着古书的人没有回答,看那脑袋晃动的频率,似乎已经睡着了。

  骑牛的人嘟哝道;“怎么尽收了些懈惫玩意儿……”说着他转了个身,靠在牛背上,仰头望天,一晃一晃的颇为舒服,不多时也睡着了。

  ……

  这些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也只是看着。不论是动手还是对话的人,都不是他。

  萧道鸾记得那个御剑来夺书的人,应该是他师兄弟中的一个,总爱捧着书在树下打瞌睡。看着像是没看进什么,但见识必定不在坐拥藏锋阁万卷藏书的萧河之下。

  和他jiāo手的人是谁?

  以二人拆解的熟练,平日里jiāo集必然甚多。且看那人动手时神态轻松,毫不费力,修为必然还在他那位师兄之上。此人应当也是他宗门中的一个,为什么他却印象全无?

  萧道鸾忽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他想不起来那人的样貌了。分明在方才回忆起来的画面中,两人jiāo手的动作一招一式都清晰无比,而另一人的面容也历历在目,唯独骑牛的人……

  面目模糊,像是隔了一层雾。

  陌生的只有面容,身影却是他无比熟悉的。无论是那灵活翻转可以驾驭最上乘剑术的手腕,还是松懈下来后懒懒微屈着的脊背,他都像是默默看过千万次一样熟记于心。

  就连看到这尊天师倒骑青牛像,仅仅一个背影,他都能从那向右靠倚的身子和挑起树枝的角度,看出这就是那个人。

  萧道鸾皱眉盯着面前的铜像,心道,若是他转到铜像的背面,是不是就可以看清那人的脸了?

  心意方动,萧道鸾便迈出了一步。

  冲天剑光。

  不是在这清净山上,看那个方向是主峰清凉山。

  而那道剑光――

  萧道鸾再不隐藏修为,一剑斩断青牛角。两角齐齐落地,哐啷响了好一阵,然而坠地的除了青铜便别无他物。

  九转丹不在青牛角中。

  他只淡淡瞥了一眼在地面上滚动的青铜,剑尖点地,飞身而起,落在了青铜像的背面。

  毫无生趣的一张脸。背影中流露出来的一点神。韵,被这张在哪个道观都能见到的面庞毁的一gān二净。

  萧道鸾也不知道自己从何生出了一丝怒火。

  很想把这副面孔毁了,因为……

  清凉山顶的剑光更盛。使出那一剑的人已是用了全力,但随之而起的另一道剑光却表明,就算是全力的一剑,也依旧被死死压制。

  萧道鸾冷冷地看了青铜像一眼,唤起越歌,御剑直指清凉山。

  ……

  沈恪走出客栈时,有过片刻犹豫。然而很快就为着他的这点犹豫而心生愧疚,加快了脚步向城西走去。

  他想,也许上了归一宗后,他不用那么莽撞地直接动手。人心里有了点念想之后,往往就比较惜命。不管那点念想是碗热汤,是件新衣,还是个人。

  但事qíng并没有像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自己可以悄悄潜入归一宗打听些消息,或是暗中观察归一宗众人的反常,却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个归一宗门人,便是首徒。

  他知道归一宗的首徒叫莫列,也知道对方如今是化神的修为,还曾经问过萧道鸾两人是否真的jiāo过手,结果又如何。

  当他看到那一身绘着繁复纹案、象征着首徒地位的青袍时,第一反应便是装作不知,低头路过。

  但是莫列叫住了他。

  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说的是:“师尊果然料事如神。你既然来了,便把剑留下罢。”

  简单的两句话,但沈恪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意味。

  什么叫师尊果然料事如神?他是为了林子由才上的归一宗,如果宗主莫恒真的能料到这一点,那么无疑说明,他对于林子由的事并非一无所知。用更险恶的心思揣测,林子由如果出事,说不定就是归一宗这对师徒下的手!

  沈恪抬头道:“你知道我会来?”

  莫列年少得志,被目为归一宗年轻一代的翘楚,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平辈,也就是连山宗首徒苍梧,在三年前那一战之后,至多再加上一个萧道鸾。对着沈恪这样的剑修,他根本懒得故作姿态:“是。”

  “你也知道林子由会死?”

  沈恪原本没打算明着问出口,但莫列的姿态让他深觉不祥,半带着猜测地说出这话,隐隐希望对方给一个否定的回答。

  莫列道:“林子由?那是谁?”

  沈恪方舒了一口气,对方又道:“哦,不自量力对师尊出剑,昨日死了的那个家伙。”

  沈恪的身子晃了一晃。他双手扶住墨剑,免得自己恍惚中站立不稳,却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根本不受控制。

  林子由死了。

  林子由果然死了。

  毫不意外的结果,但是真的听人说起这个消息,还是无比愤恨。他想要当着那冲动的家伙的面破口大骂,让他冲动,让他做事不过脑子,这回真的死了吧。

  他们常常这样咒骂彼此,但这回无论他怎么骂,林子由都不会还口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莫列看着在沈恪手中没有任何光华的墨剑,忽然想起了什么,勾唇笑道:“师尊不过是让他去取一物,那家伙便叛出了师门,还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xing命重要?这不是傻么?”

  当然没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的xing命重要。沈恪面无表qíng地点了点头,就算街边乞讨的傻子都知道,如果命都没了,就算讨到再大再香的馒头,也只能带到地下去吃了。

  但有些人就是比傻子还要傻。

  林子由算一个。

  他也算一个。

  沈恪抚摸着墨剑的剑柄,体内奔涌的剑气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在他的意念之下,从丹田纷纷涌向右手。

  经脉因为冲撞而微微发热,青丝被外溢的剑气激起,四散飞扬。

  莫列的目光中透出点兴趣,像是看着原本枯燥乏味的死物,忽然活了还活蹦乱跳起来。

  沈恪无比清醒地想,当林子由对莫恒使出一剑的时候,对方一定也是这样的目光。轻视的、鄙夷的、玩弄的……就好像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供人取乐。这世上从来不乏这对师徒一样的人,因为生来就有了旁人盼而不得的东西,所以自恃高人一等,将旁人的喜怒哀乐都当作下酒菜,时不时还要评价一句,索然无味。

  “你知道他不自力量,知道他傻,知道没什么比自己的xing命重要,你什么都知道――”沈恪挑眉道,“那你知道自己会死么?”

  ☆、第52章 碎石

  那你知道自己会死么。

  沈恪问的无比认真,莫列竟也沉思了片刻,笑道:“人都会死。但我不会死在你手里。”

  修为六境,灵剑九品。眼前的人虽有上上品之剑,修为却只称中下,就算有着滔天杀意,又能将他如何?

  三年前他惜败于萧道鸾之手,众人皆云他轻敌。

  败了才是轻敌,若是胜了……

  那便只是信手拂花,清风过岗。

  莫列在等沈恪出剑。哪怕对着萧道鸾这样出身不凡的敌手,他也因自己虚长了几岁而不愿先出剑,对上境界不如自己的沈恪,就更不会去抢占先机。

  他的剑名拙溪,铸剑人原是取了大巧若拙,流水不腐之意,但到了莫列手里,气韵有余,拙质不足,正是应了他的xing子。

  拙溪剑此时剑首微微抬起,剑柄下压,是一个应战的姿势。

  莫列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沈恪的斗志愈发昂扬。当他全身的剑气都涌向右手,四肢百骸内为之一空时,丹田猛然一痛。

  很轻的抽动,却像是牵扯到了五脏六腑,仅仅片刻便让他汗如雨下,就连汇集到了手掌的剑气,也有了溃散的现象。

  沈恪咬紧牙关,尝试着按萧道鸾教他的法子,慢慢将自己因为疼痛而分散的心神重新聚集到墨剑上。

  数百上千次的练习在这一刻体现了作用,当他的心神牢牢系在剑锋之上,停滞了片刻的剑气很快自行运转起来,一部分注入剑中,溢出的则倒流回体内经脉之中。

  丝丝缕缕剑气回到经脉之中,尽管数量稀微,但就像是一壶热水,顷刻间便温暖了冻僵的身躯,丹田处的抽动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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