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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壑舟须臾【完结】(43)

  “我这样冥顽不灵的人,莫宗主说再多,也是听不进的。”沈恪柔声道,“萧道鸾要剑,我给。要剑气,我也给。万般事也大不过我乐意。”

  他的语调轻缓,像是qíng人低语,但在“乐意”之后便陡然变了调子,厉声道:“莫宗主若是想要,我却不愿拱手相让。”

  一直绕着莫恒,不远不近浮空的墨剑,在沈恪陡然拔高的语调中,撕裂了近旁气流,鸣声大作。

  莫恒像是早就料到了,也早就等着他出手。

  不动尚好,一动便满是破绽。

  “左三,进一,huángjīng格。”

  莫恒并未理会朝他袖口疾刺而来的墨剑,不徐不缓地念了一句剑决。归一宗弟子自拜入门下便日日诵读,熟习于心的剑决,讲的是再简单不过的攻防招式。

  在场的只有两个归一宗门人,莫恒之外,剩下的便是与沈恪对了一剑的莫列。

  莫列听到师尊口中报出剑决,脑海中还未有清晰的概念,身子却先一步动了。上步,曲膝,抬肘,压腕,一套招式行云流水使出,停下时才发现自己已将墨剑格开。

  两剑剑锋对上之时,因他步法略斜,卸力不少,先前如巨锤砸心的压力消失不见,拂开对方墨剑时只觉易如反掌。

  不须师尊再多提点,莫列在格开墨剑之后便自如地接上了一套宗门低阶剑法。这套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轻快灵便,四两拨千斤。墨剑急于破开他的防卫,却被一次又一次拂开,不免急躁。

  莫列一吐胸中闷气,畅快地将墨剑bī退数丈。

  莫恒在旁观战,从始至终就没有出手的意愿。若不是看到门下弟子因这一战生出些魔障,他也不会出言激沈恪动手。沈恪可以凭一腔热血胜过莫列一剑,却不可能剑剑都力压这个归一宗首徒。只要再给莫列与之一战的机会,沉重应对,自然可以大败对方。

  修剑之人,各有脾xing。唯有至极,才近天道。

  莫恒有意养着莫列一身傲气,三年前被萧道鸾磨去不少,如今又怎么能再折戟于个小人物身上。

  看莫列已然占了上风,莫恒道:“此时用引剑决更佳。”

  莫列应声变招。

  沈恪若是足够机变,就应抓住这个空隙反击。但他显然也晃了一会儿神,当莫列的剑招再次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之时,墨剑便不再如方才一般防备地密不透风。

  沈恪起,萧道鸾也曾在对敌之时,悠然指点他该如何如何。

  他一时疏忽,便被莫列近了身。

  在这人身上吃过亏,莫列第二次出手时便不会再留qíng,拙溪剑大开大合,光是碰着点剑光,都能皮开ròu绽。

  沈恪不敢撄其锋芒,连连后退。

  山径狭窄,就算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沈恪摸了摸面颊上被剑气割开的口子,龇牙道:“让爷破相,万一被人嫌弃了,你负责吗?”

  趁莫列被他的闲话所扰之际,沈恪暗中扣紧了藏于身后的一手。他也不知道该出怎样的剑招才能胜过对方。无论是剑术还是剑意的领会,这个归一宗的大弟子都qiáng过他太多。

  况且还有个宗主在旁指点。

  莫恒约莫是将他当成了给弟子喂招的好手,一直袖手旁观,偶尔出言,便是提点。

  若是萧道鸾也在他身边就好了……

  “莫列,退开!”

  一声厉喝,正在jiāo手的两人避闪不及,都被一道剑光笼罩。不同的是,那道剑光不是冲着沈恪去的,他尚且能抬头分辨,这道剑光他在哪里见过似的。而莫列,已经被迫与之对上。

  那道自远天垂落的剑光已近在眉睫。

  拙溪剑也横在面前。

  看似没有多大动静,但两道jiāo缠的剑光顷刻之间已过了数十招。剑身的每一次轻微颤动,剑锋愈发凌厉的鸣声,都让莫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翻滚不定。

  他认出了这是谁的剑!

  他的战意也因此更加高涨。

  拙溪的剑锋颤抖地愈发厉害,jīng铁锻造的剑脊似乎都承受不住这般jiāo锋,濒临了断折的边缘。

  莫列屏息,心道,闭关两年,他不可能再次败于同一人的剑下。他的拙溪,比起两年前,更快,也更qiáng。

  然而他快,对方比他更快。

  他qiáng,对方根本没有将这点qiáng度放在眼中。

  如果说先前沈恪带给他的压力,像是个古人抡起巨锤猛砸,这时他能感到的,便是山岳拔地,转瞬翻覆,万顷碧波,当头泼落。

  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拙溪哀鸣。

  剑锋摧折,莫列在断剑落地之时,也软瘫在地。

  jiāo手只是片刻,他便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恐怕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无论是两年多前,现在,还是往后。

  莫恒出手到底是迟了,没能阻止拙溪剑断,也没能阻止弟子心死。看了眼莫列灰败的脸色,他知道,若是没有契机,这个首席大弟子,恐怕就彻底废了。

  心中略冷,莫恒望向御剑而至的某人时面如寒霜:“萧少主。”

  萧道鸾翩然落地,不知是否有意落在了沈恪身前。他背对着沈恪,虽然没转头,但知道对方就在身后,先前看到他差点为剑锋所迫跌倒时的心焦终于被抚平。

  越歌被收回手中,轻鸣不已。在那样毫不留qíng的jiāo手中,他悍然断了对方的剑,自身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至少越歌……是许久不能用了。

  莫恒打量了眼剑脊崩出裂痕的木剑,又看向跪坐在断剑旁的弟子,漠然道:“萧少主或是这位的剑,本尊该断哪柄?”

  沈恪握紧了墨剑,知他敢说便敢做,真当是想要为弟子报断剑之仇了。他不愿因为自己让萧道鸾又结上一门仇,归一宗不比林家,同在剑修界有超拔地位,不会畏惧剑池的名头。断他的剑若能解仇,自然没有问题,但――

  萧道鸾摇了摇头:“你想断剑,我想杀人。不如各自出剑,分个高下。”

  莫恒笑了,浑身如墨般凝结的寒意愈发浓重。他不做没有十分把握之事,答应了那人要取剑,便做了完全准备。和这位剑池少主或会过手,也在意料之中。在莫恒心中,这是一盘未下便胜负已分的棋局。无论他执黑执白,对方都只有被屠了大龙剩下残兵败将缴械的一个下场。

  “萧少主焉知本尊只想断剑?”

  ☆、第54章 借剑

  萧道鸾一战莫恒。

  剑池推崇以战养剑,萧道鸾外出游历以来,与不少同辈高手过过手,但无一能与莫恒相提并论。和萧道鸾一样,他们至多只能算作年轻一辈剑修中的翘楚,比起成名多年、放眼整个修真界也难寻敌手的莫恒,还是差了一大截。

  若是此战走漏了消息,必将引来无数剑修观战。

  这是自从十多年前越王剑池剑主萧河一人独战九名化神期魔修之后,修真界中少有的巅峰对决。

  尽管萧道鸾如今还未入大乘,算不得最qiáng者之一,但近二十年前,萧河以一己之力斩杀九名化神期魔修之时,也不过化神后期!

  一样是出身于剑池,一样要迎战看似不可战胜的对手。惊人相似的场景,让人对这场对决充满期待。

  沈恪望着萧道鸾的背影,双眼灿若明星。

  他不是不知道萧道鸾和莫恒之间还相差了足足一境,也不是不清楚莫恒隐藏在云淡风轻之下的实力,但他就是觉得,萧道鸾能赢。

  不是因为他也从剑池走出来,带着萧河一战奠定的光环。

  只因为他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而战。

  萧道鸾和他不同,不会整日将暧昧撩拨的话挂在嘴边,在今日之前也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沈恪唯有在这种时刻,才能感觉到对方潜藏的坚定与qíng意。

  哪怕两人激吻之时,沈恪都没有现在那么确定,萧道鸾也是喜欢他的。他觉得喉头发紧,恨不得马上就把在客栈中没做完的事都办了。

  “你上归一,是想杀他?”

  脑海中被自己压倒在方桌之上吻得满面绯红的人,提剑转身问了自己一句。

  沈恪愣了愣,道:“是。”

  他是抱着和能和莫恒同归于尽也算对林子由有了jiāo代的念头,这才上的归一宗。没见到萧道鸾的时候,还能将心中的牵挂系在枝头,只作不知,但见到了人,便又有些舍不得走的那么潇洒了。

  只是……萧道鸾问他这话的意思,是想替他出头?

  十年来但凡有了本事,总以带头大哥自居的沈恪,为着这点被人置于羽翼之下的暖意,心中一酸。而后是喜。

  沈恪的眼眶微红,却觉得自己不能那么没出息。好歹比人家大几岁,况且又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正该好好涨涨己方士气。

  他郑重道:“你会赢。”

  萧道鸾对着他弯了弯眉眼,伸出一只手。

  他的五指并拢,手掌平平舒展,像极了承露像中仙人伸出的一手。只是这只手想要接住的,不是从天而降延年益寿的甘露,而是一把通体墨黑的剑。

  沈恪盯着那因常年习剑而生出了薄茧的手掌,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知怎的便想起当它扣住自己后脑时,仿佛要将一切都揉碎了融进骨血,燃尽了成灰痛饮的感觉。

  光是想想,就浑身发烫。

  所以萧道鸾张口说了四字时,沈恪想也没想便连连点头。就在他点头的一瞬,墨剑像是被引到了满月弦上的箭支,隐忍到了极处,一触便发。

  无可匹敌的力度。

  墨剑飞向萧道鸾之时,沈恪的身子也向前一扑,不止是他手中的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就连他……

  他体内的剑气也失去了控制一般,一泻千里。

  如果说他的剑气是一道飞瀑,瀑布的起始便是四肢百骸,而落处,尽归于墨剑,归于萧道鸾之手。

  沈恪应当感到惶恐,感到无力,因为剑气从他体内涌出之后,受损的经脉爆发出比先前qiáng烈百倍千倍的痛楚,因为无论是他是丹田还是全身各处,全都空空如也,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剑气,此时他比一个从未修行过剑道的凡人还要脆弱。

  但当他看着萧道鸾,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便觉得这都算不了什么。

  萧道鸾对他说,借我一剑。

  但沈恪能借的、愿意借的,绝对不止是那把墨剑而已。

  莫恒说,这叫你qíng我愿。沈恪心想,或许换个说法会更让人心喜。

  那叫甘之如饴。

  墨剑落在萧道鸾手中,轻如鸟羽,薄如蝉翼,却与漫天墨色融为一体,仿佛只要一动,便能牵引清凉山大小七峰,关中方圆百里的气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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