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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为红尘路_云舞寒江【完结】(34)


“咳咳……”危亦桐gān咳两声,从苏城寒那里接过jiāo还回来的至乐剑。正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城门轰然作响,竟是渐渐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至乐无乐。
庄子认为,乐与忧共存,有乐则有优,如东与西相反而不可相无。所以乐之极至为无乐,惟无乐才能无忧,而达于至乐之境。
庄子认为最大的快乐就是没有快乐,生老病死都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不需要为之悲伤,只要“无悲”,自然能够得到快乐。这体现的是道家顺应自然的无为思想。

☆、48

“懦夫。”
碧落城的门的确开了。
危亦桐设想过这城内的样子,猜测多多。唯独没想到自己这一步迈入的不是所谓的成仙路,而是那个血月的噩梦。
满地的鲜血。这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就是抬头看去,看到的也是染上一层血色的绯月。
危亦桐怔怔地停下脚步,脚边似乎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支零破碎的尸体,滚落的头颅面目狰狞。
心魔,之所以是心魔,是因为它根深蒂固地埋在你心里。有的时候你以为你淡忘了,以为你想开了,但其实呢,其实它一直在你的心里。
已经刻下的伤口,即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在你不经意间提醒它的存在,然后记起它的痛。
满身是血的小少年站在危亦桐的面前,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危亦桐。
他用手指着危亦桐,扬起唇角微笑了起来,笑容浅淡却有几分疯狂和嘲讽,他在说:“懦夫!”
危亦桐一眼看着觉得陌生,过一会儿又觉得熟悉。
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噩梦里?
“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时候的自己吗?你不是发誓要获得最qiáng大的力量的吗?”
一双深得诡谲莫测的墨色眼眸,暗沉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危亦桐望着这样的眼眸,恍惚明白了与自己对面的是谁。
“那为何你现在会像个没事人一样,为何现在的你完全没了对力量的渴望,也完全没了独自逃生的愧疚!”
听了这样的话,危亦桐只得苦笑一声。
那是过去的自己啊。
血色月夜下年幼的危亦桐,或者说那是他心里的魔。
“如果连你都忘记了,那还会有谁记得……”小少年的声音颤抖起来,让危亦桐一时间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声,还是魔念的gān扰。
不,那就是自己。
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永远留在那天,永远留在了那个夜色笼罩的噩梦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过着另一种光明下的生活,于是便有了溯萧。
等溯萧再也不能维持那璀璨锋芒,他又一次踏上了另一条路。
他试图舍弃,又无法舍弃,兜兜转转,他回到了原点。 他与他面面相对。他看着他,也就是看着自己的一部分。
危亦桐沉默。
那个时候,他以为所有人都过了huáng泉路,只有自己一人独行尘世。五姐勇敢地为他争取一线生机,于是他抛弃了所有人自己离开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是自己代替五姐,或者为什么不是gān脆和家人一起就此安眠呢?
生者的愧疚,是一种矛盾的折磨。
即使看过无数次“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之类的话,危亦桐也没办法释怀。
若是独自背负的话,实在是太累了。
等到与五姐重逢,他一边庆幸原来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记着那些事。
五姐却已经能一心投身到研究中转移伤痛,然后勇敢坚qiáng地继续向前走。
最后,还是只剩自己被束缚了脚步。
“我确实是个懦夫。”危亦桐露出苦涩的微笑,“可是……我累了。”
“那就休息吧,不要再想着向前了,我不要再假装若无其事地欺骗你自己了。”小少年向他伸出了邀请的手,“你做不到遗忘这一切的,危亦桐。你已经很努力了,既然做不到,就别去自我折磨了,”
危亦桐盯着伸出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垂下的手。
少年的表qíng真挚而认真,带着理解的赞同。
“呵。”危亦桐突然笑了一声,抬手持剑,然后从上至下而斩。
少年的身影破碎,化成点点光点飘散。
“我做不到遗忘,同样也做不到放弃向前。”危亦桐不在意地笑笑,“我从没觉得自己足够潇洒,但……那又如何?”
“亦桐。”苏城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依旧很淡,却可以听出其中的急切和担心。
危亦桐茫然低头,看看空着的手,再看看身边的苏城寒。
月白衣色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眉目温润如玉,透出几分清冷。一双琉璃般的浅色眼眸gān净澄澈,写着担忧。
危亦桐愣了愣,好似明悟了什么,摇摇头对苏城寒道:“没事,刚刚似乎……是这座城留下的考验。”
苏城寒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把至乐剑重新递出去:“你的。”
危亦桐接了下来,重新握在手上。
“我知道什么是剑修了。”
危亦桐说得很随意,好像说得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城寒却是忽然伸手拽住了危亦桐的衣袖,他慢慢开口道:“我在。”
然后有点小幽怨地看了眼至乐剑。其神qíng和从前危亦桐练剑的时候把他放在一旁不管的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这家伙没那么安静地看着,而是闷闷地提醒自己他的存在。生怕自己忘了他还在这里一样。
危亦桐嘴角一抽。
这不是话本里女主人公遇到危险,然后在担惊受怕的时候,男主人公英勇地出现,拍拍胸膛,一声:“我在。”以示安慰才说的话嘛?
危亦桐在内心默默好笑地想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知苏城寒的话还没说完。
“如果……真的很累,我替你记得。”
危亦桐一时无言,竟不知该对苏城寒说些什么。
原来那句“我在”,还真的是为了安慰。刚刚危亦桐所经历的,似乎苏城寒都看在了眼里,然后他想告诉危亦桐“你可以不用独自背负”。
最后,危亦桐掂起苏城寒一缕发丝,略带轻佻,眉目张扬:“那麻烦你了,请多指教。”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城寒呆滞三秒,心里像是有只爪子挠了两下,没忍住,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危亦桐,凑过去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像是讨好,又像是用特殊的表达自己的欢喜和喜欢。
得,又来了。
小动物一样的习惯。
危亦桐明知道这不算是个吻,但是他觉得他必须教会对方,嘴不能乱舔!
危亦桐停顿了须臾,伸手按住苏城寒的肩膀,将他用力抵在城墙一角,夺取了主动权。
后背抵上石壁,有些凉。
苏城寒似乎对现在的状况还有些茫然,被危亦桐推到墙边的时候,一时间愣愣地忘记了动作。
危亦桐放开苏城寒的嘴唇时,苏城寒眼角微微泛着一抹红,琉璃浅色眼眸迷茫地氤氲蒸腾,
危亦桐恰在他耳侧轻轻一笑,那声音磁xing至极,能让人听着就身心都苏软起来。
苏城寒低头将额头抵在危亦桐的肩上,闷闷道:“头晕。”
哦,不错嘛,没有问出为什么头晕的傻问题。
“你……”危亦桐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苏城寒疑惑地抬起头,目光对着危亦桐,但又好像没看到危亦桐。
然后似乎是明白了处境,疑惑敛去,目光变得平和而淡漠。
这是属于苏城寒的目光。
危亦桐坐在浮欢楼说书的时候,常常能看到这个人在他开始说书后赶过来。
那个时候,危亦桐只知道他是清玄殿的南苍长老,偶尔会看这个忠实听众两眼。
在人群中,苏城寒就是这种目光。感觉不到他的疏离,也感觉不到他的冷漠。他是一池最平静的湖,你可以接近他,但你永远不能看到他升起狂澜。
危亦桐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最讨厌这种平淡得可怕的感觉。木偶一样呆板地没意思,一点也不有趣。
可是为什么后来就不觉得了呢?感觉那家伙也没有做出什么改变啊?
危亦桐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是你啊,dòng明。”
这个声音……是陆离?
危亦桐好奇地看过去,陆离似乎也看不到自己呢。
真是奇怪。
苏城寒的样子更加奇怪,他似乎有些害怕,但那种害怕不像是对着陆离的。
对,危亦桐渐渐发现了,苏城寒其实不怕陆离,也不怕老师。
但自己又曾看过他对这两个人露出畏惧的神色。
一个是自己的老师,一个是苏城寒的师父。
灵纤说,苏城寒畏惧她,是因为她对危亦桐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如果不是后来灵纤大手一挥,gān脆成全他们,说不定危亦桐还真不能和苏城寒走到这一步。
那么陆离……又是为什么?
“原以为你和你母亲一样,没想到你竟是像了我。你一直是我三个徒弟里最聪明的那个,现在看来也是最像我的一个。”陆离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不过也好,没算我白教你。就是这样,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这一点你做得不错,甚至比我做的还好。”
夸赞,看不出半点违心。
苏城寒的脸色却不好看。
但是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眸,双手握拳,安静地站在那里。
“你的一半混沌本源是给了那个溯萧吧。呵,天生剑心的天才啊,天生的剑修啊。”陆离露出淡淡的讽刺和一丝悲凉,“剑修,剑修,剑修。”
他念三遍“剑修”,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疯狂。
“修什么太上忘qíng之道,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陆离歪过头,忽然又变得平淡下来,好似在回忆什么,目缱绻温柔,“得qíng忘qíng,qíng是他磨剑的磨剑石,但有qíng才能磨剑,是有qíng的。”
危亦桐很是明白陆离所说的这一点。道门求超脱,太上忘qíng,真要说起来也并非无qíng,而是“寂焉不动qíng,若遗忘之者。”
不为qíng所牵,不为qíng所困,一个qíng字得之泰然,失之安然,得失之间豁达而随意。
而这一点在剑修上尤其明显,因为他们能把心念寄托到自己的剑上。
什么是剑修?
危亦桐在刚刚经历的事qíng中明悟了苏灵桓说过的话。
执剑如执己心,斩断虚妄和邪见,明心可见神,得真且悟道,而后执斩云霄。
一往无前是因为从不动摇,剑就是心。
这么一看,危亦桐还觉得这个圣主陆离还挺悲催的。一人淡而可有可无,一人深而求之切切……
作为一个曾经深入敌军内部的卧底来说,他当然知道对魔门来说当然爱就是爱,简直不能理解道门这种玄乎的忘qíng。r(s_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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