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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_谷肆【完结】(108)

  韩征还想说什么。

  一只手忽然绕到了他身前,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拽去。

  弹簧|刀脱手,韩征踉跄一步,勉qiáng站稳,转过身。

  站在他身后的人,是李冬行。

  韩征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连说了好几声好:“好,我输了。现在我来看看,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

  他摊开了双手。

  “冬行小心!”程言还没能站起来,他以为韩征还想做什么,想扑到李冬行跟前却来不及。

  谁都没有料到,韩征说完之后,身体猛地后仰,似乎打算跳下天台。

  而就在同一时间,李冬行一步冲上前面,举起了手。

  程言恍惚间瞥见银光一现,他差点觉得那是弹簧|刀,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格口口声声说很想杀了韩征。

  一眨眼,韩征的大半身体已到了栏杆之外。

  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坠下去。

  他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锁在了栏杆上。程言努力地分辨着,只见一点银芒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在最后一缕斜阳下闪烁着微光。

  竟然是那副手铐。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事,尤其你还没有丝毫赎罪之心。”李冬行站在挂在栏杆上的人跟前,他的身体还有些摇晃,可眉眼之间极为平静,“韩老师,自首吧。”

  ☆、无辜者(十四)

  日光坠下楼顶,江城大学东门再度响起了警笛声,程言坐在栏杆下,看着李冬行转过头来。

  “师兄。”李冬行叫了他一声,向他伸出手。

  掌心触到的不是粗糙的手套,而是微凉的有些颤抖的手指,程言没来得及分辨那张脸上的表qíng,只本能地扣紧了那只手,而后就失去了意识。

  程言在医院里躺了足足四天。

  被韩征划拉出来的刀口其实并不深,可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怎么顾得上吃饭睡觉,一朝松懈各处机能都险些罢工。在他昏睡了三十多个钟头才醒过来后,医生qiáng迫他还要再留院观察一阵,他也无话可说,只得乖乖窝在chuáng上当饭来张口的废物。

  在病房里忙里忙外的人又是穆木。他那师姐照顾起他来就没那么任劳任怨了,一见他醒就抱怨起来:“真是够了啊,轮番进医院,我这几天就泡在这儿了,前脚刚从楼上出来,后脚就又进了这儿。看见没看见没?我这心力jiāo瘁的,都长皱纹了。你们这俩小祖宗,就知道坑师姐。”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削苹果,手下劲使得狠了些,苹果皮撑不过两三厘米就要断掉。穆木总要腾出手去捞果皮,捞着捞着就不动了,盯着程言裹着纱布的胳膊看了半晌,突然就扑上来放声大哭。

  程言吃力地抬起没啥事的那只手,摸了把穆木没心思打理都不怎么卷了的头发,安慰着说:“好啦,这不都没事么。”

  穆木糊了他半条胳膊的眼泪,抬起头冲他吼:“怎么就叫没事了?我说你俩怎么就那么会折腾呢?偷溜出院都不打声招呼,还去玩什么跟杀人凶手天台对峙,你真以为你俩在演英雄警匪片呢?”

  程言吸口气,讨好似的嘟嘟哝哝解释起来:“这不怕你担心么,还有不想打糙惊蛇,再说王沙沙他都知……”

  穆木不想听他辩解,拿起那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就塞进了他嘴里。

  程言被迫闭嘴之前还是成功转移了下火力,他边嚼着那苹果,边看穆木冲出去拎刚加班回来的王警官的耳朵,牙酸的同时,心里头也跟着酸溜溜起来。

  他在chuáng上躺了两天,都没见着李冬行。

  用的日常用品都是家里带来的,医生禁止程言喝茶,可他平时爱用的茶杯还是好好地待在chuáng头柜上,里面换了点宁神的花糙。这不会是穆木去他家拿的,穆木手上已经没了他家钥匙,而且她压根就不会那么清楚程言生活中的小习惯。

  到中午的时候,程言喝着清淡了不少但依然口味熟悉的莲藕排骨汤,发了很久的呆,还是没问坐在chuáng边的穆木,医院的伙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

  他都看见了,穆木拿出去的饭盒和拎进来的根本不是同一套。

  他心里闷闷地想着,好哇,这都来了医院,就是不肯进来和他说句话?这又是在玩啥呢?

  他卯着劲没主动跟穆木提李冬行,穆木居然也一个字不说,程言心里门儿清,就他师姐这张大嘴巴,要不是那人苦苦求她不要多说,她才不会这么安静呢。

  他懒得去想那小子这么坚持地下工作又是想搞什么幺蛾子。事qíng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是真不再见面,说不定也挺好,总比要他一次次看着那张脸说拒绝的话qiáng些。

  话虽如此,这几天程言只要一闭眼,还是总能听见那日天台上,他晕过去之间听见的那声“师兄”。

  除了开头演戏骗程言的时候,那个人格还真一次都没叫过他师兄。

  这又如何呢?

  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程言没法说服自己,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来看待。他若不狠点心,对现在的李冬行也不会公平。

  程言还昏迷着的时候,徐墨文就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程言恢复了点说话的力气,就先给老师回了个电话。

  徐墨文问了一下他的qíng况,又说自己决定提前两个月结束德国的工作,再过半个月就回江城。

  程言知道老师是担心他才急着赶回来,有些过意不去,挂完电话想到他和李冬行的僵局,心里又是好一阵堵得慌。

  然后他的手机就又响了。

  程言瞄了眼来电显示,手指就是一颤,过了好几秒才接起来,叫了声:“妈。”

  “阿言你没事吧阿言?”他妈在电话那头急得声音发抖,“墨文才跟我说,你受伤进医院了?你要吓死妈妈了。”

  程言:“妈,你别担心,就一点小伤,我都好了。”

  他妈没买账:“什么小伤?都进医院了还是小伤?阿言,你从小这样,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一点不肯跟我和你爸爸说……你现在离我们那么远,爸爸妈妈都没法照顾你,妈妈真的……真的好后悔,当年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

  程言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急切的低语,有些发怔。

  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打断他妈妈的话,告诉她自己恢复记忆的事。

  有些事,韩征到底还是说得不错。

  比如他的确很多时候都很偏执。他只看到了自己相信的事,不肯多想想是否还存在另一面。他那么多年不肯原谅母亲,他总以为是他母亲当年把他推开了,但其实,是他自己硬bī着自己越走越远了吧。

  病房外响起几声蝉鸣,程言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漫长如同无止境一般的午后,他坐在窗边,一个劲地望着路的尽头,期盼着他的母亲能提早回来。

  这条路实在太长了。

  “妈。”程言忽地开口,“我很想你们。”

  他妈妈愣住了。

  片刻后她开始很小声地哭,程言正想着如何安慰,就听见她拉开话筒对着边上大声说:“儿子说想我们了,还不赶紧去买机票!明天就回去,我们明天就回去……”

  程言这才发现,他这句话,对她来说竟像一个终于得来的许可。

  有些事,看着那般难,像一个死结,到头来却又那么简单。

  打完电话,他盯着窗口出了好一会神,然后笑了下,回头向穆木请示:“我能出院了吧?”

  见他态度良好,穆木和医生一合计,终于放了行。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程言背着包走出了医院。

  本来他该打车回家的,不知为何,等上了车之后心念一转,说出来的成了另一个地址。

  六月份的太阳已经很辣,这个时间没多少人会在外头乱晃,程言在那筒子楼跟前站了老半天,看了眼手边破得看不清颜色的木马,没顾得上那玩意儿被晒得很烫,直接坐了下来。

  就像记忆一样,很多事物只要存在过,就算现在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也一定会留下点痕迹。

  那栋三层楼高的家属大院早没了,身后他上过的这家幼儿园也没了,可总归还留下了点他记忆里的东西。

  他低头摸着那残漆斑驳的木马,过了会,看见有一双脚停在了自己跟前。

  那人手里还拎着几个塑料袋,其中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连着里头的油纸包一道滚到程言脚下。

  程言捡起来,拂了拂油纸包上沾到的灰,说:“差点就不能吃了。”

  李冬行直勾勾瞅着他,脸色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红,磕磕巴巴地叫了声“师兄”。

  程言拍拍边上另一头木马,说:“坐。”

  李冬行听话地坐了下来。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长手长脚地蹲坐在矮小的木马上,他还不敢碰到程言,两腿紧紧夹着木马,手里攥着几个塑料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跟个坐在课堂上的小学生似的,看着更滑稽了。

  程言拿着那袋生煎包,知道这本来就应该是给他买的,只是还没送去医院就被他中途撞上了。他塞了一个进嘴里,边嚼边说:“你这几天住舅舅家?”

  李冬行摇摇头,小声说:“没。”

  程言一扬眉。

  李冬行跟怕他生气似的,赶紧说:“我……我就睡在办公室……”

  程言心头一晃。

  他本来就是见李冬行出现于是随口一问,这会才想起来他对之前说过,让李冬行在事qíng结束后赶紧搬走。

  没想到这人还真马上照做了。

  “又睡沙发?”他想起刚认识时候的事,哭笑不得。

  “我有留意着不被人看见……”李冬行看着更羞愧,垂着脑袋细细地说,“很快,很快就走。”

  程言一时无言。

  这看着傻里傻气的,怎么和前几天看见的那个人又一点都不一样了?

  他甩甩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岔开话题:“王沙沙说薛湛前天头七。”

  李冬行眉间轻蹙,低低说:“恩,我去看他了。”

  程言长叹口气:“韩征被抓了,算是也给了他一个jiāo代。”

  “希望吧。”李冬行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空地,郁郁地说,“我有些后悔。我以前好像一直都没好好了解过他。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程言看他一眼,一个没忍住,拍拍他肩膀说:“人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那么复杂,谁又能保证自己真能把那么多面看透看清?”

  李冬行的眉毛动了动。他看起来很像想抬手碰一碰程言,可还是没这么做。他僵着身体,重重吸了口气,对程言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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