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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_谷肆【完结】(29)

  “我看你是被声色迷了心!”田瑾见他还敢反驳,气得脸色发紫,抡起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下,“居然还敢嘴硬,这么多年,圣贤书都白读了?要不是我今天找人搭车来学校,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继续与这来路不明的姑娘私相授受?”

  田竹君脸色刷地白了,就像外头的秋雨都打到了他身上似的,手脚僵硬抖得像个筛子,颤着声音说:“我没有!这怎么叫私相授受?我和小鱼萍水相逢,成了朋友,朋友有难,难道我就不该出手相助么?奶奶,这还是你教我的!”

  田瑾怒急,抬起拐杖就想打田竹君。

  田竹君梗着脖子没让。

  眼看拐杖就要砸到田竹君身上,边上三个人也都站不住了,李冬行反应最快,抵住了那拐棍,程言顺势上前一步拉田瑾,而余小鱼本来一动不动,这会突然就挡到了田竹君身前。

  田竹君也愣了下,看着余小鱼出神:“小鱼……”

  余小鱼没说话,就是低着头,也不动。

  程言酝酿着开口:“田老师,您看这件事不是这样的,田竹君他……”

  “成,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非要护着这逆孙。”田瑾气得脸都歪了,根本不给程言说话的机会,颤巍巍地说,“田竹君,你从小爹妈不在身边,是我把你带大,你今天说一句,是不是为了这姑娘,再也不肯听奶奶话了?”

  田竹君脸色忽白忽红,向前一步,说:“奶奶,我……”

  他说不下去了。

  田瑾长叹一句:“我看我是非得给你气死不可!”

  她收了拐杖,后退了一步,靠在石柱上喘气,明显急火攻心体力不支。

  “不……不要吵架……”余小鱼忽地开口,“奶,奶奶……”

  她抬起头,黑眼珠子定定的,还是那副两眼空空不知在看哪里的模样,就是突然间眼眶里涌出了两行泪,顺着尖尖的下颔淌下来,滴到绘着鱼尾的运动鞋上。

  田瑾呆了呆,没好气地说:“谁是你奶奶?”

  余小鱼战栗了下。

  李冬行看出大事不对,叫了声:“小鱼?”

  余小鱼没理他,也没打算擦眼泪,就这么直挺挺地一转身,大步跑进雨里。

  李冬行伸手去拉,可穿着打湿了的绒线裙的女孩就像一尾真正的鱼一样,从他手里滑了开去。

  “奶奶!”田竹君看了看余小鱼,又看了看田瑾,嗓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想帮小鱼,因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以前的我自己……被人欺负,被人看轻,没人真正在乎……以前没人帮我,可我现在想帮她!我也能帮她!对,你说得对,我什么都做不好,可能一辈子一事无成了……这说不定是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一件不是你bī着我、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你,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两眼通红地吼完,硬撑着没掉下泪来,怔怔地看了田瑾几秒,跟着转身冲入雨中,追余小鱼去了。

  田瑾愣在原地,片刻后哆哆嗦嗦地迈步,想要追过去,可又没那个力气,差点跌倒,幸好有程言眼明手快地扶着。

  雨幕里,田竹君头也不回,只剩下一个越来越小的影子,在雨里模糊地飘远。

  “竹君……”老太太头一回放软了语气,望着孙子的背影怔怔地说,“我,我怎么会不是真正在乎你?”

  ☆、她是鱼(九)

  程言搀着人,总不能不说话,绞尽脑汁安慰了句:“田老师,竹君他一时冲动,心里一定不是真这么想的。”

  “我看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郁结已久吧。”田瑾不为所动,自嘲般摇摇头,“还有,你也不必为了哄我叫我声老师。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半边身体进土里了,如今根本就是个百无一用、还不讨喜的老太婆。”

  程言说不出话了。

  姜还是老的辣,田瑾太清醒,看人如此,看己更是。对这样的人,做不得表面功夫。他要是没那点真心实意,说再多都是徒然,还不如乖乖闭嘴。

  田瑾虽说被程言搀着,可没肯太往他身上靠,站得累了,半边身体又稍稍倚上了石柱,挺直了微微佝偻起来的脊背。

  顿了顿,她自言自语似的说:“竹君这孩子,xing子和他爸一个样,特别容易心软。我从小就怕他在外面受欺负,于是总板着脸训他,希望他能长点气xing。到头来,他倒是怨上了我。罢了罢了,人老了,除了拖累小辈,还有什么用处?”

  声音低下来之后,田瑾整个人都透出股疲态,看起来没了训人时候那骄傲劲儿,也就是个七老八十的瘦小老太太。

  又站了会,她像是积攒了点力气,轻轻挣开程言的手,捶了捶自己的腿,拄起拐来就打算走。

  程言赶紧追上去说:“您要不然再去范老师那坐坐?”

  田瑾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哼了声,说:“你怕我想不开?告诉范医生,药我都按时吃了,能捱一天是一天,不会给他添麻烦。”

  她说着也不让人送,说会去东门外头打个车,拄着拐一步一顿地走了。

  好在这会雨差不多已停,程言和李冬行一合计,就没拗着她,目送她离开生物楼。

  “老太太是真伤心了。”李冬行看着田瑾走远,默默地说。

  程言也跟着叹口气。他和李冬行想的是同一回事,倘若田瑾还表现得像以前那般趾高气昂,在他们面前大吵大闹一番,那他心里反而还好受些。

  看着那瘦小伶仃的影子独自一人走着,程言居然觉出了点英雄迟暮的滋味。

  “回头给田竹君打个电话。”程言看了眼李冬行,“你和他熟,多劝劝他。老人家脾气大了些,但到底是打心眼里疼孙子。”

  说完他想起李冬行是个打小没被长辈管过的,让人家去开解田竹君,仿佛不是那么合适,于是改口说:“要不然还是我去说吧。”

  其实田竹君真不怎么需要劝,程言刚在电话里开了个头,他就噼里啪啦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听起来对那么顶撞田瑾后悔万分,还说要是奶奶被他气出了问题,他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田竹君这人,别的长处不好说,能屈能伸是真的,而且确实孝顺,虽说刚刚明显是忍无可忍的爆发,可并不会为了口气和长辈硬别着。

  程言松了口气,又问:“余小鱼没事吧?”

  田竹君略惆怅地说:“我……我没追上她。”

  程言捏了捏眉心,不知该不该说他丢人。

  “算了,刚刚外头下雨,她应该不会有事。”他叹了声,“你先回家吧。”

  一场闹剧落幕,余小鱼跑了,今天的约谈也就泡了汤,程言索xing上楼去,把前几天采的脑电数据分析了遍。

  他一边处理结果一边指导李冬行,没花多少时间就得出了个初步结论。

  “阳光,还有篝火,余小鱼害怕这些。”程言边划拉结果边说,“但是小红楼,还有别的相似建筑,并没有类似结果。”

  所以那天余小鱼发病,并不是因为对jīng神健康中心有所抵触。

  只好歹算个不错的消息,意味着再下次见面,他们只要不走天桥,避免阳光直she,可能就能带余小鱼来中心诊疗了。

  李冬行指了指屏幕上另一个峰值,问:“这里呢?”

  程言看了看,说:“不算显著,但好像有文献说,看见喜欢的视觉刺激,会诱发这一段的波形改变。看标签……”

  李冬行很懂似的问:“是田竹君的照片?”

  程言差点笑了出来,回头瞥了李冬行一眼:“应该是植物。我那天说的是开玩笑,你还真信?”

  李冬行:“……”

  看他一脸错愕的样子,还真是把程言的随口胡扯当金科玉律。

  程言笑归笑,心里还是挺受用的,刚打算把数据导出来,就听见李冬行又轻轻地“嗷”了声。

  他见李冬行的胳膊仍指着屏幕上某块波形不放,加上满脸煞有介事的沉思表qíng,不由得紧张了下:“你发现什么了?”

  李冬行瞪着眼,严肃地说:“我手指抽筋了。”

  程言愣了大约两秒,想起上午那家伙是怎么满场狂奔甩胳膊接球的,登时再忍不住,真的笑出了声。

  因田瑾不速而来引起的那一点点压抑和不快,终于烟消云散。

  过了几天,程言在小红楼三楼见到了田竹君。

  他看了眼时间,说:“今天来得这么早?”

  程言说完,发觉田竹君表qíng不大对头,跟霜打茄子似的,又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发现余小鱼竟没跟着来。

  “小鱼不来了。”田竹君委委屈屈地说,“我去学校找她,她躲着我,还叫我以后都别再过去了。”

  程言:“是不是你奶奶那天态度……呃,让她生气了?”

  田瑾那天语气那么冲,就差把话挑明说她来路不正带坏田竹君,是个人都会觉得被冒犯吧。

  田竹君却说:“我今天本来就打算早点去,和小鱼道个歉,谁知道她说她不生气,还反过来送了盆花给我,程老师你看。”

  程言定睛一看,原来田竹君一边手里一直捧着盆绿油油的植物。

  他瞧不出什么名堂,只好说:“那个,她想表示感谢?”

  “她想和我一刀两断。”田竹君垂头丧气地说,看起来都快哭了,“这是盆君子兰,还没开花。她说,她差点偷了我的花,所以不得不听我的话,现在还我一盆,以后就两清了,她不用再过来làng费时间。”

  程言不是第一回听说余小鱼这逻辑,可依然觉得无言以对。

  这时李冬行恰好从外面推门进来,听到后半句,问:“什么làng费时间?”

  程言一把拉住田竹君,抢着说:“田竹君在说他选的课很无聊。”

  李冬行对余小鱼的事这么上心,辛苦了个把月,要是知道余小鱼把他的心血都当成làng费时间,指不定会受多大打击。

  “哟,好漂亮的糙啊,你那个小女朋友送的?”穆木好巧不巧跟着回来了,一眼瞅见田竹君手里的花盆,大呼小叫起来。

  李冬行想到什么,脸色立刻沉了。

  程言没忍住飞了穆木一记眼刀,有时候他打从心底觉得,师弟多长的心眼应该分这位二百五师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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