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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_谷肆【完结】(32)

  ☆、她是鱼(十一)

  如果这是个跳水比赛,田竹君刚刚的动作一定只能拿零分。

  池边两人都被水花溅了一身,程言抹了把脸,扭头问李冬行:“这小子受了什么刺激?”

  李冬行仔细观察着池子里的动静,若有所思地说:“竹君的想法说不定能行。”

  喷泉池里,田竹君努力保持着平衡,蹑手蹑脚地走近女孩,在距离她半米的位置停住,一面盯着她的反应,一面也试探xing地跟着坐了下来。

  余小鱼基本没动,就是下巴转过了大约十度,仿佛瞥了田竹君一眼,两秒后又回到了眼里空无一物的状态。

  可就这一眼,让边上的三个人都看到了希望。

  “竹君,她可能注意到你了。”李冬行绕到田竹君面前,“这是件好事,说不定她会愿意和你说话。”

  田竹君点点头,眼巴巴地望向余小鱼,等着她开口。

  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程言和李冬行守在水池边,视线一刻未曾离开池子里的人。

  在看了那若有似无的第一眼之后,女孩始终没有做出另外的反应。她就那样纹丝不动地坐着,尖尖的下巴抵着膝盖,连眼睛都极少眨动,活脱脱坐成了一座大理石雕像。

  田竹君就不行了。湿衣服黏在身上的滋味绝不好受,从第五分钟开始,他就止不住地抓耳挠腮,又不敢闹腾到女孩招致反感,常常想动不能动,动到一半硬是憋住,上半身扭成了个麻花。

  天色几已成墨,程言一手撑着池边,一手掏出手机看了看,对李冬行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池中传来“哗啦”一声响,余小鱼站了起来。

  她看着还坐在池子里的田竹君,缓慢地眨了眨眼,说:“你为什么来了?”

  田竹君急着爬起来,看上去坐麻了身体差点闪了腰,轻轻“哎呦”了声又坐回水里,皱着脸苦思冥想半天,忽地灵机一动,对余小鱼说:“我……我我我,我是水糙!”

  他大约不敢说是想来劝余小鱼,就怕适得其反,让女孩再不出现。

  “哦。”余小鱼居然点了点头,“那,再见。”

  说完她就动作轻盈地跳出了水池,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另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当成空气的程言耸了耸肩,伸手拉了把起不来的田竹君:“出来吧,水糙。”

  “她对我说了再见唉。”田竹君也无视了他,依旧坐着没动,脸上迸出一抹看着傻到出奇的笑容,“再见再见,就是说,她还想再见到我,她还会再来的是不是?耶!我快成功了!”

  他一边喊,一边高兴地躺回了水里,原地翻了个身,四肢拍起来的水花又把程言溅了个够呛。

  “得。”程言面无表qíng地摘下眼镜擦了擦,“一个没治好,又来了个疯的。”

  嘴上这么说,程言也知道这说不定算个突破。

  没人能要求田竹君第二天接着这么做,但更加没人能阻止他。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余小鱼出现,田竹君就也会准时报到,一块坐进水池子里,和余小鱼面面相对,敬职敬业地做他的“水糙”。

  余小鱼依然没理他,可是也没赶他,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陪伴。

  明明并无突破,田竹君却像打了jī血,每天都jīng神抖擞、毫无怨言地被水泡上几个钟头,出来还照样喜滋滋的,哪怕只是听余小鱼说一声“再见”。

  田竹君这么折腾自己,田瑾不可能被蒙在鼓里,不过老太太这次居然都没出面阻止。

  “奶奶说我蠢,可她没不许我来。”田竹君脸上浮起堪称自豪的微笑,“她还说,我能持之以恒,这是好事。”

  他再来泡水的时候,身上已换了全套防水户外运动装,袖口和裤脚都被扎紧了,据他说,田瑾还试图bī他戴上泳帽,他觉得太傻了些,就拒绝了。但奶奶还是给他塞了一个保温瓶,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姜茶,勒令他每天必须喝完。

  那瓶子足足有一升多,于是另一半,不得不进了程言和李冬行肚子。

  田竹君坐在池子里陪余小鱼的时候,程言就和李冬行坐在喷泉池边的长椅上陪他们。

  “这茶味道真不错。”程言另外带了俩杯子来,自己尝了尝,也给李冬行倒了杯。

  李冬行颇为感慨地说:“老太太真的很爱自己孙子。”

  程言笑笑:“那小子还不大明白。有人管着,就等于有人念着。这是好事。”

  他刚一说完,又怕让李冬行想起幼失怙恃的伤心事,急急忙忙闭嘴了。

  李冬行倒是神色淡淡,不知想起什么,还微微勾起了唇。

  程言瞧着他,挑了挑眉。

  李冬行主动jiāo代:“梨梨说,她觉得有郑和平整天管着念着我们,这就够多了。然后小未不同意。”

  程言:“恩?”

  他知道在接受韩征诊疗之后,慢慢地,小未也开始和李冬行有部分沟通,但主动发表意见还是极不寻常。

  李冬行:“小未说,他更喜欢被言哥哥管着念着。”

  程言一愣,下意识抓起茶杯灌了口水,嘀咕了句:“这孩子……”

  李冬行眼里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接着说:“其实我也是。”

  “咳咳咳……”程言反应了下他话里的意思,由内而外地颤了一颤,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还有老师和师姐。”李冬行慢悠悠地说完,转过了脑袋,没再看程言。

  程言咬着茶杯,往后仰了仰靠在长椅上,装作数起了星星。

  五分钟后他反应过来,杯子里的茶早就空了。

  第三天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李冬行未雨绸缪,早就带好了两把伞,程言想把其中一把扔给田竹君,田竹君瞅了瞅对雨水毫无反应的余小鱼,咬着牙拒绝了。

  他硬撑边泡边被雨淋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手脚都是软的,要不是李冬行扶着,几乎就要再滑进池子里。

  程言想劝他第二天别来了,田竹君自然不依。

  深秋季节本就是感冒高发期,这已经在池子里连着泡了几天,田竹君终于再撑不住,当晚就壮烈了。

  可他还是执拗得很,第二天白着张脸,摇摇晃晃的,硬是仍跳进了水池里。

  过了半小时,有一对母子路过这里,那五六岁的男孩眼尖,瞧见池子里的两个人,拉着他妈妈大喊:“快看,那里有人!”

  这破落公园本就门可罗雀,这好几天都没人来,余小鱼是做到物我两忘了,田竹君却不行。一见有生人出现,他禁不住往水里缩了缩,想把脸藏起来。

  那母亲大概瞧出这两人有些不对劲,毕竟十一月里谁会有闲qíng逸致到过来泡冷水,牵住儿子的手就打算快步离开。

  她儿子一步三回头,还在不断盯着田竹君瞧,嘴里说:“妈妈,那大哥哥在吸鼻涕,他是感冒了吗?难道坐在喷泉里可以治感冒?”

  “小孩子家家,别胡说八道。那人显然不是感冒,是这里,不大对。”母亲指了指自己太阳xué,压低声音威胁自己儿子,“你再看的话,也要被传染了,小心到时候爸爸妈妈不要你。”

  说完她就连拉带扯着她儿子,急匆匆地走了。

  这些话落在田竹君耳朵里,闹得他脸色白的更白,红的更红,身体越缩越低。喷泉池底本长着不少青苔,又湿又滑,他这晕乎乎的,更难平衡,一不小心就往后栽进了水里。

  池边坐着的程言和田竹君嗖地站了起来,立即冲上前去。

  喷泉池子最多也就半米深,田竹君却因为感冒,本就四肢沉重,这会陡然栽进水里,居然扑腾起来,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程言鞋底已经踩到池沿,正打算进池子捞人,就见一直连人气都没有的余小鱼动了起来。

  她向身侧伸出手,在水下牢牢抓住了田竹君的胳膊,让他借着自己的力道稳住身体。

  田竹君总算爬起来,颇为láng狈地咳了几声,鼻子上和下巴上都亮晶晶的,辨不出是水还是鼻涕,被他一股脑地抹在了手上。

  “谢谢啊小鱼。”劫后余生,他张口就说,全然忘了之前说好的不要主动和余小鱼jiāo谈。

  话一出口田竹君就愣住了,一把捂住嘴,惊慌地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程言和李冬行。

  程言嫌弃地撇嘴:“他是忘了吧?”

  李冬行忧心忡忡地看向余小鱼。

  程言:“我是说,他忘了刚刚用那只手,抹了鼻涕。”

  田竹君早就紧张到无心顾及糊了自己一嘴鼻涕,他握着余小鱼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整个人僵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这几天苦苦培养出来的好感功亏一篑。

  没想到余小鱼开了口。

  “你是水糙。”她定定地看着田竹君,眼珠还是没什么转动,一看就还未回到现实里。

  在田竹君耳朵里,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犹如天籁。

  他激动地眉飞色舞,用另一只手朝着程言和李冬行猛挥了几下手,用嘴型说:“她说话了!她跟我说话了!”

  这些日子他们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李冬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田竹君说:“尝试对话。”

  清醒状态下的余小鱼不愿意与他们jiāo流,也许这个变成鱼的余小鱼肯稍微敞开心扉,听他们说说话,让余小鱼愿意回到jīng神健康中心来,接受进一的治疗。

  “对,我是水糙啊。”田竹君专心致志地开始和余小鱼说话,一边说,一边像是为了自证身份似的,又一头钻进水里,肩膀连着脖子扭动了几下,“看,水糙,还会动。你认得我吗?”

  余小鱼点点头:“恩,我认得你。”

  田竹君单手比了个耶。

  余小鱼又说:“可是,水糙为何会怕水?”

  田竹君呆住了,像是没料到变成鱼的余小鱼还这么有逻辑。他答不上话,憋得直挠后脑勺,着急地看向水池边,求助场外。

  程言觉得自己成了考场递小抄的,思忖片刻,指了指天空,暗示着说:“阳光。”

  田竹君被水一呛,智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满级状态,即刻心领神会,说:“我不是怕水啊,我离不开水。我不喜欢太阳,今天白天出太阳了,好晒,一天下来我就被晒得晕晕乎乎,差点就要枯死了。对了,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阳光?”

  他这临场发挥的,都带出了余小鱼怕阳光的话题,程言愿意打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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