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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_谷肆【完结】(6)

  现在这间屋子,称得上是窗明几净。地板显然都被细心拖过一遍,墙上灰蒙蒙的瓷砖都亮堂起来,沙发上多了一个他没见过的靠垫。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程言盯着客厅角落里的红木书柜看了好一会。那里头本来乱糟糟堆满了书和杂物,可如今也并不例外地被理过一遍,一层层码放得整整齐齐。

  他一步冲上前去,摸了摸光可鉴人的柜子,问:“本来放在柜子顶上的东西呢?”

  他声音不大,但显得颇有些yīn沉。这对平时的程言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冬行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走过来,拉开柜门说:“都收在下面了。”

  程言弯下腰,连肩膀差点就撞上了李冬行胳膊都没有发觉。

  他的手有点抖,直到把躺在柜子里的那几样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确认它们还在,一颗心才像是定了下来。

  第一样是一截火车,然后是几个奥特曼和变形金刚,最后是一架直升机模型,螺旋桨还摔裂了一块。

  看着大概和以前还是一样的,一点没变,就是少了许多落灰。

  他不声不响地把那些玩具都照原样放回了柜子顶上。

  李冬行在边上怔怔地开口:“原来还有几张报纸盖在上面,我还没扔……”

  程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

  他坐回沙发上,把脸埋在掌心里,好像打算把指尖散了的灰尘味记住,有好一阵没说话。

  李冬行跟着挪过来,站在一边轻轻地说:“没事吧?”

  程言觉得脑子里有一团火越窜越高,他没法也不打算压下去,冷冷地说:“以后记得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李冬行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平日里程言多数时候都挺和善的,虽说不大热络,却挺会关心人,和徐墨文给人感觉很像;或者偶尔和穆木谈笑的时候,程言脸上笑意会蕴着几分讥诮,可也鲜少显山露水。可这会程言坐在那里,嘴唇紧抿,一言不发,整个人就像座被捅破了冰壳子的活火山,要不是镜片挡着,那瞪着人的眼睛里几乎就要溅出火星来。

  而那在冰上捅了道口子的人,就是他李冬行。

  就好像他刚刚揭掉的不是一层旧报纸,而是程言心口一层ròu似的。

  他轻轻挪了步,离程言更近了些,说:“对不起。”

  程言瞥他一眼,毫不意外地又见到了那副小媳妇做错事被大吼大叫训过一顿后的委屈样,只觉得又气又笑,他怎么又像是成了欺负人的那个了?转念一想,他怎么不是欺负人了。人家是出于好心才给他打扫屋子,他把人带回家的时候,也没跟人约法三章过,怎么这会倒自说自话发起了脾气。

  要知道这灰积了可不止五年,打扫起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程言越是不说话,李冬行就越紧张,本来脸颊上就有点汗,不知不觉抬起袖子擦了好几回,那袖子本就不gān净,这一抹,原本白净的脸上都多了一道道灰印子,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下看着不仅仅是小媳妇了,简直像吃了增高剂的灰姑娘。

  ……程言还没兴趣做人家后娘。

  在李冬行可怜兮兮的注视下,程言脑子里越涨越大的那团火竟啪一下给拍灭了,缓和了口气:“没事,也不是你的问题。累着你给我打扫屋子了,还有这靠垫挺舒服的,多谢啊。”

  说完他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程言这晚上睡得不大踏实,眼前来来去去的都是玩具火车变形金刚和螺旋桨,到了半夜突然惊醒过来,脑袋疼得像真被火车碾过,差点让他跑出去吐一场。

  他摸索着开了房里的灯,打算去厨房接杯水喝,没想到刚走进客厅,就听到沙发那边传出了点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就好像小孩子在哭,可又没那么尖细。

  程言被自己的念头刺激得哆嗦了下,饶是他这样的无神论者,也被这半夜哭声吓得汗毛微竖心里发毛。

  他深吸了口气,做好了看见任何东西的心理准备,往沙发那边走近。

  客厅窗帘没全拉上,借着点稀稀拉拉透到地上的月光,勉qiáng能视物。

  有一团影子蜷在沙发下的地板上,那呜呜咽咽的声音正是从那影子嘴里传出来。

  程言:“怎么又是你?!”

  地上躺着的正是他室友,长手长脚缩成一团,怀里还死死搂着刚买给程言的靠垫。

  见程言走近,李冬行头都没抬起来,反而在沙发脚下蜷得更紧了,就像拼了命地想把自己挤成个球。

  程言本以为他还没醒,可仔细一瞧,那家伙双眼明明是睁着的,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水,连鼻子都哭红了,眼泪鼻涕都糊上了他怀里的靠垫。

  “难道是梦游?”从没见过一个成年男人哭得这么伤心,程言都愣住了,弯腰碰了碰李冬行的肩膀,又有点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没想到被他的手一碰,李冬行哭得更起劲了,边哭边小声说:“不要……不要赶我走……我很乖的,很乖很乖……”

  程言颇有些尴尬,心想莫非是他刚刚话说太重,让李冬行担心成这样?他纠结半晌,还是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失态。那些东西……对我还蛮重要的,十五年了都没人动过。不过你放心,我说了让你住在这,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反悔。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李冬行抬起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程言无奈地说:“当然是真的。”

  李冬行伸出一只手:“拉钩。”

  程言:“……啥?”

  李冬行眨了眨眼,又露出了泫然yù泣的表qíng。

  完了,可千万别再哭。程言心一横,也把小指伸出去,勾住了李冬行的手。

  两个大男人大半夜在月光下玩拉钩游戏,要是穆木知道了,估计得把隐形眼镜笑到地上。

  让他更崩溃的事还在后头,拉完了钩,李冬行还不满足,居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扯得站立不稳,不得不也在地板上坐下。

  李冬行总算不死死抱着那靠垫了。他找上了程言。

  程言冷不防被人搂住了腰,想站也站不起来,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李冬行身边。

  李冬行仍觉得不够,把脑袋靠过来,蹭了蹭他肩膀,带着哭音说:“我害怕。”

  程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都怎么回事,一个比他还高一点的成年男人在对他撒娇?

  他一咬牙,僵硬地抬起没被搂住的那边胳膊,在肩上那颗脑袋上轻拍了拍:“别怕,真的不赶你走。”

  李冬行瘪瘪嘴:“我怕黑。”

  程言憋了会,豁出去了说:“我陪。”

  反正他不想陪也得陪了,别看这家伙突然成了个黏人棉花糖,光看手劲,那可是五零二级别的黏啊。

  李冬行靠着他,一开始还在抽噎,后来呼吸声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程言以为这家伙总算睡着了,稍稍松了口气。

  结果他刚一动,李冬行就又缠了上来,嘴里还半梦半醒地嘟囔了句:“……你真好。”

  程言yù哭无泪:“我知道了,谢谢,卡不用发第二遍。”

  让他去睡觉好吗?他已经被刺激得连头都顾不上不疼了。

  万万没想到,李冬行还能砸一句更惊悚的过来:“我好喜欢你。”

  程言眼前一黑。

  他想,李冬行没有梦游。在梦游的一定是他。

  ☆、四个人格(五)

  第二天清早,程言是在沙发上醒过来的。

  身上盖了条深蓝色的毯子,是没见过的款式,应该是李冬行带来的。脑袋底下还枕着个软绵绵的物什,他爬起来一看,可不正是那居功至伟的靠垫。

  一想到昨晚上这靠垫遭受了何等待遇,程言就觉得后颈一麻,决定一会就把这玩意儿扔gān洗店去。

  屋子里显然只剩他一个人了。程言搓着脖子想了想,这样挺好,否则他也拿不准该对李冬行说什么。难道要说,嗨虽然昨天是我不好先说了点重话但大半夜把人当抱枕搂着不撒手这样的事最好还是别再发生了好不好?

  万一他说完李冬行觉得更委屈了又哭鼻子咋办?

  程言被这个可能xing吓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周日他原本和另一位生物系的副教授约好了面谈,去学校聊了有半小时,可程言怎么都不在状态,好几次把自己几个实验的结果都说串了。

  “程老师,时差还没倒过来?”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瞧出点端倪来,冲程言和气地笑笑。

  “也不是,一点私事。”程言揉了揉太阳xué,脸上浮起满满歉意,“真不好意思啊钱老师,大周末的把您约出来,我这边却没准备好。”

  大家都是同事,自不会为难彼此,听程言这么一说,人家也就懂了,与程言另约了个时间。程言请那老师喝了个下午茶,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工作无关的事,就其乐融融道了个别。

  送走钱老师,程言手机铃响了。

  程言接起来:“喂,您好。”

  那边顿了下,冲他一阵嚷嚷:“办了电话卡,都不和我说声?”

  程言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等那边咆哮完了,才拿回来:“是李冬行把我的手机号给你的?”

  穆木:“……你就把手机号给了他一个人?我说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

  程言:“我现在和他一块住。”

  穆木吓得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她冲进咖啡馆里,在程言对面坐下。

  “本来是想八卦下你周末约女生喝咖啡的事。”她幽幽地开口,“没想到你jiāo代了个更重磅的。”

  程言低头喝了口茶:“他没地方住,我那正好有空屋,顺便帮师弟个忙罢了。”

  穆木瞪大眼:“咱俩都认识快十年了,你一次都没请我进过你家门!现在你跟我说,你把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捡回去当室友了?程言,你还是我认识那个反社会小青年么?没给人魂穿了吧?”

  程言眉头一跳。说到魂穿,他还觉得昨天晚上另一个人才是被魂穿了呢。

  一想起李冬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家伙眼泪汪汪在沙发脚边蜷成一团的样子。这事在他心里盘桓不去,害他连计划中的工作会议都泡了汤。

  “你……你对这师弟熟么?”他不得不试探xing地问了下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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