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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妖师之被捉笔记_衍之枫城【完结】(35)


孙大夫:“演的那出戏叫啥?”
小徒弟:“《红苑记》。”
红苑记。
“哐。”
孙大夫的药碗突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何人入戏

安远村许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皆是冲着荀老板的新戏来的。孙大夫的医庐都来来往往不知多少波人进来询问,有没有落脚的可能。
小徒弟这厢又拒绝了两位姑娘,门口后脚跟进来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
“先生,我们这里不借宿的。”小徒弟自然而然地以为也是来看戏,问借宿的。
“我不来借宿,只想问问孙大夫可是还在这里?”
男子生得一副好容貌,眉目jīng致,仿似画师用工笔细细描勒在纸上的美人一般,肤白若透玉,唇色潋滟一抹淡红。
一手捋过鬓边的碎发,指上竟是涂着蔻丹。
小徒弟“啊”了半天,才算回了神,把人请进内院。
男子跟在小徒弟后面,目不旁视,小徒弟走得有些快,他却徐徐而行,像是对这医庐甚是熟悉,根本无须旁人领路。
后院中,穆潇潇和那只雪雕已是如胶似漆,她刚开始饲养的前几日,还说要如何如何宰杀这只雪雕入药,这些天,却不再提及此事。
雪雕一片一片啄着穆潇潇递进笼子的ròu片,下一刻,一嘴啄在了女子的手上。穆潇潇“哎哟”声,抽回手腕,自己竟是瞧着个男子瞧得傻了。
“嘿,潇潇姑娘的这qíng移得也太快了吧。”
白辰抱着臂靠在门边,那男子刚进后院时,他便已瞧见,只是离得远了,加上他的眼睛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但见穆潇潇又如此陶醉,想来也是不差。
穆潇潇被说中心事,羞恼着抱着笼子回了自己的屋子,还砰的把门关上了。把白辰一人晾在了院子里。
白辰眯着眼,望着那位男子去的方向,听得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齐川,那人是谁?”
齐川端了药过来:“不知道。不过刚才听二人聊起,这人识得孙大夫的。”
“你偷听了?”白辰讶然。
“正好路过。”齐川牵过他的手朝屋里走,“先把药喝了。”
“哦。”
那日之后,白辰在齐川面前变得异常乖巧起来,齐川让他作甚,他便作甚;把他抱着喝药,他便由着齐川把自己抱坐在他的腿上。
齐川揶揄他道:“阿辰,你这般乖顺,旁人当真要误会我欺负你了。”
白辰认认真真地把药喝完了:“所以我得先把自己养好了,这样才能让你坐实了这个罪名啊。”
“什么罪名?”齐川挑眉,假作不知。
白辰低头浅笑,顾左右而言他:“雪雕真的能治半魂?”
“自然不能。”齐川坚持,“什么罪名?”
“我想也是,这鸟若能治好半魂,那我回头直接宰了那只八哥。”
“我替你宰。”齐川把人圈住,“什么罪名?”
白辰心绪恍恍,忽然凑近齐川的脸颊,浅浅印上一吻。
齐川哈哈大笑,猛地将人搂紧,蛮横地夺回主动,白辰避无可避,胸腹间仅存那点的理智都被这人一并掠夺去了。
戏台已经搭好,戌时开场的戏,酉时不到,已经围聚了许多人挤在院外。等日头落下,天色渐渐泛黑,那些抢到票的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场中,都想着占个视野好的位子。
前几张圆桌的位子是预留着的,给那些达官显赫,即便安元村偏远,但不妨碍邻近的镇子上的那些富绅慕名而来。
“孙大夫,这四张票给你,若有闲空,不妨来看一看。”
孙大夫把那名男子送出医庐,远远瞧着那人的背影没在熙攘的人群中,安元村真的没有出现这么多人过了。
“师傅,那人是谁啊?师傅和他很熟么?”小徒弟也探了脑袋张望。
“他是……荀老板。”
荀老板,荀生。
灯起,鼓乐声响。
正前方置着一方戏台,扶栏隔开方尺见宽的距离,大红色的滚毯淬亮了整座戏园子的光华。
穆潇潇自打知道了那人是荀老板后,便缠着老大夫要来了戏票,孙大夫索xing把四张票都给了齐川,让他带三个小娃儿去见见。
“孙大夫,我怎么看都不是小娃儿了啊。”白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孙大夫摆摆手:“你在齐公子眼里,就是一小娃儿。”
白辰看向齐川。
齐川笑容可掬:“傻团子。”
白辰顿时双颊飞红。
小徒弟从不曾看过戏,这次头一回进戏院,左瞧瞧,右瞧瞧着兴奋,拉着穆潇潇钻了个没影。直到开戏前,两人才溜了回来。
齐川警告二人,若再乱跑,就立刻把两人带回去。两人唯唯诺诺,再不敢做声。
“孙大夫说这出戏叫《红苑记》。”
荀老板给的票子,不单离戏台很近,桌上还备了茶水,小点。白辰剥了只橘子,入口生津,便掰了一瓣递到齐川的嘴边,“还不错。”
齐川张口咬过:“这出戏,我在苍澜看过,不过演的那人不是荀老板。”
“好看么?”白辰又剥了一瓣给他,自己却自问自答,“唉,可惜我眼睛还没好,瞧不太清楚。”
“阿辰,还记得万仞崖山下的残垣断壁么?”
齐川将琉璃盏取出,半魂被他折腾了多日,这会儿恍恍惚惚地飘出,不知所以地悬停在瓶口。
这时,戏台上忽然一暗,跟着乐声响起。
只听“呀呀呀”一嗓子,侧厢步出了一个青衣,同一个小生。小手手持一把折扇,端的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却是小生中最俊俏的扇子生。
男子乃武林正道之翘楚,率众围剿魔教,却不慎遭友人背弃,受伤之时,被一女子救起,两人以养伤为由,遁居山野,渐渐地便郎qíng妾意起来。男子yù带她离开,女子不愿,终于吐露了自己的身份,却是魔教教主之女,她本以为男子定会因此舍她而去,岂知男子竟是早已知晓。
“你明知我是谁,为何还要带我走。”青衣问得哀怨浓稠。
扇子生却将折扇一甩,徐徐答曰:“为你一人,我可以释你全教。”
可惜,正派的刀枪依然刺穿了她父亲的身体,师出正义,屠戮魔教满门,血流成河,满山堆尸,女子一身血袍,挺枪指向了男子。
“你缘何欺我!”
一抬手,染血的枪尖狠狠地扎进男子的胸口,她道。
“你我生时殊途,死后亦不要同路!”
万仞崖前,她红衣一跃,如落日骤然坠落。
无垠夜色下,徒留下男子一人一魂,永世孤寂。
经年之后,常有宿夜的山夫在山上听到男子的哭声,而那一夜,山上会变得特别的凄冷。传言传着,就传成了那只孤魂,游游dàngdàng,守着那座断崖,一年,十年,百年。
扇子生跪坐在台上,一把折扇已然残旧,泛huáng卷折的扇面上,仍是留着当日的血迹,如枯旧的伤痕,明明早已枯萎,却成了再难洗去的印记,牢牢地烙在扇面,停在扇子生婆娑着的指尖上。
“落霞无归……等一世,空成梦……”
枯旧的痕迹,忽然覆上鲜艳的血色,在戏台的滚毯上一圈一圈晕开。
低婉的调子,喑喑哑哑地唱着,台下看戏的人掩面而泣,声声的抽噎在每个角落断断续续。
人人只道这小生入戏,假戏似真。
白辰他们这一桌,穆潇潇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医庐的小徒弟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听了前半场,便觉索然无味,想走又走不了,只能伏案而睡。
白辰却低着头,按住双目,眸中生出的阵阵刺痛,痛到他的脑袋里都在抽痛,有光怪陆离的画面转瞬即逝,他却怎么都抓不住。
“阿辰?”
齐川见他不妥,立时要带人离开。
谁知台上突然一声惊呼,早该退场的青衣惊慌失措地冲上台来,一手按住小生胸前的伤口,一手抓着他的手臂拼命地摇晃:“荀生!”
台下这才惊醒,那人居然当真自尽,原本安静的戏园子顷刻炸开了锅,四下的尖叫声,踹翻的桌椅,人群疯狂涌向大门。
“哐!”
可是,当第一个人刚刚冲到门口,就听大门一声骤响,猛然关上,任凭余人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人群绝望地撞向那扇大门,但无论有多少双手,多少力道按在门上,大门仍然是纹丝不动。
戏场突然落下了结界,凡人无知,只道一味地去撞那扇门,殊不知,即使被他们撞开了,他们依然走不出那层结界。
齐川一把拍醒小徒弟,灵元力束成一柄短剑给到他,叮嘱他道:“看好这傻姑娘。”
小徒弟还有些迷蒙的睡意,但一瞧见手中那柄金光灿灿的短剑,立刻清醒了许多,重重地一点头,拖着已经完全傻掉穆潇潇钻入戏台的幕后。
人群全数聚集在门前,前前后后挤得满满当当,有些年弱的,直接被推倒了,就难再爬起来。
齐川揽着白辰反向退开,戏场里,一片杂乱,齐川带着人便朝乐师那方走去。白辰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胸口起伏很重,身子却绵绵软软的。
从方才青衣一枪//刺//进小生的胸膛之时,齐川就察觉到了白辰的不对劲。
那一刻,白辰看到的,是和青衣重叠的桑如烟。
那张如玉似水的脸上,却说着最决绝的话语。
“公子,如烟随你回来,就是要灭了你的亓门。”


☆、幻由心生

魔纹烫在肩头,烈火烹油,撕心裂肺地灼烧着他全身的每一寸,连五脏六腑都一并煎熬进去。脑海中沾满血腥的画面跃跃yù出,几乎要撑爆他的头颅。
白辰忍得极是痛苦,靠着齐川的身子不住地发抖。
结界中忽然响起低低的磬乐声,音本无形,可眼下,声音却化为道道实质,凝出的丝丝灰线悄无声息地缠住在场的每一个人,灰线黏上眉心,而人们依然恍若未知。
两道急速掠过的灰线冲向齐白二人,齐川抬手翻出赤炎金剑,丝线遇上金色火纹,顿时烧成一团雾色。
然而场中被锁住的人越来越多。
齐川犹豫再三,还是狠心将白辰按进自己的怀中,扯开他右肩的衣衫,手掌悬停片刻,炙热的金光如棉絮般,徐徐摁在那朵盛开的墨莲上。
四逸的魔纹猛然一颤,金光在其体内筑起道道锁链,迎面撞上魔纹。
“唔!”
白辰被齐川圈在身前,齿间将唇瓣直接咬出血来。
“住……住手……好痛……”
齐川亦是心如刀割,恨不能代受其罪,但大敌当前,上百条人命,他不得不行险招,明知qiáng行镇压魔纹,这人不知要受多少苦楚。
“阿辰,忍一忍,很快就好。”
饶是如此,齐川发觉自己此刻说出的话语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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