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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者_西境【完结】(6)


“没关系。”女孩握紧它,站起来鞠了个躬,“我不会丢掉了,我会继续用它,谢谢您,还好我没去看心理医生。”
“非也。称职的心理医生会说是你舍不得丢掉它,潜意识才出现那样的梦境。”我目送,“这两种解释并没有谁对谁错,关键是,你更愿相信哪一种。”
“我相信住在笔里的‘原子妖jīng’。”女孩回头,眼睛弯成月牙。
“原子妖jīng。”我顺着她的话,在卷首落下标题。
“果然。”谢宇终于找到一个直接证据。
“什么果然。”卫远扬啃着压缩饼gān,口齿不清地问。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小小的笼子,而不是原子妖jīng。――日记确定有两个版本。”
卫远扬不明白:“那又怎么样?”
谢宇没回答,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藏着某个秘密。
窗外,风chuī蓝云,夜色降临了。
高挂空中的上弦月抵不住山中一片漆黑,二人打起手电,悄悄潜出木楼,跟着记忆摸到那处不起眼的破瓦房。
瓦房周边没有住家,孤僻得很,守在门口的人不见了,头顶的高窗透出昏huáng光线。
谢宇打了个手势,表示他负责望风,卫远扬垫起两块石头,向窗户里望去。
屋内站着两个壮年人,看守模样,还有一个女人背向坐着,看不清面孔。他们的对面是个男人,一身黑色V褐,跷着二郎腿,怀抱一把折扇,表qíng似笑非笑,左颊一颗泪痣点在弯起的眼角。
卫远扬戳戳谢宇,又指了指屋内。
这人正是志怪斋的齐老板。
“明天就是初九了。”
背对的女人开口,嗓音不稚嫩也不显老,标准的普通话透着威严:“齐先生,我们都是生意人,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我出钱,你出力,事qíng解决了皆大欢喜,何苦撕破脸皮动粗呢。”
“哼,说得自己多斯文似的。”齐先生轻笑,牵动嘴角一块乌青。
“我请不动你,只好出此下策,如果今晚你还拿不出办法,我不介意采用其他手段。”
女人抬了抬下巴,两个看守得令,不容分说将他的左手掌压在桌上。
“从小拇指开始。”她说。
看守唰地从腰间抽出砍刀,迎着灯光晃了晃,卫远扬眼见不妙,就听屋里一声“慢”。
“改主意了?”女人问。
“先放开。”齐先生说。
女人点了头,看守们暂时退到旁边。
齐先生整整衣服,捏了捏左手腕:“明天由我代替‘人祭’进入蝴蝶窟。”
“就这样吗。”女人似乎不满。
“你还想怎样。”他轻笑。
女人对看守招了手,小声嘱咐起什么,卫远扬正要竖起耳朵探个仔细,却听谢宇低喊“有人!”
脚步轻而杂乱,几道光线晃动在漆黑的土路上,二人见状,赶紧躲到瓦房背面。
只听敲门声:“蓝姐!”
开门声:“什么事。”是屋里那个女人。
“傍晚来了两个外人,现在不见了,估计是他的帮手。”
“什么样的人。”
“两个男的,二三十岁,在他们包里翻到一张身份证,还有这个奇怪的盒子,你看看。”
“找到这两个人,带来见我。”
“我们把出村的路都守上,他们跑不了。”
“辛苦了。”
“没的事。”
关门声,脚步离开,二人正待松一口气,却见身旁墙壁一亮!
“来人啊!他们在这!” 头顶山岗上有人大喊。
“要死,被发现了!”卫远扬扭头一看,路上不知何时冒出一伙村民,个个手持农具,虎视眈眈地包抄过来。
暗骂一句,他捏紧了拳头:“谢宇,我先挡一阵,你跑了再说!”
谢宇不答,推了推眼镜,侧身闪过劈下的铁锨,一记膝撞放倒冲上来的第一人。后面的村民一声大吼,举着木棍迎面砍来,卫远扬抬手格挡,一招肘击,那人也抱着肚子没了声音。
一片混乱中,似乎有谁喊停,却没人理会。
直到一声枪响!
“都住手!”
门dòng切出的剪影里,蓝姐托着猎(防和谐)枪,朝上的枪口飘出一缕白烟,在月色下时隐时现。

☆、赤蚕

看守提起塑料水瓶,将齐先生面前的玻璃杯重新添满,那茶汁已经淡了,好似凉白开里漂着几根的大头钉。
大门打开,两个人放进来,看守出去了,从外面把门闩上。
“哟。”齐先生看清来者,笑着摇起折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逢个屁!”卫远扬一拍桌子,“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又是妖怪又是诅咒的!”
他乐:“跟你有关系吗?”
“废话,老子的年假都为这搭进去了,你好意思说没关系!”
“付你双倍工资,怎么来怎么回去,别在这给我添乱。”
“齐老板。”谢宇打断他们的互呛,“事qíng到这一步谁都不可能回去,现在是什么qíng况,你有义务向我们说明。”
“这不是很清楚吗。”齐先生露出一点不耐烦,“qíng况就是,她打算拿你们两个做人质,胁迫我明天去杀一个东西。”
“杀那妖怪?”卫远扬问。
齐先生没有正面回答:“她是怎么同你们说的?”
“她说蝴蝶村西边有个山dòng,里面住着个妖怪,每年的四月,村里都要向它祭上一个小孩,否则那年不是旱涝就是瘟疫,全村必有一场灾祸,所以她想找你出手,杀掉妖怪为民除害。”
“这倒没错。”齐先生喝了口茶,“倘若从村民的角度来看。”
“还有其他角度?”
慢悠悠放下茶杯,齐先生道:“蝴蝶村四面环山,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这是最凶的格局,极易遭祸。好在村西的山dòng住着一个山神,每年四月初九它会附到神婆体内,在村里挑一个孩子,从他身上获得力量,好为村子化去天灾,带来丰收。”
谢宇抓住关键:“那孩子会怎么样。”
“送进窟中,和山神永远在一起。”
“也就是死了。”谢宇下结论。
“你这么理解也行。”齐先生不多解释。
“等等,这中间有问题。”卫远扬cha话,“如果村子真的是地理位置不好,容易受灾,这就属于客观qíng况,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哪有什么客观主观,这座山本来就是山神的一部分。事实上这世界每一块土地都有对应的神o,为了汲取力量维持平衡,它们会用各种方式偷偷‘吃’掉人类,有的通过事故,有的通过恶疾,相较之下,我倒觉得这只山神相当坦率了。”
卫远扬莫名其妙:“就算它再坦率,吃人这事也说不过去吧。”
“这算得了什么。”齐先生反诘,“你们人类活着不也得吃,多少人还以‘可爱的吃货’自居呢。”
谢宇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齐先生轻笑一声,走到窗口喊那看守,让他把蓝姐叫过来。
“我答应杀了那妖怪。”齐先生道,“但是有个条件。”
“说。”蓝姐。
“把这两人放了,天一亮立即送出村子。”
蓝姐当即否决:“他们必须扣下来,免得你耍花样。当然,如果你明日将妖怪杀死,我一定代全体乡民将你们三人毕恭毕敬送出村口。”
齐先生冷笑:“别讨价还价。”
“主动权在我手上。”蓝姐毫不示弱,命那持枪的看守将二人押走。
“谁要他关照!老子堂堂一个人民警察竟然成了人质!太他妈憋屈了!”回到那间吊脚楼,卫远扬对着木板墙一拳擂上去,几乎把它捶穿。
谢宇却未动怒:“那蓝姐是对的,刚才我们打伤了不少人,已经跟整个村子敌对,为了避免被村民报复,关起来才是最佳方案。”
“啥?你觉得那女的是在保护我们?”
“不然呢。”谢宇坐下,揉了揉挨一棍的左肩。
“对了!”卫远扬忽然想起,“你身手不错啊,哪儿学的?”
“空手道二段。”
“真看不出来啊哥们,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书……生呢。”他急中生智把呆子二字换掉。
谢宇一声轻笑,既有被小觑的不快,也有被夸奖的得意。
卫远扬盘腿坐下:“那明天怎么办,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老齐被扔进dòng里?”
“按他的一贯作风,我不认为他会杀了那东西。另外有一点十分反常,他竟然让那女人放了我们。”
“这怎么反常了?”
“我认识的齐老板绝不是那种舍己救人的个xing,我看他是料定对方不会答应,故意演出一副保全我们做出让步的假象,好让蓝姐以为,他已经下定决心去杀它。”
“有这么复杂吗?”卫远扬挠了挠头,“我倒觉得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搅和进来。”
“看来我们对他的判断不太一样。”谢宇说,想起了那篇《赤蚕》……
我讨厌出门。
这样三十多度的天气只适合在房里抚琴打盹,更别提左边还有个聒噪的笨蛋警察。
“你怎么没被吃了。”我说。
“吃?吃啥?”笨蛋换挡。
“没啥。”我看车窗。
“哦,那件事。”笨蛋说,“那天我回队里借了个喇叭,老张他信佛嘛,我就跟他要了几张光盘,去了那个凶宅,打开音箱放了一宿的佛经。”
“一宿?”我皱眉。
“嗯哪。夜里我迷迷糊糊睡到一半,冻醒了,就去旁边柜子翻了chuáng毯子出来,还没躺下,大门打开了,跑进来几个人老是围着我转悠。”
“那是孔融让梨。”我说。
他没听见:“我当时想是不是吵到了邻居,挺不好意思的,但他们就一直转,转得我眼晕。我说你们gān嘛,他们问我为什么在这。我说有人枉死了,我来放点佛经超度超度。他们问谁让你来的,我说我自己。他问你不怕被鬼害了?我说,我超度他他gān嘛害我,缺心眼吗。”
“呵,所以他们便走了?”
笨蛋挠挠头,说对,拉起手刹。
下了警车,一栋三层的民国宅邸横陈眼前,古旧而yīn森。
笨蛋叩了门,一个工作人员将我们引进去。入门是一小厅,尽管外面的艳阳高照,厅里却从砖fèng中透着寒意。
笨蛋自报家门,原先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迎过来,互相寒暄几句,得知他姓李,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和朋友自主创业,租下这栋老宅搞起了密室逃脱游戏。前几日,为了做宣传,他们在网上送出体验卷请人试玩,不久却收到反馈,说某些试玩者回家后出现了异状,轻则神qíng恍惚,重则疯疯癫癫。李老板怕影响声誉,不敢报警,这才托了警队里相熟的同学私下找人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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