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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归何处_凤阁烟雨【完结】(33)


炽yīn阵关闭之后,穆兰荫的魂魄被放出来,但他不想再叨扰师傅的安息。因为那个无人解的疑惑,冰冷的云遥剑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下午的时候,聂流尘在厨房里安排招待客人的菜品,他说道:“做一个红烧狮子头吧,味道淡一点。”
厨子说道:“其他会做,红烧狮子头实在做不好,有一个厨子倒是会的,不过他上次被您的铁骨扇打伤,至今没想出解药。”铁骨扇上面的毒不会导致人死亡,却会让肢体麻痹。
聂流尘只觉得这就叫自食恶果,他说道:“我自己来吧。”他往锅里倒油的时候,缪姝抱着手经过,翻着白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换个菜不就好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便是活该。”
晚饭的时候,穆千幽来了,她说道:“我要去和左君杨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吧。”
聂流尘摇头道:“我不想去。”
穆千幽拢了拢额发,认真道:“你想去,我说你想去你就想去。”
聂流尘无奈,穆千幽一扭头,道:“愣着gān嘛,别làng费我时间,走啊。”他知道她某种程度上是好心,可是她又了解多少呢?
夜幕下,聂流尘在竹林逛了一圈,又静坐了很久。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掉手套,把玩了一会儿小金鱼灯笼,考虑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出。
南宫意住的房间和他的就间隔一个楼梯间,聂流尘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想着怕什么,我只是来道谢的,接着敲响了门。
南宫意还没有睡,他轻抚着窗台上爬进来的踏雪,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看到门口的聂流尘,什么都没说,把他让进来。
聂流尘站在他面前,沉默了很久,开口直接问道:“你送的?”
南宫意点点头,说道:“嗯,送你的生辰礼物。”
聂流尘摇头道:“礼物也太贵重了,而且就算你把那个医馆送给我,我哪有时间和jīng力去坐堂。”他垂下眼皮,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多少年没人记得我生辰了。”
南宫意看着他,没来由地说道:“那天遇到你之前,我刚刚放了一盏河灯。”
聂流尘想起那天他指尖上的颜色,笑笑,抬头看他,说道:“你还信这种小把戏。”
“内容和当年的天灯上一样。”南宫意犹豫了一下说道。
聂流尘忽然眼皮一跳,他一声冷笑,不假思索地说道:“幼稚!”
南宫意脸色一沉,伸手把他拉到自己的眼前,盯着他的脸。他拉的是聂流尘的右手,聂流尘指了指右肩膀,拍掉他的手,皱眉说道:“别拽,疼!”
是的,很疼。他曾经受过更严重的伤,当时,他被铁七拉着,从悬崖的树上用一根绳子吊下去,向日轮划过,树着了火,绳子断了,他们坠落在镜湖里面,他拖着摔断的腿,忍着内伤,游到岸上,还得接着逃跑,伤上加伤。与之相比,这个小巫见大巫的伤口怎么就那么疼呢?
因为太疼了,所以那天在虚独山下,他告诉南宫意:“琼花我看过了,也算是跟你一起看的,你不用再带我去了。”他的诺言,他就没相信过有能实现的一天,后来,就更加不相信了。
南宫意看着他,眼神带着慌乱,他的左手虚搭在他的肩膀上,没用一点力气。最后,他开口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聂流尘有些烦躁,他觉得自己今晚话太多了,明明说了谢谢就该走的,他捏着眉心,低喝道:“行了,别说这句话,说了我也不接受,你只是作为琼华门的人不信任一个魔修,没有做错任何事!”他转身yù走,却被南宫意紧紧拽住。
南宫意知道自己一开口又会磕巴,但他更知道如果此时自己松开手,眼前人便会彻底离开,他咬咬牙,手移到聂流尘的腰上,腕间用力一扣把他拉到面前,把所有的解释都揉碎在唇间,用最近的距离告诉他。
万万没想到事qíng是这么一个进展,聂流尘懵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对方忽然放大的脸,呆滞了一会儿之后开始猛推前面的人,推了好几下发现推不开。一阵青烟从他袖间沿着他手的轮廓慢慢滑了下来,凝聚成一个蜘蛛的形状,只要轻轻一弹,这团烟雾就会到对方的身上。可是就在他要动手的那一瞬间,唇上传来的压迫感忽然松了下来,南宫意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眸子,和他分开一点,低声说道:“流尘,听我说完,对不起。”他将额头抵上去,又说道:“我真的很想你。”
他默默地把这些年的日子梳理了一遍,发现他其实只能说得出这些。
“南宫少爷,清醒点!”聂流尘从喘息中抬起头,面无表qíng。
南宫意道:“我很清醒。”
聂流尘垂下眼睛,道:“不信。”
南宫意道:“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相信的。”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更多的好话,我也不会了,我之前还害怕连这些都没机会说。流尘,这辈子除了你,我的心里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聂流尘又低声道:“不信。”
他不信,可是在对方再次吻上来的时候,他没有动,那团蜘蛛一样的蛊shòu,化成一阵青烟飘回了袖子里。
箍着他的手收得太紧,聂流尘喘不过气,后退了一步,靠到了书案上,南宫意低头看了一下,把他抱上了书案,一手支撑在他身边,一手顺着他的脊骨慢慢往下滑去。书案靠近窗户,踏雪被吓跑,把窗户撞开更大,冷风一chuī,原本意识有些恍惚的聂流尘猛然清醒过来,觉察到了对方手上的动作,他蓦然睁大眼睛,连推带踹,将南宫意用力顶开。南宫意抬起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聂流尘定定神,看着眼前人的脸,眉眼、鼻梁、嘴唇,他一点点地确认着,视线不断地在对方脸上移动,忽然,他像一个抓住救命稻糙的溺水者,紧紧环住了南宫意的脖子,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子念,是你吗?”声音小如蚊呐,而且抖得厉害。
这声轻唤让南宫意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就这么抱着聂流尘呆愣在原地。他怀里的人两只手都在用劲,紧紧地附在他身上。
“流尘,是我,怎么了?”南宫意轻声说道,他说完,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劲力松了下来。
南宫意把聂流尘整个上半身放倒在书案上,对方就这么躺在上面,手软绵绵地放在身体两侧,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眼里好像有一片薄薄的水雾,南宫意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他。
他身下这个人今天只系着发带,长发铺散在书案上,一片漆黑中更显得他的脸白皙如玉。聂流尘眉目之间依稀还留存着十六岁的样子,只是六岁的他,不会笑得那么虚伪、那么yīn冷,可现在他唇边没有笑,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平静,似乎无比安心。南宫意之前想着,能再次搂住这个人,再次吻上他现在总是带着冷笑和假笑的双唇,便已得偿所愿,可是现在他周围被药香弥漫的空气包围着,药香如一团火苗,随时准备引燃什么。
仿佛试探一般,南宫意轻轻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从眉梢一直慢慢移到腰侧,聂流尘睫毛动了动,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南宫意嘴唇微微翕动着,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眼睛里面也开始爬上来血丝,牙关紧紧咬着。可他依然在犹豫着。
“流尘……”再次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南宫意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沙哑,他猛然吻上了对方的嘴唇,手也顺着他身体的轮廓有些生涩地缓缓探索,见对方还是没有动作,gān脆用力扯开他的衣襟,顺着他的脖子慢慢吻了下去,直到看到肩膀上的伤口,那个伤口上的痂已经脱落,新生的肌肤比边上颜色淡了不少,所以还是显得狰狞,南宫意将颤抖的手指伸出来,虔诚地抚上了这个伤口。
“嗯……”聂流尘发出一声闷哼,他仰躺在书案上,微微偏着头,还是睁着眼睛看身上的人,一动不动,南宫意的手开始往下滑动,无意中触到书案的表面,和他炽热的体温相比,那里一片冰凉。
南宫意起身,伸出手横抱起衣衫凌乱的聂流尘放到chuáng上,他这个动作扫落了书案上一片笔墨纸砚。南宫意翻身上chuáng,弯下腰,手慢慢将身下人的一缕长发从他的脸上拨开,凝视着这张脸,他低头吻上了这个曾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触碰的人。
柔软的被褥里,原本乖乖躺着,任由他摆布的聂流尘空dòng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光彩,他微微低下头,看向正咬着他颈侧的南宫意,被按在两侧的手动了一下,脸上如梦初醒一般,露出惊慌的表qíng道:“你……”
“吱呀”,“当”,门开了,外面响起了一声脆响。
埋首在聂流尘身上的南宫意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看向门外,眼中一片赤红。
姚青页就这么愣在了门口,他右手握着的杯子已经掉落,还保持着一个虚握的姿势。之后,被自家三哥瞪着的姚青页张着嘴,后退了两步,然后发狂一般往楼下跑去,下面巡逻的蛇祖门人不明就里,拔出了兵器,对着他。
听到出鞘声,聂流尘慌忙一把推开身上呆滞的人,整理了一下,跑到走廊,喊道:“没事,把兵器收起来,别吓到客人!”灯笼的微光里,姚青页抬头看着衣衫不整的他,脸上qíng绪相当复杂。
聂流尘不敢多看一眼南宫意,他快步走回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青竹居那里兵荒马乱,穆千幽这边也不平静,她和左君杨走着走着,忽然拽住了他,指着地上说道:“这个纳yīn井会吸收yīn气,离远一点。”地上有一口井,贴着各种符咒,寒风阵阵,白雾渺渺,时不时闪过幽幽蓝光。
穆千幽又说道:“君杨,你很大胆。”
左君杨脚步一滞。
穆千幽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一眼就能看穿,还敢来,我欣赏你。”
左君杨低声道:“这是方门主之命,要追查到底。”
穆千幽停下来,站在他的对面,笑道:“我听说那星河门新任门主方明哲,傲慢骄横,但是正气凛然,可以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传说他和父亲一样,邪魔歪道之事,不屑染指,虽然……唉,算了不说。”
左君杨低下了头。
穆千幽忽然抬手,把一个符咒递到他面前,道:“这个可以帮你安然度过一段时间,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君杨,我没有侮rǔ你的意思,只是好奇,你这样的人是如何变成这样,他为何还会留在身边?”
左君杨抬起头,感激地接过符咒,道:“谢谢。穆门主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只是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穆千幽大笑道:“谁还没点秘密呢?不回答也没关系,方明哲自己的事qíng跟我无关,我也不想管。但我说了我欣赏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知何去何从,可以来找蛇祖门,或者点燃这个符咒,我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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