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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之家_霜枝栖月【完结】(25)


阿袁一时只觉嗓子被甚堵住了般,开口的同时,声音沙哑的像哭了般,“哥!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阮母打电话的脸色很是难看,等挂了电话后才丢来一句重磅,“你哥他差点出了事故。”
阮袁抓住他哥僵冷如冰的手吓傻了,嘴里喃喃着,“怎么……怎么回事?”
阮母看了眼青年,语气缓了许多,“袁袁,今晚让你哥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阮袁自然连声应好。
阮母自去忙活后续。阮袁拿着新的换洗衣物,领着他哥去浴室洗了热水澡。又看他哥状态不好,便在浴室外边陪着等。
全程对方都一言不发,面上亦殊无表qíng。阮袁心里忐忑,一直等两人洗漱完毕一起上chuáng熄灯之后。
阮袁握着青年冰冷的手,低低的唤,“哥?”
青年回握住了他的手似在回应,从他的掌心间热量源源不断地被汲取着。
阮袁担心他的反应,大着胆子轻声问,“哥,你是怎么了?”
青年凑过来了些,他呼吸喷洒在阮袁的脸上,森冷得不似个活人。
阮袁有些奇怪,明明方才泡了那么久的热水澡,可对方的手足怎么还是如冰窟里捞出来般,冻得被窝都yīncháo了起来。
阮袁忍不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到桌边去翻出抽屉里的热水袋,cha上电源后,站在桌旁等着充热。
对楼照来的灯光透着玻璃窗打在他的脸上,阮袁看着玻璃窗上印出自己的脸,被窗外的光一照,惨白的吓人。
却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青年闷沉沉的声音,他问他,“阿袁,你看到他们了么?”
阮袁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瞳孔缩收间,恍然有数不清的人影在玻璃窗上辗转出现。它们目光呆滞,面上却含着笑,笑容撕开了它们半张脸。它们沉默的站在那,好像距离很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它们全部来自他的身后――
阮袁猛地回过了头去,他身后空空如也。chuáng上隆了一团人形,那是他的哥哥。
热水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充电的红灯跳掉了。阮袁抱着热水袋连滚带爬溜回被窝里,将热水袋往青年的怀里一塞,“哥,你抱着这个就不会那么冷了。”
青年一手接过热水袋,连带着他也一道搂进了怀中。
热水袋隔着衣物贴着彼此的胸口,尽忠尽职驱散着寒冷。
阮袁把一半的脑袋都埋进了被窝里。抽了抽鼻子,还是忍不住又问道,“哥,你遇到什么事了?”
“阿袁,是它们,”青年终于愿意开口了,他低沉的声音似叹息般充斥着难言无奈,“它们一直缠着我,我受够了。”
“谁?”阮袁脑海里空白了瞬间,耳边恍然间灌入了无数的声响――女人的哀泣并着孩童的嬉笑,钝器磨过硬物发出刺耳的尖锐,男人的怒吼被淹没在其中,最后是水声,嘀嗒――嘀嗒――
不,也许那不是水,而是从断裂的脖颈间汩汩汹涌的鲜血。浓稠漆黑的鲜血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凝固gān涸,嘀嗒声也渐渐消弭,归于一滩滩静默。
这一刻,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荒废的洋楼里。
满园枯败的植株,电闪雷鸣与倾盆大雨jiāo织出屋内的yīn森。他们缩在方寸之地,瑟瑟偎依。无数的鬼影在他们周遭徘徊哭嚎,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彼此的存在。
隔着厚厚的被子,阮袁感觉有人在看他,那视线充满着怨气,对生者、对鲜活的世界,那是来自枉死之鬼们的憎恶――
“哥,”他忍着牙关的颤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安慰,“不怕,有我在。”
青年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拍着阮袁的后背,像是安抚着一个婴孩。
渐渐的,阮袁有些犯困了。所有的恐惧在缓慢的离去,他嗅着青年怀里的气息,只觉得无比的安心。在正式踏入睡梦之中时,他似乎听到青年的声音,像是在说着,“对不起。”

第41章 渐渐迫近

那段时间青年一直住在他的家里,那也是阿袁过着最开心的一个高中寒假。随着青年jīng神状态的逐渐好转,一改了少年时期的冷淡,也愿意陪阮袁打游戏,陪他一起去电玩城,或者去篮球场游泳池,只要他想去的地方,他都陪他玩。
短短几星期眨眼就这么过了,阮袁参加了开学前期末补考,结果语文成绩还是挂在不及格的边缘。
他瞒着阮母要他哥给他签字,他现在可算是体会全了有哥的好处。
青年拿着他的试卷,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挑了几个常识xing的错误指给阮袁看,最后翻到作文那篇牛头不对马嘴的流水账时,也忍不住叹气了气,“你语文怎么会差成这个样?”
阮袁撅了嘴,“我们那语文老师是个老头子,满口方言,我都听不懂他讲的课。”
青年不赞同的望着他。
阮袁滴溜一转眼珠子,谄媚道,“哥你现在是上大学了?”
青年点了点头,“大学快毕业了。”
阮袁道,“听说是K大计算机系的?”
青年屈指弹他的额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阮袁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哥,你想不想赚外快呢。”
青年道,“你是指哪方面的?
阮袁扭捏道,“家教什么的,不是挺赚的么。我这有压岁钱一千呢,都给你。不够的话,我……我再去找妈要点!”
青年道,“可我学计算机的,怎么帮你补语文?”
阮袁昂着脖子道,“能上K大的语文肯定也不错!”
青年禁不住他那小模样直乐道,“我就没看过哪个要补习的学生像你这么积极的。”
阮袁道,“那要看是谁帮我补习呀。”
青年有些无奈,惯xing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发梢软软的,还是跟小时候那般。他笑道,“你自己跟阿姨说一声,她愿意了我就给你补习。”
阮袁乐不颠跑去问了阮母,对此阮母自然乐见其成,还特意给青年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作为犒劳,边是随口道,“阿袁这孩子从小就没跟谁亲近过,就和你。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们可是……”言到此处阮母陡然住了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布菜给两人,转过话道,“嗳,我今天菜做多了,你们都多吃点。”
寒假的尾巴被阮袁抓来了补习。
班主任下了最后的通牒,开学前最后一次补考要是再不及格,就得回去重修一年。阮袁对此叫苦连天,偏还得瞒着家里。
唯一欣慰的大概要数家教老师是自己的哥哥,对他而言,补习不像甚苦差,反而成了等候多年得来的收获。
大部分的时候,补课都是在阮袁的家里进行的。青年似乎很不喜欢阮袁去他的宿舍。
他的宿舍住在城郊的一栋老房子里,两层高的平房,居民都搬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孤寡老人,每日便是搬着椅子坐在院了晒太阳。
阮袁只跟着去过一次。
明明是朝南的房子,正午的太阳晒进来,透着磨砂的玻璃,那热度似被过滤了般,只剩下寒月的yīn冷。
阮袁坐在里面才一会就给冻得哆哆嗦嗦,青年讲甚么他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周遭围满了人。yīn冷的气息渗着皮肤冻得骨头都僵得难以动弹。
到最后他忍不住了,拽着青年的衣角,小声道,“哥,你这好冷,我好像有点感冒了。我们改天继续吧?”
青年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
阮袁环顾了圈周围点了点头,“哥你这房子是不是风水不对啊。这么大的太阳,就算是冬天也不该这么冷呀。”
青年笑了起来顺手捏了把他的脸,低声道了句,“还不到时候。”
阮袁莫名其妙,可再问时,青年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寒假的尾巴短的飞快,临到开学的那一天,阮母叫他哥来家里吃饭。
阮袁拿了补考的卷子,成绩堪称突飞猛进。他急着给他哥看,一放学也不理会同学KTV的相邀,急着赶着往家跑。
然而他赶的是巧,才到家门口,先听到的却是自家屋里爆炸般的怒吼,“我能容忍你生下那孽种,可大度到让让那孽种自由出入我家!”
他不由停了步,站在房间门口不敢进去,门是半掩着,门fèng间传来了父母又一次激烈的争吵。
阮父掀翻了满桌的菜,阮母站在一片láng藉之中崩溃的大喊,“孩子有什么错!他连选择自己出生的权利都没有!”
阮父咆哮道,“他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砰地一声巨响,玻璃杯在大门上撞开了花,碎片从门fèng间溅溢了出来。
阮袁忍不住往后一退,却意外撞进了一个怀里,他吃了一惊,忙转过头去,就见着他的哥哥兀自站在他身后,面无表qíng的望着屋内,漆黑的发间夹杂着雪粒,苍白的脸色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座冰雕。
阮袁慌忙拉上自己的门,低声道,“哥,我们……我们出去吃饭吧。”
青年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乱了他被绒帽弄乱的短发,“阿袁乖,跟阿姨说声,我先走了。”
青年深深望了阮袁一眼,旋踵快步下了楼。
阮袁有心想追出去,又顾忌屋内吵翻天的父母,他推了道门fèng见着二人似乎都有些偃旗息鼓,忙转身撒腿追了出去。
正是一年最冷的时节,漫天风雪冻黯了路边的昏灯。
青年已走到了小区的门口,他的身影正缓缓淹没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阮袁心底忽然一阵说不出的惶恐,他疯了一般追了上去,边追边大声喊着,“哥――哥!你等等我!”
青年好像没有听到,他走出了小区,正慢慢穿过前方的马路。
阮袁只觉自己跑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眼见着哥哥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不管不顾冲过了马路。
嘀――嘀――!
嘶鸣的喇叭声在耳侧炸响,刺目的远光灯如死神的目光自上俯视而来。阮袁只觉窒息,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一辆大货车正向他撞来。
“阿袁――”马路那头有人跑了过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那个人倏然伸手猛地将他往前一拽。
大货车险险擦着他身后飚了过去,急刹着停在了路边。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他两破口大骂。
阮袁至始至终拽着青年的衣角不放,他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一次松手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青年把他拉到了身后,直给司机道了歉,好说歹说劝走了对方。他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阮袁,低低叹了口气,“你追出来做什么?”
阮袁道,“哥,你跟我回家吧。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外面这么冷,你现在回宿舍也没有……”
“阿袁,”青年打断了他的话,他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是云淡风轻,可阮袁总觉得底下藏着惊涛骇làng,“那不是我的家,那里只有憎恶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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