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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之家_霜枝栖月【完结】(27)


阿袁匆匆跑下楼,结果发现常安在已推着板车站在那等他了,“阿袁。”
阿袁道,“你怎么也不叫我。”
常安在道,“我叫了,你一直没醒。”
阿袁低着头,“不好意思。”
常安在想摸摸他,可手刚触上他的发丝,就被躲避了开。
常安在收回了手,轻声道,“没关系。”
两人没再说话,只剩板车哐啷啷的声音回dàng在长街。

第43章 重重可怖

有了常安在的帮忙,馄饨的生意好像好起来了。一叠叠钱从大铁盒里堆得满了出来。
可阿袁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他只觉得古怪,到处都透着古怪。
然而再古怪,他也没有过多探求的心,那么生活就得继续。
于是在这么连续几天之后,终于到某一天夜半,向来睡得雷打不动的他被闷沉的咚咚声所惊醒了。
阿袁坐起来一看,沿街的窗难得落了稀微的月光,屋里陈设轮廓隐约。
睡在他身旁的人,不知何时起来了,此刻正站在水池旁拿着菜刀一下一下剁着ròu。
汩汩血水不断从水池边缘溢向地面,在他的脚旁倚着一袋巨大的黑塑料袋。
见此场景,阿袁莫名有些发抖。他直觉自己是该躺下装睡,可心底的恐惧与好奇jiāo织着,如同猫爪般挠的他发慌。
阿袁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慢着动作爬下了chuáng,木板chuáng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屏着呼吸光着脚踏在地上轻着步伐,一步步挪得极慢,他不敢凑着太近,只往前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他抻着脖子探头想一看个究竟,结果――
他对上了一双空dòng无神的眼。
眼睛的主人此刻已经没有了身体,只余一颗头颅孤零零的摆在窗台上,血水从他脖颈处的断筋碎脉间淅沥而落。
阿袁捂着嘴,拼命止住喉间的惊惧,可惜克制不住打颤的上下牙已经出卖了他。
常安在忽然回过了头来,黑森森的双目如捕食的夜枭,直勾勾攫住了他。
阿袁猛地往后一退,咚隆一声,脚重重的撞在了chuáng脚边缘,他浑不觉疼,只恐惧地瞪着眼前这个忽然化身为恶魔的人。
常安在恢复了昔日的平淡,“把你吵醒了么。我明早要回去了,先帮你剁个ròu。”
阿袁咬着牙,齿fèng间艰难的挤出凌乱的话语,“ròu,这ròu是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常安在瞥了一眼窗台,“呀不好意思,这个怎么忘了处理。”他微微笑了起来,“阿袁能帮我拿下去扔掉么?”
“你……”阿袁想到了这几天卖出去的馄饨,每一天!每一天都是,“你……一直用的都是人ròu?”
常安在道,“你以为呢。”
不知怎么的地上的塑料袋忽然滑倒在了地上,从里头滚出了一地支离破碎的残尸。
常安在的脸上还带着笑,笑里充斥着怜悯。
便在此时,窗台上那孤零零的人头也跟着桀桀怪笑了起来,它艰难的转动着孤零零的自己,朝向阿袁,张开的嘴里喷出噗噗的血泡,“阿袁――救救我呀阿袁!”
那颗脑袋是――丛武的!
始终紧绷的神经骤然崩裂,阿袁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抱着头爆出一声惨叫旋踵夺门而出,一路冲下了楼。
阿袁不知这么在宽阔的街道狂奔了多久,直到jīng疲力尽,他才倚着墙跪坐在了地上。
大汗泪水掺杂了一处,他从头到尾湿得彻底。
夜色在收拢,当一缕熹微朝光刺破了漆幕,灰蒙的昼日也于陡然间降临城市。
阿袁浑浑噩噩地,不知这么呆坐了多久。
墙边探出一支小小的白蔷薇,雪白的花苞随着微风颤巍巍蹭着阿袁的脸庞。
有晨露,沁凉的晨露,一颗两颗从花苞间滚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脸颊,也润在了他的鼻尖。
阿袁抹了把脸,渐渐恢复了神智。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回头一看,他竟又来到了那栋矮楼的门外。
他抬起头,透着层层叠叠的雪白蔷薇望着隐匿深处的楼房,从二楼的窗户间隐约透着人影,一个两个三个……无数的人影,挤挤挨挨地扒着窗,贪婪的窥着外界的风光。
阿袁听到了从花园的深处传来的OO@@的声响,他鬼使神差的向前走了一步,花园门扉吱呀一声开了迎接着来人。
阿袁想着晚间从这里面推出去的馄饨,他想着也许这楼里还住着个老厨师在里面做着馄饨给他去卖的吧……他们之前是定好了什么协议么?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卖呢?也许身体残疾不便于行?也许长相丑陋怕吓着人?
在这可怖的屋子里……住着怎么也不会是正常的人吧。
阿袁满脑子天马行空,足下踩着cháo湿的糙地一步步循着声源处靠近,直到――
他看到了后花园里站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常安在背对着他,锋利的菜刀一下一下剁在了石案上。
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随之转过头来,“阿袁?”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你来做什么。”
阿袁瞪着他,“是你――一直都是你!”
常安在很是平静微笑了一下,“不然你以为每天让你安心卖馄饨的是谁。”
阿袁死死瞪着地上,断臂残腿已经收拢在了一处,血水已经在桶里淅沥gān净了。数不清的人头高高挂在系着秋千的老树上,地上还另滚落了三颗,不倒翁般摇晃着,淤泥糙屑混着血污沾了他们满脸,虫豸在他们的口鼻间进出。
阿袁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三人分明就是那死去的――许彤、于丽、徐帆!
阿袁捂着嘴往后连退了步。哐啷一声响动,他的背脊顶在了一处硬物上。有袅袅浓郁的鲜香雾气不断绕着他的脖颈钻进他的鼻中。
他身后摆着是他夜夜推着的那摊板车。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存在,可阿袁这会却已不敢回头,他不敢回头,他怕从那热腾腾的锅里看到支棱的人骨,他怕知道他卖出去的……从来都是从这些人的身上剃下来的骨ròu。
可常安在却不放过他,他还在笑,很淡的微笑,垂落的目光透着似曾相识的怜悯,他轻轻的问他,“阿袁,你为什么转头看看锅里是什么?”
脖颈咯啦一声怪响,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迫使他不得不往后转去,当转到一定的角度时,锅里沸腾的物事也便这么的扑入了眼底――
并非是预料中狰狞的人骨,却是比人骨更加可怖的存在!锅里没有汤没有水,只有一团一团缠绕翻滚的黑气,便似这些人死去的怨气凝出的实质。
“你以为一直以来你卖出去的是什么呢?”常安在低低笑声落在耳畔却如惊雷般炸得阿袁惶然失措,“你卖出去的是这栋楼房里源源不断的怨气。引来他们的,从来都是你。”
阿袁死死瞪着那锅黑气,黑气间闪现着无数人哭号扭曲的脸孔。
耳边是常安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说,“阿袁,它们都需要你。”
阿袁惶惶然想着,它们?它们是谁?为什么是它们……
可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只听着常安在声音一转,倏露了yīn冷,“那么现在,”他说,“你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了么。”

第44章 重重可怖

阿袁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猛地被人一扯,他往后一摔,后脑咚地砸在了地上。
阿袁被剧烈的疼bī醒了,他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丛武从上方俯视而来的脸,“阿袁?”他一脸紧张,抻着五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是清醒的么?”
阿袁捂着后脑勺坐了起来,环顾着周遭,“我怎么了?”
还是环绕镜子的镜屋,白蜡烛已经燃到了一寸的位置,蜡泪瘫软着流淌开去又凝固硬结。
丛武伸手拉他起来,阿袁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面镜子前。
丛武道,“你方才听呼唤声就跟魔怔了般一动不动的,等声音没掉的时候,就开始一直说那里是出口、你要出去之类的,死活要把那面镜子推开。”
阿袁想着那个梦,他不知道他是常安在故意让他做的梦还是在梦里预示着什么,他只知道,常安在已经不是人了……常安在正在找他。
阿袁正自沉思,丛武又道,“现在声音没了,我们要不要赶快趁机出去?”
阿袁犹疑了片刻,正要说好,可倏然间耳边又有哭声响起。
细细弱弱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每间镜子后面都藏着无数的冤魂,可因着镜子的阻隔,谁也无法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丛武开了口,他叹着气道,“算了,我们还是暂时在这呆着吧。”
他这么说了,阿袁自没意见,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坐在了蜡烛旁。
阿袁习惯了独处,一直不说话也无所谓。
倒是丛武憋不住了,沉默不到些时,哭声散了,他又跟着开始唉声叹气,“我们还要在这躲多久啊,早知道打死也不来这啊。”他往后一倒,摊成大字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隔了片刻,他忽然问道,“你会不会饿啊?”
阿袁摇了摇头,“不会。”
丛武叹了口气,“我进来估计有两天了,一直没吃饭,现在感觉饿的快瘫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唉。早知道就不来什么鬼屋了……都怪徐帆!”
阿袁回忆着方才的梦,忍不住频频看向丛武,像是确定他的头还在不在他脖子上一样。
“你一直看我gān啥呢,”丛武被他看的发毛,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机咕咚一声从他口袋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诶诶我的手机!”他忙着去捡,拿起来才发现屏幕摔得自动解了锁,显示着是手机里相册。他也是顺手,点开了他们四人的那张合好,正要放大拿给阿袁看时,结果视线一偏,倏然黏在了一侧的镜子上。
丛武怔怔盯着那镜子,低声道,“阿袁――”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大声叫了起来,“阿袁!这里有门,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知哪来的yīn风,chuī得靠左侧的蜡烛呲地熄灭了,屋子一侧沦为了黑暗。
阿袁警惕地看着丛武说的那个角落,那里黑漆漆的,镜子已映不出人影了,“我没看到镜子,”阿袁站起来拽住他,“你别过去。”
丛武还在往前,嘴里喃喃着,“好多吃的……好多。”
那处黑暗在丛武的眼里已经变了模样,原来镜子的位置变成了一小扇半敞着门,门里摆着昏huáng的台灯,台灯后是一小张茶几,茶几上堆满了食物――
鲜嫩诱人的水果、熏烤冒油的rǔ猪,点缀糙莓的蛋糕,油炸金huáng的jī腿等等。每一样都诱得人口水充沛,神思恍惚。
丛武咽了一口口水,从地上爬了起来,喃喃自语,“好多吃的,好饿呀。”他怔愣愣伫立原地片刻,倏然着了魔般,趔趔趄趄向着跑去,手机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再次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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