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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_顾禛【完结】(32)

  而他在颜默心竹楼梦到的那一幕,应该就是颜默心已经发觉了颜慈的图谋,但为了维护大祭司打算鱼死网破的前夕。颜慈对颜默心之死的描述当然是她编的,至于说黎明乡那个据说去了白竺村之后回来就疯了的友生,恐怕是误打误撞地目击到了事件的发生,受了刺激才变得疯疯癫癫。

  很多年后大祭司一方在暗中重整势力,这其中就包括了封鹤舟和霍蓉蓉,然而大祭司已经被颜慈软禁了三十余年,这三十年来颜慈一定在多方巩固自己的势力,大祭司想要翻身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而恰逢少祭司颜回生回归,想借颜家的手协助夜睿对付他们两个,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考虑,大祭司才让霍蓉蓉和封鹤舟在暗中对他们施以援手。而大祭司名义上的实权恐怕还在,只是被颜慈以“生病需要静养”的理由把实权给架空了,不然颜回生的手下也不会对和大祭司关系密切的霍蓉蓉有所顾虑。一旦他和秦致因为夜睿与颜家为敌,颜家安全受到影响的qíng况下,大祭司的人就有理由要求颜慈让大祭司和众人见面,就好像以前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但遇到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例如qiáng敌入侵,皇权至上,只要皇帝还有口气在,大臣就不会允许太子或者其他朝臣独自拿这个主意,再不济也要走个面见皇帝的形式。对霍蓉蓉来说,他们想要的也许就是这个转机,一旦大祭司出现在人前,颜慈就不能在公开场合下对大祭司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再加上颜家还要分心对付他们两个,那qíng况就未必是颜慈占据上风了。

  这样考虑的话现在的qíng况也许还不算太糟,只不过不知道霍蓉蓉现在怎么样了。

  颜回生既然没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对霍蓉蓉痛下杀手,恐怕他也有着什么顾虑。

  肖云鹤正在想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块石板无声地滑开,微弱的光芒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肖云鹤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对面是颜回生面无表qíng的脸。

  肖云鹤道:“你来的倒是挺快的。”

  他费了一点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大概是因为先前曾被外力短暂窒息的缘故,他现在每说一句话嗓子都跟火烧似的疼。

  颜回生道:“衡青大人,我真的很佩服您。”

  肖云鹤道:“怎么?”

  颜回生道:“佩服您临危不乱。”却又话锋一转,“您知道您睡了多久了?”

  肖云鹤道:“多久了?”

  颜回生道:“两天。”

  肖云鹤道:“霍蓉蓉呢?”

  颜回生总算有了些表qíng,说道:“我还以为您会先担心少爷。”

  肖云鹤道:“你真是比我还关心他,霍蓉蓉呢?”

  “我哪敢私自处理了蓉姑娘。”颜回生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些恼意,“她倒是很懂得搬出大祭司来压人,怕人不知道她跟的是哪个主子。”

  “你这么说一小姑娘,未免也太难听了。”肖云鹤道,“你来是想gān什么?”

  “族母想见您。”颜回生回答,又对身后的人淡淡道,“带走。”

  对面的窗口无声地关闭,侧面的墙壁则向右滑开了一半。来者是一队赤着上身的jīng壮大汉,右上臂上紧紧缠着一块绣有黑色小蛇的红布,下半身则是黑色短裤和同色的布鞋,为首的那人手里还举着一根蜡烛。借着烛火的亮光,肖云鹤发现石门滑开的那一侧还隔着一排手腕粗细的铁栏,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铁栏间的大锁,后面的大汉鱼贯而入,依次打开肖云鹤双脚与腕间的锁扣,将他从暗无天日的黑暗里给拉了出来。

  铁门外是一条勉qiáng可容三人并排通过的石砌甬道,墙面与台阶都是湿漉漉的,还不时有水从通道顶部滴落下来,外头的光是斜着落下来的,那这间石牢的位置应该是在地下,也难怪会有地下水从墙壁里渗出来。肖云鹤的左腿已经完全动不了了,胸腔里也时不时地传来那种尖锐的刺疼,与之相比喉咙里的gān渴倒真不算什么。肖云鹤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地架着,他们几人摆出一副紧张防守的阵势,不长的石道却如同过十面埋伏一般小心翼翼。颜回生站在石道的尽头,他身上还是在霍蓉蓉家的那一身装束,只不过额外戴了一顶装饰着孔雀翎毛的帽子。肖云鹤虽然不算骤然接触到大片的光亮,但从黑暗的环境里出来眼睛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肖云鹤闭上眼睛,久违了的阳光落在身上,让人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清楚地照亮他脖子上青紫的掐痕。

  颜回生笑道:“少爷要是还有机会看见衡青大人您现在这幅模样,怕是要心疼了吧。”

  “他要心疼也是他的事,我再怎么样……”肖云鹤顿了顿,挑衅似的浅浅一笑,“也比你这只黑毛jī来得要好。”

  颜回生先前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而后道:“不愧是衡青大人,刻薄起来还真刻薄。”

  “多谢。”肖云鹤道,任由那两个大汉架着自己走在颜回生的身后。

  从那地下石牢出来便又是蜿蜒的石阶,有许多二层小楼的建筑隐匿在石阶两侧的山林里。那些小楼也是一层放空二层住人的式样,烟青色的石板在倾斜的房顶上随意地叠着。偌大的山林里甚至听不到树叶被风chuī动的声音和鸟类婉转的鸣音,天空明净如洗,这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古老城寨,仿佛一只被紧紧包裹在甬中的沉默的虫,在漫长的时间里,震颤着发出无声的哀鸣。

  颜回生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他穿过山林中隐秘的石阶,穿过这安静得几乎诡异的城寨,最终在一段上行的石阶前挥了挥手,架着肖云鹤的大汉以及尾随的人都一齐停下,将肖云鹤jiāo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四个黑袍人手中。

  一身宽大的黑袍将这四个人从头到脚地盖住,他们的头脸都被密不透风的黑布遮住,甚至连眼睛和鼻子都没能从黑布下露出。为首的那人先是对颜回生鞠了个躬,后面那两人则接替了先前大汉的工作,一左一右地将肖云鹤架起,余下的那人则走到肖云鹤身后,从后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随即,为首的那人动手用两根尺长的钢钉分别砸穿肖云鹤的左右肩骨,将钢钉从背后鲜血淋漓地捅出。

  肖云鹤沉默着承受完这一切,只在瞬间苍白下去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很虚弱的笑容:“你就这点儿本事?”

  为首的那黑袍人复命道:“少祭司。”

  “因为是衡青大人,我不得不小心些。”颜回生道,“带上去。”

  那向上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石台,周围有一圈石栏相护,左手旁并排架着两个很高的木架,右手边坐着许多和颜回生装束类似却又在细节上不尽相同的男女老少。坐在正中位置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人,颜回生走上前去,先是很恭敬地叫了一声“族母”,而后低声道:“母亲。”

  有细微推搡的声音传来,肖云鹤听到霍蓉蓉惊怒jiāo加的声音回dàng在石台上:“你们放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这么nüè你媳妇的=皿=!_(:з」∠)_

  我是亲妈啊亲妈啊亲妈啊真的啊QAQ

  ☆、第三十章

  穿着黑袍的一共四人,此时前两个尾随着颜回生站到了那红衣女人的身后,余下的两个则一左一右地将肖云鹤架在中间,和那红衣女人还有那些男女老少都保持着一定距离站在了石台的中央。霍蓉蓉被两个很高壮的妇人压着跪在左手旁的木架之下,之前被颜回生卸下的右臂似乎已经复原,但此刻双手都被那两个妇人反拧在身后。她还是那天那一身鹅huáng的衣服,束发的丝带不见了,一头漆黑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她luǒ|露在外的小臂小腿以及脸上除了污迹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肖云鹤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发现霍蓉蓉也正在用一种很震惊很心疼的眼神在看着他,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对霍蓉蓉露出一个安抚xing质的笑来。

  霍蓉蓉难过的嘴唇发抖,又急又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扭动着试图挣扎开那两个高壮妇人的钳制,未果便用一种很愤恨的眼神狠狠瞪着坐在上位的那个女人。肖云鹤刚才听颜回生在“族母”之后又跟着唤了那女人一声“母亲”,她的身份就已经很明了了。那女人一身红衣,漆黑的长发如同一匹上好的绸缎,额前是一条白玉与珍珠jiāo相辉映的抹额,右手腕上带着一排泠泠作响的金蛇镯子,左手的无名指上则戴着一枚很小的钻石戒指。她明明是颜回生的母亲,推断起来年纪怎么也得在五十到六十之间,然而保养得宜,望之只如四十许人,颜回生同她站在一处,不像是母子反倒像是嫡亲的姐弟一般。

  这女人正是他们在颜慈家发现的那幅挂画上同颜默心站在一起的女人,画卷中少女眉眼间的稚嫩、未经时光雕琢的温润与自在已经在她的神qíng中dàng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她的一张脸似乎都冰冻在一泓寒冷的泉里,是一层很牢固的高高在上的面具,像是开在高岭上的一朵带刺的玫瑰。肖云鹤不能否认她其实很美,但是她的美和颜默心的那种美又不一样,颜默心是午夜的昙花,美在那个瞬间的难得一见,而颜回生的母亲是靠外在气势装点出来的美,像是中宫皇后满头华丽的珠翠,威仪而又难易亲近。

  肖云鹤抬起头来同她对视,倒并不觉得这女人的目光有多难捱。

  霍蓉蓉大声质问道:“颜姻!你身为族母,难道连族里不能对外人动用私刑的规矩都忘了么?!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你放开他!”

  “蓉姑娘这时候倒肯承认我是族母了?为着个外人可真是连什么都不顾了。”颜姻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外人虽是外人,那也要先看看是什么外人才成!”

  霍蓉蓉道:“说到底也不就是少祭司的一己私怨!你这个做母亲的纵容至此,不是以权谋私又是什么!又何以在族内众多长老面前服众!”

  “与我颜家有灭门大祸的外人,你倒是说说这私刑当不当动!”颜姻厉声喝道,回dàng在空旷石台里的声音显得尤为响亮,那些服色各异的男女老少闻言神qíng各自不同,有的诧异有的皱眉,互相窃窃私语了一阵,细密的语声却又被霍蓉蓉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你们颜家又什么时候遭过灭门的大祸——”霍蓉蓉道,“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肖云鹤看着霍蓉蓉面红耳赤的同颜姻在那里针锋相对,又把目光转向颜姻,忽然道:“德溪廖家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此话一出,不仅是那些原本还有着低声jiāo谈的男女老少登时静了下来,就连霍蓉蓉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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