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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_顾禛【完结】(34)

  他闭着眼睛,嘴角弯起一点很微弱的弧度,道:“你来了。”

  “我来晚了。”秦致道,“你先别说话。”

  肖云鹤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到他将一件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抵在后心的那只手上也传来很温暖的气息。肖云鹤靠在秦致怀里,周围似乎也安静了下来,然而严格意义上似乎也并不是,颜家那些服色各异的男女老少们似乎又开始了新一轮窃窃的私语,秦致传递过来的力量引导着他体内失控且混乱的灵力慢慢归位,眉间的刺痛缓和了些许,肖云鹤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站在石台正中的陌生老人、浑身上下脏兮兮却又对四周充满敌意的欧阳陵,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哭起来的霍蓉蓉。

  他对上秦致的目光,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影子,低声道:“心疼了?”

  秦致把外套又给他裹紧一些,吻一吻他的额头,道:“对不起。”

  “你说这有什么用,我那是运气不好才掉下去……”肖云鹤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喘息着道,“别压着,我骨头断了,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很像撒娇。

  秦致道:“云鹤,你忍着点儿。”说罢伸手去查看刺穿了他肩骨的那两枚锈迹斑斑的钢钉。肖云鹤疼得皱眉,片刻后道:“你别动它。”

  那陌生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两人身旁,霍蓉蓉原本是在肖云鹤身边站着,见这老人来了便让出一条路来。那陌生老人递过来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黑色药丸,对秦致道:“秦少爷,您先把这个给他吃了吧。”

  秦致称谢接过,肖云鹤看了一眼,觉得这药丸和霍蓉蓉塞给他的那一颗很像,他又不会怀疑秦致带过来的人,在秦致将药送到嘴边之后就乖乖地吞了。那药丸差不多是入口即化,一种很清凉的感觉漫过火辣辣的喉咙,连带着周身的痛感都减弱了不少。

  肖云鹤又咳嗽了两声,道:“有水没有,渴。”

  从肖云鹤看见她开始就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欧阳陵闻言总算有了些动作,她慌忙地拽过身后的挎包,笨手笨脚地从中掏出一瓶瓶装的矿泉水拧开瓶盖,走过来蹲下,将水送到肖云鹤的嘴边。

  肖云鹤就着欧阳陵的手喝掉大半瓶矿泉水,才说:“谢谢。”

  欧阳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两个,后来被霍蓉蓉拉到一旁。

  那陌生老人走回到他们一行人的外围,颜姻早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肖云鹤看见她十指指甲上涂着明艳的鲜红色蔻丹,右手有些不安地抚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小小的钻戒。她脚上的鞋子也是鲜红色,很jīng巧的绣鞋,右脚脚腕上实际上是缠着一尾金色的小蛇的。

  那些原本坐在下首的男女老少也纷纷站了起来,年纪稍长些的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这突然出现的老人,年纪稍微轻些的则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那边一脸铁青的颜姻。这老人的头发花白,年纪看上去怎么也有七八十岁,他右眼上有一道刀伤,那只眼睛应该已经盲了。然而他的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背脊也挺直的如同锋利的钢枪,完全没有那种上了年纪就仿佛会自然而然出现的弯曲和佝偻,余下左眼里的锋芒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在这一点上就远胜于由冷漠外壳装点出威仪的颜姻。颜姻看着这老人的脸,察觉到下首处那些年长家族长老间隐隐的骚动,先是为了平定心绪似的抚了抚那白玉和珍珠镶嵌着的抹额,这才在唇边挂上恰到好处的笑意,对那老人浅浅躬身道:“舅舅。”

  那老人冷冷道:“亏你这个族母还肯认我这个舅舅!”

  此话一出,颜家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们看向颜姻的神色便有些复杂,互相jiāo换了一下眼神,再平静下来的时候显然是心中已有定论的样子了。

  肖云鹤看出颜姻眼底的一丝慌乱,懒得费心去思索他们之间的联系,便问秦致:“他是什么人?”

  “颜由崇。”秦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颜慈的哥哥,也是颜默心的父亲,颜默心和颜回生的母亲颜姻实际上是表姐妹。”秦致的声音里似有叹息,“当初我想给云锦改阵,自己不方便来,也是请他帮的忙,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颜家的人。”

  实际上颜由崇和颜家的关系也让秦致颇感意外。盘山公路上老翁驾驶的越野车因为颜回生的埋伏出了车祸,直接撞上了内侧的山壁,老翁也因为车祸的冲击昏死过去。肖云鹤坠崖的同时秦致也被颜家的人给绊住了,而在白竺村的时候他也确实中了颜姻的蛊毒,只不过他在这件事上对肖云鹤选择了隐瞒,虽然他觉得那时候肖云鹤已经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问那句你有没有事瞒着我了。老实说秦致对放蛊用蛊这方面的事qíng并不jīng通,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体内埋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颜姻作为族母的手段当然十分厉害,秦致当时虽然不知道放蛊的人是谁,但也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他现在已经没了那张免死金牌——能任由他在不考虑自己死活的前提下随便胡来。一旦颜姻催动了她放出的蛊,就算不至于让秦致生不如死也足够让他行动受限了,当时如果不是玄珏的及时出现,恐怕他也会和肖云鹤一样最终落到颜家山寨的手里,再加上暗中的夜睿,如今的局面只会变得更糟。

  至于说颜由崇恰巧和颜家有关系不得不说是有几分运气。当然,颜由崇的事qíng又涉及到颜慈颜姻他们的图谋,早在颜家真正事变的几年前就被颜慈母女设计,而后一度被她们母女认为已经是个死人的颜由崇,实际上在当初也是因为秦致的cha手才得以幸免于难,隐姓埋名直到今天,颜由崇更是在秦致出手相救后就和他成为了朋友,如今这都已经是将近四十年前的往事了。

  只不过秦致这么多年来很少再踏足云南,颜由崇既然已经决定了隐姓埋名那也不会主动对秦致提及往事,是以秦致知道颜由崇的存在却并不清楚他和颜家的渊源,而颜由崇这么多年来会为他看顾云锦也纯粹是出于朋友之义。秦致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联系颜由崇,得知他和颜家的渊源那是意外之喜,之后就是找到被颜家软禁起来的欧阳陵——欧阳陵是在德阳下车之后就遭了颜家的暗算,据她所说颜家人没动她的钱包,她的钱包到底是怎么遗失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八成是霍蓉蓉偷来的。

  颜由崇出现后石台上的气氛开始有了微妙的改变,既然颜由崇还确确实实地活着,颜慈当年说她兄长因为意外坠崖而死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而颜姻如何坐上族母之位在场年纪稍长些的人都心知肚明。颜由崇作为早年有着足够威望的村长,在颜家老一辈长老心中的分量自然远超过在他们看来多少有些上位不正的颜姻。颜慈这么多年来收买人心多半是集中在颜家那些年轻的势力之中,这点比如说她身边的颜心惠,颜家掌权层面的老一辈在颜由崇和颜默心死后都相继选择了明哲保身,并没能在私下达成什么一致的意见,这只是因为颜姻还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废黜最有权力的大祭司。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愿意成为颜慈母女qiáng权下的第一个牺牲品,然而现在一度是颜家主心骨的颜由崇回来了,这些人的心自然也就靠拢了过来。

  颜由崇道:“颜姻,大祭司呢。”

  那些属于颜姻的势力在察觉到石台上微妙的气氛变化后,都已经默不作声地向颜姻靠拢了过来。颜姻摸着腕上不时响动的金蛇镯子,仍旧是先前的那一套说辞:“大祭司久病需要静养,旁人无权得见。”

  颜由崇的独眼微微眯起:“连我也不行么。”

  那条原本缠在颜姻脚腕的小小金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游走到了她的手腕之上,颜姻抬起头来同颜由崇对视,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颜由崇我之前应该有不提名的说到过这个人……

  就是当初少爷瞒着少奶奶打电话的一个老人,应该是在卷五的时候吧,没太仔细说……

  现在连夜boss都出来了,不过boss你在一旁看着少爷少奶奶卿卿我我真的好吗=_____=

  ☆、第三十二章

  颜由崇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颜姻腕上那条小小的金蛇也抬起头来,嘶嘶地在两颗毒牙间吞吐着鲜红的蛇信。

  颜回生也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衣襟被秦致羽箭带起的劲风撕裂,那支白羽箭先是拦腰斩断了他手中的刀刃,在余力下又斜蹭过他的胸膛才死死地钉入脚下的石台,羽箭尾翎兀自还在微微颤动着。颜回生的衣襟已经撕裂,袒露出的小半胸膛上有一道艳红的擦伤,他用拇指满不在乎地揩去渗出的血迹,看似是回归到了颜姻的阵营,然而却并没有站在他母亲的身旁。

  夜睿仍在别处远远站着,同颜回生颜姻均不在一处,手中的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描金扇骨的折扇,在手里握着却不展开,看上去对颜家内部的对峙似乎也并不上心,反倒是把饶有兴趣的注视更多地停留在肖云鹤和秦致身上。

  不过很可惜的是,秦致和肖云鹤都没有在看他,反倒是霍蓉蓉和不知所措的欧阳陵注意他更多一些。

  肖云鹤无心去关注颜家内部的纷争,已经死了的颜慈也好还是作为族母的颜姻也好,颜由崇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这似乎已经彻底成为了颜家的家事,他现在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他和夜睿之间的恩怨。如今的颜家居然还能对当初廖家的事qíng知道不少,这恐怕就是夜睿和他们合作的筹码了,夜睿也应该很乐于把这场自导自演的好戏看下去才对。

  那边颜姻和颜由崇仍在对峙,在颜姻斩钉截铁的说出那句“不行”之后,石台上的气氛就像是已经点燃了引信的炸药一般。颜家那些资历很深的长老们有几个已经用走向颜由崇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更多的人仍在观望,似乎并不想卷入到这一触即发的流血事件之中,正在想方设法地用一种更为平和的方式来缓解眼前的危机。于是便有人站出来道:“族母,还是请大祭司出来说话吧。”

  再没有明令下达之前,他仍旧尊称颜姻为族母,实际上已经是很给颜姻面子的一件事qíng了。

  “大祭司身体抱恙,不方便面见他人。”颜姻的表qíng仍旧非常冷淡,“大祭司是我的丈夫,难道我这个做妻子的话你们都不信了么。”

  而颜由崇对此的回答只是冷冷的四个字:“事关重大!”说完又拧眉道,“难不成大祭司已经被你在暗中谋害了么!”

  人群哗然,有些人附和道:“快让大祭司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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