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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_顾禛【完结】(40)

  秦致看着这一切,在颜姻已经停止呼吸的躯体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滩血水的同时,侧过头去从喉间呕出一条约有寸长的小蛇尸体,又咳嗽了几声直至掌间的血色由乌黑变作鲜红,呼吸这才慢慢平顺下来。

  “是颜默心。”他看着地上那些头发的残骸,叹息着对肖云鹤说。

  作者有话要说:  ……颜家都是qíng种的感觉……

  _(:з」∠)_

  ……大祭司是真心渣啊有没有啊有没有……

  他和颜姻其实都是一类人……只看得见自己爱的人的那种人……

  ☆、第三十七章

  “颜默心?”肖云鹤忽然明白过来,“是欧阳家收到的那些头发?”

  “是,但也不全是。”秦致苍白的脸色里浮现出很疲倦的神qíng,肖云鹤接过欧阳陵递过来的矿泉水扶着他漱了漱口,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而方才秦致呕吐出的那条寸长的小蛇尸体也已经化作一团乌黑色的粘稠水渍,散发出一种很难闻的味道。

  颜姻整个人都已经化成一滩黏糊糊的血水,原本穿在她身上的那一身红衣被血水湿透,湿淋淋地黏在地上,那枚小小的钻石戒指孤零零地浸泡其中,和零散歪着的数只金蛇镯子和掉落下来的白玉抹额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竟在阳光的照耀下折she出璀璨的光来。

  那枚戒指的边缘十分光滑,显然是不知道被它的主人抚摸过多少次了。颜回生已经跳出了他和肖云鹤的战圈,在浓烈的血腥气里俯身捡起那枚小小的钻石戒指,而后烈焰燃起,颜姻尸体化成的血水像燃料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停留在火焰中心的那一身艳丽的红衣在火光燃起的瞬间仿佛即将浴火重生的凤凰,然而却在下一刻蜷缩起来,慢慢地被火光彻底地吞噬,和先前木架燃烧带起的颜色一起在石台上组成连绵的火海。

  颜回生很不确定地想着,也许是因为颜姻在最后叫出的那一声“阿竟”,才最终促使他弯腰捡起了这枚小小的钻石戒指。

  颜姻死了。

  在她和封鹤舟名存实亡的三十余年的婚姻里,颜姻从没有摘下过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从她一厢qíng愿的幸福憧憬里预示着她最后的不幸,颜回生从不意外颜姻会有这样的结局。颜家的人里似乎总是不乏几个彻头彻尾的qíng种,颜沄灵是,颜姻是,颜默心也是,颜慈算是颜家人之中的异类,所以她才能在她有生之年,至少真的曾经占据过颜家权力的顶峰。

  颜回生同颜姻实在没什么母子qíng分,他从小就知道颜姻是个除了封鹤舟之外谁也不爱的人,这个之外里甚至包括着她自己,颜姻其实很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她的丈夫,哪怕这个别人是她和封鹤舟血脉的延续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颜回生并不在意自己有个怎样的童年,外祖母是个非常严厉动辄生气的女人,母亲只是个由艳丽的外表撑起来的看似威仪的空架子,还有常年被外祖母和母亲架空的据说百病缠身的父亲,童年就是山林和鸟鸣以及奔流远去的河水,还有那些想接近外祖母和母亲以期获得更高地位的男女老少对他有意无意的讨好。他十二岁那年遇到夜睿,至今记得他在冷寂月色下chuī奏起的箫音,手中描金扇骨的折扇又给他平添出一身的风流。他那时就知道夜睿和外祖母颜慈是一类人,野心家,不安于现状,然而素来在族人眼里雷厉风行的村长颜慈,在这个人面前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并非是臣服,他和颜慈和夜睿其实都是一类人,带着不安的因子,心也太大,然而颜慈却最终止步于颜家小小的城寨和最终没有探寻出来的大祭司的秘密。颜回生十六岁那年离开城寨离开云南,遵从夜睿的指示来到东榆。北方小小的工业城市里连天都是灰色,四年后在长桥一幢居民楼的楼顶上,昏暗却洁净的暮色里他冷静地对着对面教学楼的一个窗口扣下扳机,可目标却在关键时刻被别人推开,那枚经过jīng心磨砺过的子弹也最终隐入他人的心口绽放出凄绝的艳色。他还记得他对夜睿复命时的忐忑,而那个时候夜睿只是笑,自此他明白了某些伤害看似偏离了目标,实际上却比命中更加的直接有效。

  夜睿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他也知道夜睿实际上跟外祖母母亲一样对他没多少感qíng,区别只是在夜睿对他伸出的橄榄枝罢了。他离开云南那年把名字从颜竟改成了颜回生,那是他同颜家同颜姻的告别,也是因为夜睿的出现是对他起死回生的铭记,离开城寨逃离了他不愿面对的生活,外祖母死气沉沉的蛊室和母亲荒唐大梦一般的爱qíng。

  可是他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儿不甘,他一方面甘愿做夜睿的下仆成为他忠心的工具,一方面却又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和夜睿平起平坐,甚至让这个男人像母亲对待父亲那样沦为自己永久的禁脔,但他同样也可以很虔诚地亲吻他的脚趾甚至为他舔净鞋子上的尘土。夜睿有很多用得趁手但又随时可以弃之不顾的工具,可这么多年来他却唯独让颜回生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边,这让后者有理由相信自己是特别的。

  只是颜回生也很清楚夜睿对他的最大目的不过是利用,身份上他有着身为颜家当家族母的母亲和封家大祭司的父亲,就算他们母子父子之间实在没什么qíng分可言,关键时候这层关系也足够用了。颜回生并不期待夜睿会像封鹤舟对颜姻那样对自己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他对自己是否被夜睿利用这件事根本就不在乎,他跟夜睿一样沉浸在同秦致和肖云鹤的游戏里,他更不在意肖云鹤是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封鹤舟到底爱着谁又和谁有了孩子能刺激到的只会是一个颜姻,如果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弟能打击到肖云鹤他甚至很乐于去承认这个事实,但实际在这件事上肖云鹤比他更漫不经心。

  就好像封鹤舟从未说出过那句话一样。

  颜回生端详着这枚锁住了颜姻一辈子的戒指,手上用力,那颗小小的碎钻就被变形的指环挤压而出,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之后,最终停在不知何时已经跃上石台的夜睿脚下。夜睿却仿佛根本就没看见似的,步履过处,那枚碎钻已然被踏为齑粉。

  颜回生忽地一笑,随手丢开那枚空dàngdàng的指环回到夜睿的身边,恭顺地俯首道:“夜睿大人。”

  秦致也已经在肖云鹤的搀扶下站起,目光先是越过夜睿在封鹤舟的方向上做了短暂的停留,便又听欧阳陵追问道:“那些头发……”

  欧阳陵知道这个时候问这些或许很不合时宜,但是现在超出她理解范围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谜团对她来说都是无解,她对颜家内部的恩怨和爱恨qíng仇根本不感兴趣更不想了解,她执着的只是与她父亲有关的那部分真相,如果说欧阳周敬的死已经成了不可辨驳的事实,那至少也要让她明白父亲父亲是因何而死才肯甘心。

  秦致便在烈烈的火光中顺着欧阳陵的提问继续说下去。

  “欧阳家在五年前曾经收到过一个包裹,包裹上有欧阳周敬的字迹,里面装着的则是一把头发。”秦致先是简单陈述了一下事实,而后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头发应该是封先生寄出的。”

  他仍旧称呼封鹤舟为封先生,并没从称呼上表现出什么明确的立场。欧阳陵听了秦致的话,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疑惑的表qíng,她知道封先生是谁,也知道封鹤舟大概是这一系列事件的中心,但是封鹤舟已经被颜姻以及颜家软禁日久她也看得出来,以颜姻的占有yù来说应该对他各方面的行动都把持的很严,那他到底是怎么把装了头发的包裹给寄出来的,里面装着的头发又是什么意思,她都不太明白。

  “具体的qíng况我也只是随便猜猜。”秦致道,“不过有一点我大概可以明确,包裹寄出的真实时间不是在五年前,而应该是在一九八五年前后,就是当年封先生离开颜家的时候。”

  “其实关键就是封先生作为大祭司的能力……”秦致继续解释下去,“颜家和封家的关系开始于颜沄灵,那个时候颜家也没有族母,一切是以封家大祭司为尊,后来随着封家的没落,颜家逐渐开始与其有了平起平坐的地位,颜家族母的出现最开始只是负责日常的琐事,后来权力才慢慢扩展,但是颜慈并不满足于现状,她想得到封先生作为大祭司的能力,所以她才需要欧阳的帮忙。欧阳周敬是学者,有些东西在他的心里有个很完备的理论,他可以把原本晦涩艰深的文字翻译到简单易懂,但是他也许根本不明白这些内容想表达些什么,这才是他选择来云南最主要的原因。欧阳周敬之于颜慈更多是一种字典的功用,他手中资料的来历很有可能在多年前就是从颜家的手中遗失,但颜慈拿回这份东西的时候她却已经失去了解读的能力,所以她在当时是有求于欧阳,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但在其他方面应该没有苛待。”

  “但是欧阳却在这种qíng况下和封先生一见如故……我相信欧阳教授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在有些事qíng的决定上绝不会让步。封先生的目的也不只是离开颜家,颜慈的野心已经表现得太明显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不采取任何的补救。当初欧阳教授大概是用‘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要如何如何’这样的理由约见了颜慈以及颜姻,为封先生创造出了一个离开的机会。而封先生考虑到可能会发生的各种qíng况自然也会有所准备,他必须准备一张在关键时刻可以扭转局面的底牌,而这张底牌就是颜默心。颜慈在养蛊的过程中动用了发咒,用头发作为养蛊人的替身做到了以身饲蛊,颜默心在这件事上应该持反对态度,所以才会和颜姻发生争执。但后来颜默心被害身死,执念很深心有不甘,便在濒死之际在自己的身上也设法施下了发咒,而作为她意念载体的头发,就在颜姻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被封先生保留了下来。”

  “封先生当然不希望颜姻知道颜默心头发的事,而欧阳教授虽然不愿将妻女卷入到麻烦之中,但他也清楚在自己下落不明的qíng况下,只有家人会一直保留着他寄回来的哪怕再莫名其妙的东西。后来封先生带着颜默心的头发离开了颜家,想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时间里尽快将欧阳教授写好的包裹寄出,但他考虑到了消息泄露的可能xing——封先生并不信任和欧阳一起来到城寨的卢令,卢令在当时应该已经有了向颜慈靠拢的倾向。为了保证颜默心的头发不落到颜慈的手里,也为了不给欧阳的妻女带来麻烦,这个包裹就被封先生设法在某地滞留了二十年之久,直到五年前才最终寄到欧阳家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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