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谶语_顾禛【完结】(34)

  案件发生后检查了同叶熙一同坠落下来的拖鞋,发现其中有尚未冲净的泡沫痕迹,再看到宿舍楼下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警方初步认为这是一起意外事件。大致的推测是叶熙觉得室内的信号不好选择到阳台去打电话,在靠近窗户的过程中因为踩着湿滑的拖鞋脚底打滑,一个不小心从窗户翻了出去。

  阳台上拖鞋留下的水渍,拖鞋上没有冲gān净的泡沫,似乎都是这种推测有力的佐证。

  案发当时叶熙的宿舍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人,室友们纷纷接到消息赶回来都是在叶熙出事之后了,而楼道里的监控录像也显示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叶熙的宿舍,这就基本排除了叶熙是被人推下来的可能。

  叶熙坠楼理所应当的被确认成一场意外。只不过因为她死的太惨,当地电视台和报纸都有关于这起坠楼意外的报道,但多是讽刺G市师范的宿舍楼年久失修酿成惨祸云云。矛头直指校长及一gān校领导的督查不力之余,报道最末才是提醒学生注意安全的一番说辞。

  从第一起命案到第四起命案,间隔大约在一个月左右。

  四名死者中孟薇和洪宁雅确认相识,这是乔源从全国各地把这四起案子搜罗起来之后再确认的。吴瑜晨和叶熙的死因为已经定案,警方在结案之后就已经把二者相关的遗物转jiāo给了她们的家人,包括手机笔记本电脑等等,现在他们的家人都回了老家,负责案件的当地警方一时半会儿难以和他们联系。而孟薇和洪宁雅的案子则是因为至今没有侦破,一gān物证都保留在警局的档案室,两地警方调阅了她们的手机通讯录,才发现她们都在彼此的联系人列表里。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被塞进嘴里,穿过喉咙,沿着食道慢慢下滑,最终没入到柔软的腹腔。

  稍显冰冷的液体顺流而下,带来些微的饱胀感和呕吐感,将吴瑜晨处于混沌中的意识慢慢地拉了回来。

  她只是觉得很疲倦,睁开眼睛接触到刺眼的白炽灯光,眼帘微微一抖,受不了qiáng光的刺激,又把自己的视线隔绝回一片黑暗里。

  只是那种呕吐感越来越明显,有人半qiáng迫式的摁着她的头让她的脸侧到一边。

  “呕——”

  仿佛水流溅落到盆子里的声音。

  如此往复几次,吴瑜晨才迟钝的发现,自己腹内的绞痛已经不是那么明显,只是这种冷冰冰的侵入感,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自己似乎侧躺在一张柔软的chuáng上,吴瑜晨动了动身体,片刻后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拍着她的脸。

  “醒醒,醒醒。”

  对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吴瑜晨勉qiáng自己睁开眼睛,这次有人挡在她面前替她遮去了刺眼的灯光。俯身在她面前的人带着一顶方形的帽子,rǔ白的色调里有着一点儿浅浅的粉,一点儿柔软的鬓发从帽子的边缘滑了出来。她的脸上蒙着一个浅蓝色的医用口罩,吴瑜晨只看到她明亮的眼睛和一弯细细的眉。

  护士?吴瑜晨反应过来,片刻后消毒水的味道也一点一点的被意识捕捉到,让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见吴瑜晨总算睁开了眼睛,那护士说道:“你总算醒了。”

  吴瑜晨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嘴里cha了一根约么拇指粗细的软管,用一块儿胶布jiāo叉粘着,固定在嘴唇的上方,让她只能发出类似“呃啊”的声音。

  “有什么事儿想不开非要自杀啊。”那护士说,“醒了就行,还得再来两次,你记得配合着点儿。”

  ……自杀?谁自杀了?吴瑜晨被护士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可是在口不能言的状况下,她的沉默则被护士理解为默认。

  护士的手指灵活地cao作着一边的洗胃机,冰凉的液体冲入,那种难受的感觉又来了,护士的一只手扶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吴瑜晨觉得那护士的手很冷,虽然她的手和自己的身体之间还隔着一层毛衣和挡在身上的一层单子。

  “她没事儿了吧?”吴瑜晨在恍惚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没事儿了。”护士gān脆利落的答道,“您先出去吧。”又从胃管里引出用来洗胃的药剂,滴滴答答的落在下面的盆里。

  在一声房门开合的“吱呀”声过后,那个有点儿苍老的女声听不见了。

  吴瑜晨这才慢慢想起来,那个听上去很是耳熟的女声,好像是住在自己楼下的那个独居老人,平时有点儿神经兮兮的,最近总在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来楼上敲自己家的门,非说从楼下听到自己屋里有什么奇怪的声响让她在屋里好好看看。吴瑜晨下班回来之后就不想再出门了,一般都是呆在卧室或者客厅里上网,她又不带耳机,要是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她自己早就注意到了,哪还用得着楼下的人特地上来提醒她一句。

  刚开始的时候吴瑜晨还能平心静气的跟她解释,多来几次之后吴瑜晨就开始觉得烦了,话里话外也开始指责老太太神经过敏多管闲事,懒的理论的时候gān脆就假装自己不在家,任凭对方把门铃按到不耐烦,反正自己戴着耳机听摇滚,尖尖细细的门铃声被掩盖下去自己也听不见,倒是她再继续按下去,旁边儿的邻居就要听不过去了。

  又一次的洗胃过后,那护士直起身来,拆下胃管与洗胃机连接着的那一段,让胃管松松地从吴瑜晨嘴里垂了下来。

  她拉过病chuáng前的椅子坐下,片刻后说:“一整瓶的安眠药呀,你可真敢吃。”

  吴瑜晨不学医,知道这洗胃的过程看上去是结束了,可又不敢贸然拔出自己喉咙里的胃管,面对护士的指责,她只能用摇头来表示自己并没有吞食过什么一整瓶的安眠药。

  看到她的回答,那护士仿佛笑了一笑,在眼角漾开一点细细的笑纹。

  吴瑜晨看着她,却忽然发现护士眼里那一层冷冰冰的神色,让她莫名地觉得有些恐惧。

  “人嘛,总会有想死的理由的。”那护士说,“你呢?从来没想过要死吗?”

  她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有点儿沙哑,不知道为什么,吴瑜晨总觉得她的声音似乎和刚才不一样了。

  “我见过很多自杀的人,跳楼啦割腕啦上吊啦,或者像你这样喝安眠药的。跳楼的那些死了还好,疼一下也就过去了,可那些没死的就摔的血ròu模糊的,什么肋骨断了cha|进肺里啊,什么摔断了脊椎治好了也只能一辈子瘫在chuáng上啊,什么摔断了手脚以后就只能变残废了。割腕的呢,割的太浅没有血,割得太深啊就看见血跟个小喷泉似的从手腕子上出来,血一点一点就流gān了,又疼又冷的,万一被人发现了送到医院来也得输不少血才能救回来。上吊的那些死的就更惨了,其实上吊也是有技巧的你知道不知道,上吊的方式对了死的就不算难看,可一般人都不会啊,脸憋得紫红紫红的,舌头伸得老长,失禁什么的大便小便一起堵在裤裆里,死成这样也够丢人的是吧。”她换了个姿势坐着,“好多人都以为喝安眠药就是在睡梦里就不知不觉地死了,可真试过的人就知道安眠药这玩意儿吃多了能让你疼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怎么样,你自己感受过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她的话,像是一条细小且冰冷的毒蛇一样,慢慢地缠绕了过来。

  吴瑜晨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护士不太对劲,挣扎着想要从chuáng上爬下来,却被护士一把抓住后衣领,将她反手摁回chuáng上的同时,一记肘击也毫不留qíng的向她的胃部顶去。

  吴瑜晨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那护士嗤的笑了一声,爬上chuáng,跨坐在吴瑜晨的身上,用双膝牢牢地钳制住吴瑜晨的腰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就是没想到你那么不禁折腾,一下子就晕了。”

  吴瑜晨想要呼救,可那根长长的胃管还cha在她的喉咙里,压着她的舌头,让她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被对方的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钳制住双手,吴瑜晨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吓人,自己挣扎的动作在对方的眼里仿佛根本不值得一提,现在躺在这里的自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濒死的鱼。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吴瑜晨死命地摇着头。

  “也是啊,毕竟脸这种东西,也只在三次元有用而已。”那护士看着她,片刻后单手摘去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对吴瑜晨而言很是陌生的女xing面容。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

  “自杀的理由千千万啊。”她说,“家庭、生活、qíng感、梦想破灭到生无可恋理由真是到处都是啊,人活一辈子总会有撑不下去想死的时候,就看你撑不撑的过去了。可有的人呢,你说他也不是不惜命,做不到坦坦然然的去死倒很乐于去围观别人的悲剧。听过这样的新闻吗?一个想跳楼的人原本都被劝住了,可就是有些人那么犯贱,在楼下大喊‘你有本事就跳啊’‘不敢跳你算什么男人啊’,活生生的又把人bī死了。”

  她把垂在chuáng边的胃管拎起来:“有些人呢,就喜欢火上浇油,牙尖嘴利的就为了掩盖自己在现实中是个失败者的事实,好像别人比你更不幸你就高人一等了一样。背后用些yīn谋手段啦把别人整的身败名裂的,损人不利己的,很有成就感还是很有快感啊?”

  她笑起来:“我说的是不是啊,ilnulla?我火眼金睛的D版管理员大人。”

  连现实中的好友同事都不一定知道的自己的论坛ID,就这样被一个陌生人轻而易举的揭破,让吴瑜晨在恐慌之余又感到不寒而栗。脑中飞快地转过自己在网络上经历过的人事,再联系到她刚才说的话上,吴瑜晨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是……啊啊……”她挣扎着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ilnulla,要是现在才知道后悔,那就已经晚了啊。”

  她慢慢拨弄着手里的胶皮管子,吴瑜晨又一次惊恐地发现,那根胶皮管子似乎在她的手里慢慢地变得锐利和坚硬。

  “我就是觉得我要死怎么都要拖上几个垫背的。”她的眼里闪烁着一点儿yīn翳的恨意,“放心吧,不会只有你一个的,孟薇已经死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呢,到时候记得还做好姐妹,在十八层地狱里受苦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她抓住那根已经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胃管的一端,沿着胃管滑下去的轨迹,狠狠地朝着吴瑜晨的腹内捅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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