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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祖_那多【完结】(26)



    王茂元站起来,退开几步往这里看了看,说:“这里当年好像是吴玉柱睡觉的地方。”

    他又走过来,比了比,说:“要是他头冲这边睡的话,右手伸直差不多是这个地方。嗯,很有可能,他或许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捏着笔画的·日复一日,可惜这痕迹挺难辨认的。”

    “那多,你不觉得这图案有点眼熟吗?”六耳对我说。

    “眼熟?”经他这么一说我是有点觉得似曾相识。

    “你看,这划痕的中间有个圆圈,圆圈里是什么?”

    的确是个圆圈,那里面……

    痕迹实在是有点模糊,我越看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六耳也蹲了下来,以手当笔,画了个圆圈,又在里面画个一串连在一起的图案。

    王茂元还没看出这是什么,我却立刻被点破迷雾。

    “三兔图,是三兔图!”

    六耳画的,就是三兔图最核心的圆圈图案——三只耳朵相连的兔子图。

    再比对吴玉柱留下的划痕,没错,是三兔图。那圆圈外面原本难以辨认的曲线,依稀就是三兔图核心圆圈外如云气缠绕的一个个弧型。

    “什么三兔图?”王茂元却不明白。

    “是……是……”我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是一种耳朵相连的兔子图,就像这样——”六耳摸出纸笔,很快画了出来,“就是这样。”六耳把图递给王茂元。

    “你居然能完全画出来?”我惊讶地问六耳。

    三只耳朵相连的兔子图留心一下就可以画出,可四周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弧云气十分复杂,要画出就很不容易了。六耳不是只在双圣庙里见过一次吗?那时候他可还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呀。

    王茂元接过图一看就叫了声:“是这图!”

    “您也看过那则新闻?”我问。

    “什么新闻?”没想到王茂元反问道。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王茂元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来历,不过我是在一个叫郭超的犯人的日记本上见到的,他也是‘4·23’案的案犯,有时会写些日记,在本子上偶尔会见到这样的图。我当时问过他,他只说是随手画的,我就没在意。”

    王茂元拿着图对比地上的图形,慢慢点头说:“没错,看起来地上画的也是这个图。”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六耳:“你根据这么模糊的痕迹就能复原出这幅图?”

    “我这方面能力比较qiáng。”六耳笑笑。他这么解释我倒是释然了。根据我的直觉理论,他看见这痕迹是能快速还原出原本模样的。

    “而且我也见过清晰的原图嘛。”六耳又说。

    他说完,却蹲在王茂元身边,取出包里的那件囚服,正面朝上铺在吴玉柱画的三兔图旁。

    “昨天我还不敢确定,现在看起来我的猜想没错。”他说。

    我也蹲了下来,三个人蹲在一起,头冲内屁股向外,这姿势被别人看见想必有点可笑。

    “你们看这件衣服上磨损的痕迹,这痕迹比吴玉柱的要难认得多,但是,中央这个圆形的磨损带应该还是看得出的。”

    六耳说得没错,中间真是有一圈圆形的磨损痕迹。

    “你的意思是这件衣服上也有三兔图?但圆形内部的磨损已经完全混成一片了,外部也是,看不出和三兔图外部类似的花纹。”我说。

    “你说得没错,但你看圆圈外部磨损带的走向,依稀可以看出是往八个方向的,就和三兔图一样。”

    “你的观察力真是不简单!”王茂元再次对六耳刮目相看,“这样看来,是三兔图的可能xing相当大。”

    我用手指摸着囚衣,皱眉道:“这上面的痕迹是用什么弄出来的?”

    “我想,就像你现在所做的。”王茂元看着我的手,“是手指画的。日积月累,画了千百次以后造成的磨损痕迹。”

    “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不断地画着这个图。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这个图一定是有意义的。”六耳说。

    “但是他们是从哪里见到这幅图的呢?在那则新闻报道前,没有人关注三兔图的,就算是现在,知道三兔图的也只有极少数人啊。王老,您以前见过这图吗?除了在那个郭超的日记里?”

    “应该……没有吧。”不知为什么,王茂元的否认显得不太确定。

    “这就怪了。现在可以肯定,至少有三个‘4·23’案的犯人对三兔图有着严重的qíng结,如果大胆推广到所有案犯的话,这就是继王老您说的‘不可克制的yù望’之后,另一个共同点了。”我说。

    我们蹲在一起说了一会儿,很快就感觉脚有些麻,一个个站起来。

    这样的讨论是没结果的,我们也明白这点,跟着王茂元再次到C13房看了眼。这间曾关着六耳生父的牢房要小些,约六平方米,我们又在地上找了一小会儿,未果,就离开了。

    和王茂元分手的时候,我们再三感谢了他的帮助。

    “最迟明天,游芳的事qíng我就能查出来。”王茂元对六耳说。

    “谢谢您了,估计您还会查一查‘4·23’案的事吧,要是有进展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六耳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准备一个个牢房看过来,瞧瞧是不是还有人在地上画过这三兔图。”

    “我看这事qíng没解。”路上我对六耳说。

    “怎么?”

    “‘4·23’案的新突破口,是建立在所有的案犯都熟悉三兔图这个大胆推测的基础上。可是那么些省数以千计的案犯,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看见三兔图的?看见了又为什么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关进了牢里,有事没事都要画这个图?听听都够荒诞的,事qíng过去二十多年,怎么查?”

    “那时候就看见三兔图,现在想起来只有双圣庙了。”六耳说。

    “倒不只是双圣庙,记得那篇新闻报道上说,英国专家组主要是去敦煌,也许别处还有。可一般人看见三兔图不会在意的,而吴玉柱他们对三兔图的态度,简直就像是邪教崇拜的图腾……”我突然住嘴,六耳也转头看着我。

    我这么随口说出的东西,倒真是有相当大的可能xing。

    宗教狂热是很可怕的,如果说有什么能让数千人都对某些事qíng绝口不提,哪怕面对死亡,宗教绝对是最有可能的力量之一。

    而疯狂的qiángjian行为,是否是某个邪教的教义?

    既然三兔图能被世界上最大的三个宗教同时采用,为什么不能有其他的小教派采用它?

    “这个案子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六耳说,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觉,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到十点,我连着接了两个电话,让我被迫放弃了继续睡下去的打算。

    第一个电话是王茂元打来的,六耳留给他的是我家的电话。

    他说了两件事。首先,我们的猜想得到证实,张金龙在大学qiángjian的两名女学生之中,游某就是游芳。其次,昨天下午到晚上,王茂元发动了几个年轻的刑侦队员,把C3一C27所有没重修的牢房都地毯式搜索了一遍,除了吴玉柱的划痕,另外确定了两处三兔图划痕,还有三处疑似。核对当年的关押资料,王茂元推测,留下划痕的可能都是重犯。

    五分钟后的电话是梁应物打来的,昨天晚上我拜托他查一下三兔图的事。网上只有英国专家来华的新闻,却没有后续报道说他们得出了怎样的结论。

    关于有无邪教以三兔图为图腾一事,梁应物还在托人查,英国专家的结论已经知道了。

    其实英国专家并没得出实打实的结论,他们原本期望在考古方面能得出确切的答案,可是走了小半个中国,只证明了在古老的东方也有许多地方留有三兔图的痕迹,这些痕迹并不局限于佛教,也不局限于隋代,在元代也发现了。我想在元代的发现就是指双圣庙了。

    英国专家有一个推测xing质的结论,研究发现,长时间看三兔图会有使人平心静气的效果,一个英国的心理研究机构更表示,长期处在随处可见三兔图的环境中,能让人清心寡yù。而清心寡yù是所有宗教希望教徒做到的,所以这些宗教不约而同地把这样的图案采用到类似教堂的场所中。

    回想起第一次在双圣庙里看见三兔图时的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让我平心静气的作用。但这就很难解释穷凶极恶的qiángjian犯们为啥也对三兔图这么热衷了。

    这两通电话的效果是让我更加疑惑了,我在chuáng上发了会儿呆,起来洗漱。而后我走进卧室。

    六耳正在看窗外。现在他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把窗帘拉开了。

    “王茂元来过电话了。”我说。

    六耳转头看我:“他怎么说?”

    “是游芳。”

    “哦……”他缓声应着,转回头去,“我猜到了。”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你该考虑一下,重新对待你母亲。”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因,还没有找到。”六耳回避了我的问题。

    “你确信‘4·23’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qiángjian案?”我问。

    “你也这么想,不是吗?”

    “好了,出来吃早饭吧。”

    坐在餐桌上对啃面包的时候,我把王茂元的新发现和三兔图的事告诉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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