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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婴_那多【完结】(15)



    huáng织家的破落小楼到了。我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来,那个老妪对我说的话。

    她说这里很邪,邪得她连门都不敢进。

    想一想,几年来这幢小楼住着的人一个个减少,不是失踪就是死亡,一直到现在,竟然空空dàngdàng,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绕到huáng织家的后门口,那扇坏了锁的门,现在虚掩着,开了条fèng,可以看见里面空落落的储物室的一角墙壁。huáng织死后的这几天里,该有不少人来过这儿。我想基本上都是警察吧,村里人是不大会来的。

    我并不打算进去,这不是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只是由于某种qíng绪,才牵引着我走到这里来看一看。何夕先前一直一言不发,看我绕着这幢楼转了一圈,问:“这就是huáng织的家?”

    我点头:“我们到别处找人聊一聊吧。嗯,我倒是有个人选。”

    从huáng织家往外走,转了个弯,离得老远,我就隐隐约约地看见那儿有个人影。

    走得近了,那个佝偻的身子一点点清晰,从迷雾种显现出来。

    没错,我又看见了那位老妪。她坐在自家的门前,和上次一样,在择菜。

    我走到她跟前,和她打了声招呼。

    老妪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朝我看了一眼。这动作,这眼神,就和上次一般无二。

    “什么,你说什么?”她慢慢地问。

    是的,我忘了她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就和上次见面一样,她这样反问我。

    一瞬间,我恍惚有了时光逆流的错觉,在这小村此刻迷幻的空间里,连时间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奇异的错觉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忘了回应老妪的话。

    老人把眼睛略略眯起来,鱼尾纹从眼角放she出去,割出许多条刻痕。

    “哦,是你,那个记者。”她把我认了出来。

    然后她把视线移到我的旁边,站得稍后面的何夕身上。那一身警服,让她的鱼尾纹立刻又深了几分。

    “警察。”她喃喃地说了一句,把菜盆往旁边一推,站了起来。

    “有啥子事?”她看着我,又把目光转向了何夕。

    “是huáng织的事,您上次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有些问题要问您。”我说。

    “好,好,咳,里面坐吧,里面来。”她说着把我们迎了进去。至于警官证不警官证的,老太太根本没想起来要看一看,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一身的“皮”就足够代表一切了。

    农家造的楼,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但是放在大客厅里的家什,虽然不豪华,但比起huáng织家里,要好得多了。

    八仙桌,桃木椅,沙发,茶几,大电视,该有的东西都有,墙上还挂了大幅的装饰画。

    “我给你们倒茶。”

    “不用麻烦的。”

    “要的要的。”

    老人转身走进厨房,却拿了两听可乐来:“大热天,还是喝这个好。”

    “是这样的,她是市公安局的,调查huáng织这个案子的警察。”我把何夕介绍了一下。这话基本上也不能算是说谎。

    “前几天来过好些警察呢,也有一些是上海那边来的。不过您是第一次来吧?”老妪对何夕说

    何夕点头。“关于huáng织生前的事,她有些要问问您。”

    “问吧问吧。”老太太连连点头,非常配合。

    “你问吧,知道问什么吧?”我对何夕说。

    何夕点头,一开口却把我吓了一大跳。

    “关于那具死尸,我想知道的是……”何夕还没问完就被我大声咳嗽打断了。还好,何夕说的是普通话,上海方言她只会听,不会说。

    “是这样的,她只会说普通话,还是我来代她问吧,我是跟着她来采访的,她要问什么我都知道。关于死者,也就是huáng织,她想多了解一些事,警方怀疑她的死可能和她失踪的孩子有关系。”

    “她女儿,周纤纤?”

    我点头。

    “这个小姑娘,一声不响的,最喜欢缩在角落的yīn影里,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个死人一样。我看,没准比她娘更邪乎。”老妪一脸嫌恶地说着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尽管周纤纤失踪已经有几个月,却一点也没能激起老妪的同qíng心。上次来我就觉得她对周纤纤也很不待见,没想到成见竟然是这么深。

    “huáng织还生过其他小孩吗?”何夕问。

    我一边把何夕的话用上海话转述给老妪听,一边在心里摇头,何夕真是太直接了点,本来还想从周纤纤身上慢慢绕过来的呢。

    “没有了,三年前怀过一次,不过流产了。”

    所为的流产,肯定是指生下纸婴的那一次。

    “除了这之外呢,还有没有怀过孕,你好好想想,这对破案很重要。”

    老妪不假思索就立刻摇头:“肯定是没有了,都一个村里的,住得又这么近,错不了。huáng织是结婚之后第三年生的周纤纤,生完之后村计生委给她做工作,就去上了个环,过了三年,因为不好,又去医院把环拿掉了。一拿掉就又怀上,就是流产的那一胎,流产后她脑子就出了问题,而且命这么邪,还有那个男人敢接近她。”

    我看了看何夕,何夕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她上过宫颈环,切开来看的时候能对得上。生育后大多数人都会有些宫颈糜烂,再上环,时间长易发炎症,她说不好就是这个意思。”

    “肯定的,她就怀过这两次。她那把身子骨,怀孕的时候太明显了,藏都藏不住,不会错的。”老妪又说。

    huáng织体型瘦弱,如果说韦罗尼克体型高大,隐藏自己的怀孕迹象还有一丝可能的话,huáng织却是不管怎么样都藏不住的。

    根据法国警方的检测结果,两具死婴的死亡时间距今三年左右,再怎样误差,huáng织这个被冰在韩国冰箱里的孩子,都不可能早于周纤纤出生。儿周纤纤出生后huáng织就上了宫颈环,过了三年左右拿掉环就怀上了纸婴,之后就发了神经病,再没有男人接近过她。

    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库尔若从自家冰箱里发现的两具死婴,其中一个就是纸婴的同胞兄弟,把婴儿吸得只剩下一张纸的同胞兄弟!

    三年前,huáng织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她肚子里真的还有另一个孩子!

    这说明了什么?

    我简直无法相信根据逻辑得出的推论:顶级的大医院,蓄意偷了产妇的婴儿。

    不管是为了拐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都是一宗骇人听闻的大丑闻!

第九章 变小的肚子

    我点了根烟,靠在人行道的护栏上。

    烟是附近便利店里买的,打火机也是。我很少抽烟,只有在某些时刻才抽几支。比如说事qíng棘手难办的时候。

    此刻,在我的背后,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就是上海市某第一妇婴保健医院的正门。许多人正在哪里进进出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着周围这些各色打扮席地而坐卖饰品的小贩,是什么信号让他们在城管到来的前一分钟一哄而散,而后再三三两两陆续回巢。

    huáng织在上海医院里身下的孩子,被发现死在了韩国首尔的冰箱里。已经认罪的韦罗尼克在隐藏什么,还是她根本就是在压力下jīng神失常胡说八道?不过就算她jīng神不失常,也无法解释为什么huáng织的孩子会跑到她那里。

    难道她杀自己的小孩还不够,要想贩婴组织买婴儿来杀,以满足她的变态心理?要是这样的话,她都已经认罪了,为何不一起认下来?

    还有,婴儿身体上长期爬行留下的反常痕迹是怎么来的?这种痕迹,会不会和他在母体内吸收同胞兄弟这种行为有关?或者说,有其他更神秘的原因?

    我相信,钥匙就在前面的医院里。只要能从一妇婴医院找出“线头”,再顺藤摸瓜,就能搞清楚一切。

    还是和从前一样,利用记者身份的便利来查吗?但这好像在一妇婴医院里行不通啊。我能找出合适的理由,来向医院要求调阅三年前的病人病例和其他所需资料吗?向各个相关人员询问三年前的事qíng,这还叫新闻吗?

    而且,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再往下小里说,也是有一批在医院里具备相当影响力的人,携手共同策划进行,才能做到滴水不漏。那么这些人,会让我这个记者看到任何可能bào露真相的材料吗?

    要是能想出完美的答案,我也不会在这里徘徊许久。但到如今,既然想不出完美方案,那就不想了吧。

    我把烟头掐灭,往一妇婴医院走去。像这么个无从下手的地方,酒让我像个莽汉一样去硬碰硬撞一次,看看会撞出什么来。至少可以观察,有哪些人的反应比较可疑。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这么gān脆的语气,就只有何夕了。

    “我在……常乐路上。”

    “常乐路?你在医院?”

    “嗯。”

    “你等着,我一会儿到。”何夕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愣,又靠在护栏上,摸出只烟点上。

    十五分钟后,我又接到了何夕的电话。

    “人呢?”她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一辆警车在我面前驶过,拐进了一妇婴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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