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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7怒晴湘西_天下霸唱【完结】(23)

  鹧鸪哨与陈瞎子听了,在心中暗暗点头,果然不出所料,玄鸟就是从巫楚文化里衍生而出。再想往深处问问,却打探不出什么了,只好一边继续吃饭,一边继续打量这寨中qíng形,想找找有没有可以克制群物的东西。此山寨离瓶山极近,土人能不受物害,他们必是藏有什么克毒的秘密,但也可能是日用而不知,只好放亮了招子,支起了耳朵,自行在各处寻找打探蛛丝马迹。

  正这时,忽听一阵高亢的雄jī鸣叫,却原来是那老者的儿子,正从jī笼中擒了一只大公jī出来,旁边摆了只放血的大碗和木墩子,一柄厚背的大菜刀放在地上,看样子是要准备宰杀那只雄jī。

  只见那只大公jī彩羽高冠、虽是被人擒住了、但仍旧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神态更是高傲不驯。它不怒自威,一股jīng神透出羽冠.直冲天日,与寻常jī禽迥然不同。那jī冠子又大又红,jī头一动,鲜红的ròu冠就跟着乱颤,简直就像是顶了一团燃烧的烈焰。大公jī全身羽分为五彩,jī喙和爪子尖锐锋利,在正午的日头底下,都泛着金光,体型比寻常的公jī大出一倍开外。

  鹧鸪哨眼力过人,传了数代的搬山分甲术之根本原理,就在“生克制化”四字,要通生克之理,需识得世间珍异之物。他一见这只彩羽雄jī,就知极是不凡,暗赞一声“真乃神物是也”心中一块石头随即落了地,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刚到金风寨半日,未等细究,便先撞个正着,看来要破瓶山古墓里的毒蜃,正是着落在这里。

  此时那老者的儿子,已将大公jī拎到木桩上,捡了菜刀抄在手里,抬臀举刀,眼看就要一刀挥下来斩落jī头,鹧鸪哨刚刚看得出神、见势头不好,急忙咳嗽一声,喝道:“且住!”

  那老者和他的儿子正待宰jī,却不料被个年轻的木匠喝止,都不知他想怎样。那老者恼他多事,便责怪道:“我自家里杀jī,与旁人无gān,你这位墨师不要多管。”

  鹧鸪哨赔笑道:“老丈休要见怪,我只是见这雄jī好生神俊,等闲的家禽哪有它这等非凡气象,不知好端端的何以要杀?如肯刀下放生,小可愿使钱赎了它去。”

  陈瞎子也道:“老先生莫不是要杀jī待客……招待我等?万万不必如此,我们做木匠的只在初一、十五才肯动荤,每人三两,还要二折八扣,此乃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往古便有的循例,不敢有违,不妨刀下留jī……”

  那老者自恃是金宅雷坛门下,虽然僻居深山苗寨,却不肯将一介走山的扎楼墨师放在眼里:“你们年轻后生,须是不懂这些旧时的老例。我家杀jī却不是待客,只因它绝对不能再留过今日,即便是你们愿出千金来赎.我也定要让它jī头落地。”

第二十二章 犬不八年、jī无六载

  那老者不愿误了时辰,便命他儿子动手宰jī,他这儿子是三十多岁的一条蠢汉,左手从后掐住大公jī的双翅,将生锈的菜刀拎在另一只手中。宰jī的法子不外乎“一抹一斩”,把刀刃拖在jī颈上一勒,割断血脉气管,待jī血流尽,这jī便会气绝而亡;一斩则是一莱刀砍下去,斩落jī头,但公jī一类的禽属,猛xing最足,jī头掉落之后,无头jī身仍会因体内神经尚未彻底死亡而乱飞乱跳,其qíng形显得十分恐怖血腥。

  但山民乡农之家,宰jī杀鹅的勾当最是寻常不过,看那老者儿子的架势,他是打算采用斩jī头的法子。鹧鸪哨同陈瞎子对望了一眼,他们二人要取这山民家中的一只jī禽,原本不费chuī灰之力,即便不是qiáng取豪夺,只消拍出一条金灿灿的“大huáng鱼”来,也不愁买不下来。可是扎楼墨师哪该有什么金条,如此一来,难免会bào露身份,如今只好见机行事,起身走上前去,阻拦那山民宰jī。

  这二人都是绿林中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首领,非是小可的贼寇响马,虽然做了扎楼墨师的装扮,但举手抬足之中仍是掩盖不住虎步龙行,随口说出话来,也自有一股隐隐的威慑气度。

  那一对山民父子两次三番被他们拦了,宰不得公jī,虽是恼火,但听他们说话举止轩昂不俗,却也不敢轻易发怒,只有一番埋怨是少不了的:“这伙扎楼墨师好不识趣,我自己家里一米一水喂养大的jī禽,想杀便杀,想留便留,再怎么收拾,也都是咱自家的事,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到这些……”

  陈瞎子见鹧鸪哨执意要买这jī,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分。公jī乃是蜈蚣的死敌克星,而且此jī神俊不凡,料来古墓里那成jīng的六翅大蜈蚣也要怵它三分,能得此物,大事定矣,此时要做的,只是连蒙带唬拐了这只jī去。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那老者嘿嘿一笑,抱拳道:“接连搅了贵宅正事,还望贵翁恕罪。我等兄妹三人,原非亲生,都是学艺时在师门中认下的师兄师妹,结伴在一处走山串寨相依为命。凭着一身扎楼手艺为生,逢此乱世却始终不离不弃,有一口清水,要分三份来喝,得到一块gān粮,也要掰成三瓣同吃。只因为当年在祖师爷神位前斩过jī头、烧过huáng纸,做出了一番拜把子结同心的举动出来,虽不敢自比桃园,但那一套盟誓至今言犹在耳,皇天后土、神人共鉴,曾对jī盟誓,若有分毫的违背,下场定如那被斩的jī头,所以我兄妹三人许了个大愿,终身不食jīròu,也见不得别个家里宰jī,见了就必使钱赎得那jī活命。”

  陈瞎子胡言捏造了一些根由出来,随后又使出惯常的伎俩,说此jī羽分五彩,目如朗星,绝非常物,杀之实属不祥,轻则招灾惹祸,重则主家会人丁缺失,要遭“刀兵劫”。那墨师木工,自古以来便有鲁班的秘术,擅能相宅厌胜(厌胜,镇压、镇伏、克制、压制、辟邪之意,也称“压胜”。),也多会下阵符摆诸门。据说有家人本来富足,可搬了新宅之后,家境一落千丈,幸得高人指点,始知建造宅子的时候,克扣了木工银钱,被墨师在家中下了压胜之术,结果拆开墙基房柱,果不其然,四术下都分别藏着一辆拉满铜钱的马车,全使硬纸扎成,四辆马车的方向分别指向四方,好像是载着钱往宅外而去。这就是木匠暗中下的阵符,被识破之后,主家也没毁去这四辆纸马车,而是把它们掉转了车头,由外而内向家里运财,此后果然财源滚滚。

  这虽只是个民间传说,但可以说明墨师的方术自古已有,所以老百姓对扎楼墨师通晓异术之说,从无半点怀疑。瞎子借此危言耸听,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并把师兄妹当年对jī盟誓之事说出,说来说去,归根到底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务必要讨了这只不像凡物的大公jī去。

  陈瞎子胸中广博,高谈阔论,尽中机宜,正是富贵随口定,吉凶趁心生,只盼把那老者的心思给说活了。可谁知那老头好似铁石心肠,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摇头对他们说道:“墨师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若把这只雄jī给了你们,实是让你们惹祸上身,这不积yīn德的事qíng,岂能轻易为之?此jī非jī,乃是妖物,你们这些后生,难道没听过犬不八年、jī无六载之理?”

  陈瞎子和鹧鸪哨先前都没想到这些旧时民俗,此时闻言恍然大悟,暗道一声:“啊也,竟然是为此事宰jī!”原来那老者是金宅雷坛的门下,湘西山区有胡、金两大雷坛,都是名声很响的道门。这些道门里有道人也有方士,擅使辰州符,几百年来专做些赶尸送水、解蛊驱毒之类的营生。近些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道门里的气象也早已经没落得今非昔比了,像老头这样流落在人烟稀少的深山里度日者为数不少,这老头虽然不是金宅雷坛中的大人物,但也通些方技之道,他最信《易妖》之理。

  《易妖》是本古籍,从三国两晋之际开始流传,专讲世上妖异之象,什么是妖?《易妖》中认为,不合常理者皆为“妖”,世上山现不合常理的特殊现象,都是一种天下将乱,或有大灾难的预兆。“犬不八年、jī无六载”之语的出处,就是《易妖》中的理论,在旧社会的封建迷信思想下,民间对此深信不疑者比比皆是。

  这种说法是指居家中饲养的jī犬禽畜,都不能养活得年头太多了,因为一且让它们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得太久,每天都和人类接触,人们说话它就在旁边听着,人们的一举一动也都看在眼里,如此就逐渐通了人xing,早晚必定成jīng成妖,做出些危及祸害人间的恶事来。

  据说当年有一户富翁,家中孙男弟女奴仆成群,他在宅中养了头白犬,那善解人意,十分得人喜欢,常常不离那富翁半步,出门游玩也要带在身边。后来这富翁忽然bào病而亡,家人自是将其下殓厚葬,但富翁所养的老白犬却也随即失踪了,人们都认为这狗是眷恋主人,主人去世,它就伤心出走,或是死在什么地方了,也没把这事太过放在心上。

  谁知在那富翁死后,过了整整一年,一天晚上,那富翁忽然回到了家中,家人以为死者诈尸,无不大惊,然而看他言谈行止,都和生前一般无二。他自己说是一年前由于气闷昏迷,故而被人当做bào病而死,被活着埋进了坟墓,幸好遇到一位道士经过坟地,机缘巧合,将他救了出来,他就随着那道人走访名山五岳,直到今日方回。

  家人见富翁能得不死,无不欢喜,于是一切照旧,那富翁就和以前一样,包含茶饭的口味习惯也不曾有变,白天处理家中大小事物,赏罚分明,教人信服敬畏,到晚上则挨个睡他的三妻四妾,如此过了大半年,把个家族整治得好生兴旺。

  可有一天适逢他过生日做寿,晚上在席间开怀畅饮,多喝了几杯,酒意涌起来,就伏案睡去。忽然门外一阵yīn风刮来,大厅里灯烛尽灭,有仆人赶紧重新掌灯,想把老爷扶入内堂歇息。不料一照之下,哪里有什么富翁,只有条白毛老狗,蜷在太师椅上睡得正酣,满嘴酒气冲天。众人大惊失色,才知道富翁早就死了,如今这个分明是妖物作祟,赶紧趁它熟睡之际,用乱刀剁死了大卸八块,架火焚烧毁去形骸。

  像这类传说在秦汉至两晋的这段年代之间,非常广泛,不仅普通百姓相信,就连士大夫也常常挂在嘴上谈沦。这些妖象都是特殊的征兆,或主刀兵水火,或主君王无道。到得后世,那些征兆预象的理论,就逐渐没人再提了,可至于居家饲养猫狗jī鸭的,都不肯把狗养过八年,也不肯把jī禽养过六年。因为许多人相信,这些禽畜久居人间,目睹世人种种行状,期心必有所感,一过六年八载的年限,或许会做出些常人难信的邪祟之事,不可不防,孔老夫子都说“不可与禽shòu为伍”。

  金风寨要宰jī的这家老者,已养了这大公jī将近六年,这公jī神采卓绝,当年寨中jī卵无数,但只有他家的jī卵中孵出这只jī来,其余的jī蛋都是空壳,必是天地灵气所钟,所以向来宝贵爱惜,每天都喂以jīng食,而且这大公jī也没辜负主人的喜爱,山里毒虫蝮蛇极多,是山民之大患,这雄jī昼夜在吊脚楼下巡视,啄食毒虫,每天拂晓金jī啼鸣,更是不慡毫厘,比自鸣钟还要来得准确,所以也舍不得杀掉。奈何六年已到,再留下恐怕不祥,按照旧例,今天天黑前,必定要杀jī放血,否则一旦出了什么麻烦,料来必是狠的,于是喂它饱食一顿,磨快了莱刀就要当场将之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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