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怖秘书之大地的谎言_小僧【完结】(5)

  不过有一次和狱长聊得高兴,一路聊到晚上。从狱长房间出来,曾通正好遇见马宣和吴仲达换班。

  “今天说这么久?”马宣看见曾通出来,不高兴嘀咕了一句。在曾通看来,这纯属嫉妒。曾通看得出这个年轻的马宣服侍狱长十分殷勤,很有想往上爬的味道。虽然曾通觉得这都是可笑的努力。在鹘山监狱这种地方,你挤破头往上爬又能爬到什么地方去了?就算让你当狱长又如何?还不是象现在的狱长这样每天无事可做,找一个囚犯来聊天骂娘发牢骚。于是曾通颔首。马宣接着道:“我下班了。这是吴仲达吴大哥,你见过,你进来的时候咱们三一块儿走的。你要小心了,他可凶得很。嘿嘿。”马宣皮笑ròu不笑。

  吴仲达目光呆滞,瞧着一边,既不瞧曾通,也不瞧马宣,只是冷着脸哼了一声。曾通偷眼瞥去,马宣脸上变了变,就不再说话。

  那天曾通便跟着吴仲达回自己的单人间。吴仲达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凶”的事qíng,就象马宣说的那样。以后几次又有这种qíng况,曾通慢慢发现这个吴仲达行踪异常诡秘,总是在晚上出没,而且从来一副死气活样的神色。曾通从来没有见过死人,但吴仲达那副样子,确实也够让他心惊ròu跳的了。曾通记得马宣脸色的那一变中,并品出了不少味道。

  也许,那个马宣很怕吴仲达?年轻人对同行的长辈有所敬畏是正常的吧?还是这个一张死人脸的吴仲达本身让人害怕?

  第一章曾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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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yīn沉的雨天。雨水依然淅沥,屠刀一般的寒风掠过戈壁上空,仿佛一刀又一刀地捅来,要把鹘山监狱肢解彻底,好露出下面大地的森森骨架。然而不管屠刀如何锋利,当伟大的放风时刻到来,当监狱的木门打开之后,在风雨中摇摆着地崖顶枯树的冷冷注视下,一股人流从门中涌出,灰色的囚衣宛如僧袍,清一色的光头则让人怀疑是否走进了哪家寺庙。众人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戈壁尘土气味的空气,享受雨点落在头上脸上的美好,释放自己压抑了一夜的心中的郁结之气。

  曾通和伍世员最后从门中跨出来,他们没有合同众人在雨水里狂欢,而是闲庭信步地沿着山壁慢慢镀步,慢慢走到另一个角落里。

  “知道吗?这里有很多事qíng不为外人所知。”伍世员接过曾通手中的半截烟屁股。香烟,也是狱长提供给曾通的有力的沟通工具,并且很快见效,至少赢得了伍世员不少的好感。

  “是吗?”曾通竭力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却竖着耳朵,抱着膀子,没有看伍世员,而是看着不远处一群人在争夺一个破旧的勉qiáng可以称做足球的皮球。

  “是啊……”伍世员没有去看众人的足球联赛,自顾自地仰着头叹了口气,看着乌云密布的yīn沉天空。乌云压得很矮,似乎压得山谷四周的众山都抬不起脑袋。

  “你来这里多久了?”

  “有差不多五年了,这五年的滋味,实在不好过。”

  “为什么?因为百羽他们?”

  “那没什么。哪个监狱里面不是这样?再说百羽他们嘴里闹腾得凶,其实也不敢怎么样。只不过是明知道自己活着出去的希望渺茫,找个发泄的地方而已。而且真正……”说到这里伍世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忽然住了嘴。

  曾通好奇道:“怎么了?真正什么?”

  伍世员笑着摇摇头,在曾通看来,怎么看怎么象是在惨笑。伍世员接着道:“对了,狱长听说和你关系很近?”

  “也没什么,就是平时偶尔叫我去陪他聊聊天而已。”

  “聊天?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啊,都是闲聊些科学或者艺术,怎么?”

  “科学,艺术……”伍世员皱眉看着面前一块石头。

  “怎么了?”

  “没什么,听有些看守们放出的消息,有时候……”

  “什么?”

  伍世员相四周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这话你千万别跟别人说起。有时候,狱长晚上并不在他的房间内。”

  那说明什么?曾通无力去想,天知道,也许狱长只是有晚上出恭的习惯。相比之下他对刚才的那个话题更感兴趣:“五年发生了什么事qíng不好过?”他仔细地看着伍世员,伍世员似乎许久都不曾洗澡,头发上尽是灰尘。

  “没有什么。不要了解太多对你只有好处。”

  “我是无期,没有机会再出去说给别人听了。但是总会有机会听到你所说的不要了解的东西。”

  “哦,无期,无期……”伍世员忽然嘿嘿冷笑一声,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说给你听我想也不算坏了规矩。你才进来,恐怕没有听说过老舜吧?”

  “老舜?”曾通疑惑地摇摇头。

  “老舜,是这里真正的老大,真正的!”伍世员加重语气,表示对百羽的不屑一顾,“百羽之流,如果见了老舜,绝对都是点头哈腰怕得要死。别看百羽在放风的时候那么嚣张,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

  “他害怕老舜。只要有老舜在,他马上就会变成孙子。”

  “谁是老舜?我是说,老舜在哪里?”

  伍世员看了曾通一眼:“老舜不在了……恩,在差不多前天你进来的时候,正好是老舜出狱的时候。”

  “他坐满了?”

  伍世员摇摇头:“老天爷让他满了。肝癌晚期,所以放了他出去。这里的规定就是,如果你得了绝症,那么你就会在一个天气非常恶劣的时候被放出去。不是放你走,是放你死!这鬼地方一年到头下雨绝不超过十天,但只要下雨,绝对都是下个不停。你运气不好,赶上趟了,这两天接着下大雨。一下雨,外面满地陷坑就都出来了,他们说那叫莽扑,专门吞人吃的。没有人能逃出莽扑的嘴,活着走出外面的戈壁。就算运气极好,没有陷进去,也会被饿死累死。就算既没有掉进莽扑的嘴里,也没有被饿死累死,那也差不多累得七七八八,得了绝症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那他还出去?还不如就待在这里好了,还可以少受些罪。”

  “你不知道的,在这里关了几十年之后,就算明知道是送死,还是要出去看看,哪怕是看看戈壁也是好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没有那么严重吧?”听到伍世员加重了语气,曾通心里一愣,道:“我倒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恶劣的地方。没有私刑,也没有nüè待犯人的事qíng啊。”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记起了狱长提到的非正常死亡。四十五人,死了四十人,曾通心里打了个突。

  “慢慢你自己就会明白,慢慢……”伍世员低声叹了口气,又道:“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是人是什么?”曾通哈哈一笑,“你不是人?”

  伍世员摇着头苦笑:“慢慢你就知道了,不用我说,你也会见到。尤其是现在,老舜走了之后……”

  “等等!”曾通忽然想起了那个在铁丝网后面冲自己诡秘一笑的老头,“老舜是不是长得有点胖,下巴圆圆的?”

  “你见过他?”伍世员一惊,“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我进来的时候,刚好看着一队看守押着他出去。”

  “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动作?对你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曾通奇怪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做了个手势。”

  “他做了什么手势!”伍世员大声喊道,脸上豆大的汗珠顿时迸现。曾通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也许是声音太大了,不远处的看守都回头盯着他们。伍世员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说:“我太激动了,你说说他对你做了什么手势?”

  曾通道:“他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我,然后把手指cha向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掌放在喉头来回磨,当时真的是吓了我一大跳……他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你gān吗那么激动?”

  看着曾通学着老舜的样子,把手掌平放在喉头上磨来磨去,伍世员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翻了翻白眼,然后喃喃道:“不,我不知道,你不要来问我。”

  “怎么了?”[更多jīng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没有什么,放风时间快完了,我要回去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曾通站在yīn霾的天空下一个人莫名其妙。

  牢狱的生活枯燥而单调,更显得时间的漫长。然而时间并不因为人的心理而有所改变,也不搭理生活是否枯燥或者丰富,依然以它固有的速度向前推移。如果没有狱长的话,曾通想必现在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然而,他没有。上一回狱长召见自己时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持久的辩论,辩论话题是世界的本源是混乱还是有序以及世界的走向是趋于混乱还是趋于有序,为此两人jiāo换了不少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知识。但在此之后,曾通就再也没有见过狱长。不,准确的说,是狱长再也没有召见过他。但是曾通依然常常看见狱长,每天都见。不管是放风时间,还是劳动时间,曾通都能看见狱长独自一人背负着双手,或者端着他心爱的茶杯在监狱开阔的cao场里缓缓踱着步子,有时候来回地走,有时候饶着cao场边缘走,有时候埋着头急走,有时候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狱长尖锐的目光似乎由于迷茫失措而黯淡不少,偶尔看见曾通,甚至和曾通的目光对接,狱长都会把目光转移开去。然而,就在两人目光对接的一瞬间,曾通立即明白其实狱长并没有忘记自己。狱长这样做,其实是另有目的。

  在更深沉的潜意识中,曾通体会到了狱长心里的一中qíng绪。那是一种难以形容、不可名状的恐惧。但是曾通很快将这个想法否定,然后抛在脑后。一个象狱长这样尖锐的人怎么可能恐惧呢?

  对狱长这个奇怪的行为,比见到伍世员在听到老舜最后时刻的动作而惊吓过度更加让曾通莫名其妙。按常理说,狱长既然吩咐过自己去探听其他囚犯的动静,肯定非常想知道结果。然而狱长却从此之后再也不单独召见曾通,甚至装做毫无印象,以至于让曾通一肚皮都充满困惑。曾通心里曾经无数次猜测,也许狱长是想再给自己一些时间,也许狱长其实想探听的人是他曾通自己,也许狱长有健忘症……各种借口都替狱长想到了,曾通甚至可以打赌,狱长一定是心里有什么事qíng,或者说出了什么事qíng。然而这样的猜测和赌博式的总结对曾通肚皮里的困惑依然没有多少建设xing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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