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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之猫_中雨【4部完结】(36)

  说完四哥扭头过去:“并且,很多事qíng,其实你们越少知道越好……”

  我默默地听了四哥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掏心窝的话,没有吭声。四哥却已经大踏步地往山坡上爬去了,我把火柴和蜡烛用油纸重新包好,塞到口袋里,跟着他往上走去。

  很快我们就到了海波哥和哑巴猫着的地方,海波哥急切地问道:“下面也没啥古怪吧?”

  四哥点点头说:“鬼子确实到了晚上就不在这村里,应该是下到地底下去了吧!”

  海波哥又扭头看我:“刚才我在上面还看见雷子你点了根蜡烛,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哪来的蜡烛啊?”

  我冲他笑笑,说:“就是在下面的灶台上拿的。”

  四哥赞许地瞟了我一眼,奇怪的是,哑巴也用同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是四哥和哑巴那秘密里的同伙,甚至于有一种因为收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产生的骄傲感。我赶紧打消了自己的这种兴奋,因为摆在面前的事实是,四哥和哑巴的秘密我并不知qíng,只是知道点儿皮毛,这样是很危险,也最容易被他们利用的。况且,我还是相信大鸟临死前的话——我们中间有日本人。所以,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让我完全信任。

  海波哥自然是没有起疑,又问道:“盐找到了没?可惜今晚都过了大半,要不咱真要在下面好好地巡视一下,看小鬼子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四哥拍拍裤子口袋,说:“好大一包呢!我还找了油纸包好了,希望等会儿在水里不会给弄湿。”

  海波哥点点头,说:“那倒不怕,有油纸等会儿咱包好,含在嘴里游过去就是了,大不了让他们几个兔崽子吃点儿咱的口水。”

  我们便都笑了,朝着山dòng方向走去。我察觉四哥好像故意走在后面,便也放下步子来,在他旁边不紧不慢地走。很快,我俩就和哑巴、海波哥落下七八米的距离来。果然,四哥压低声音对我说上了:“雷子,那蜡烛和火柴是在山dòng里找到的,而且本来就是用油纸给包好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说dòng里应该有过人的原因。”

  我听着一愣:“那岂不是那山dòng也并不安全?”

  四哥点点头,声音还是很低沉:“之所以不告诉大伙,是怕大伙又都提心吊胆,睡不安稳。这一路上也都够遭罪的,能让大伙放宽点儿心总好点儿吧。所以你们睡了后我和哑巴都熬着一直在值班盯着,怕有啥不对。”

  我心头一热,便没控制住自己地说道:“这是你和哑巴商量好了的吧?”

  四哥停下步子来,歪着头看着我,显然我说到的“商量”一词让他察觉到了啥:“雷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说出来四哥好心里有个数。”

  我一下清醒过来,迎着四哥yīn沉沉的眼神说:“我啥都不知道啊!四哥,难道你们还有很多事瞒着我吗?”

  四哥还是死盯着我,意外地突然问道:“雷子,你是北平哪个学校的?”

  我心里有点儿慌,毫不犹豫地说道:“清华的,怎么了?有啥问题吗?”

  四哥语速很快地问道:“教你们中文的教授是谁?”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说:“是古卫夫老先生啊!”

  四哥因为我的停顿,眼神中居然闪过一丝凶光来:“古卫夫先生的夫人是不是姓邓?”

  我摇头:“古卫夫的夫人姓赵,在苏联留学时加入过共产党,后来又加入了国民党,怎么了?有问题吗?”

  四哥眼神中那道慑人的光才黯淡下来:“没啥,我就是问问。”

  我心里才明白过来,四哥这一席话是在试探我。可是这试探似乎是在怀疑我当兵前的历史,难道四哥是怀疑我压根儿就不是清华的学生?也就是说,他在怀疑我不是抗日青年?

  想明白这些,我觉得似乎不应该隐瞒啥了,我跟上四哥又往前迈的步子,冲他说道:“四哥,你在怀疑我是队伍里的jian细?”

  四哥没回头说道:“我可没说,你自个儿多想的吧?”

  “大鸟在你背上时也对你说了啥?”我追问道。

  四哥又停了下来,扭头瞪着我:“大鸟跟你说了啥?”

  我顿住了,看着四哥虎视眈眈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说道:“大鸟临死前说咱队伍里有日本人。”

  四哥连忙问道:“他说了怀疑谁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日本人就是四哥,那我现在这样冒失说出来的话,岂不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危险。我忙往前面看,哑巴和海波哥似乎并没有注意我和四哥在背后的谈话,正大踏步地朝前走着。我隐隐地害怕起来,四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压低声音说道:“雷子,你放心,四哥我绝对不是队伍里的细作,古卫夫的夫人赵美云是我堂姐,他们的孩子跟着咱老赵家姓赵,没有跟着古卫夫姓古。相信这个只有少数人知道吧,勉qiáng可以证明我赵老四不是个鬼子。”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任他,但是他说的倒是事实,古先生中年得子,没有跟着姓古这回事,倒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我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对四哥说道:“大鸟没有说是谁,只是说了队伍里有日本人,就开枪了。”

  四哥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唉!”四哥顿了顿,又往前迈开了步子:“雷子,其实我一早就怀疑我们号房里有日本人的jian细。当然,咱只是怀疑,不能肯定,到进了这林子哑巴才告诉我,队伍里有鬼子是肯定的。”

  “那哑巴是怎么知道的呢?”我cha嘴道。

  四哥摇摇头:“兄弟,四哥现在还不能给你说,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事牵涉得太多了,关系到整个战事。”

  我更加好奇了,但声音还是不敢放大:“四哥,你给我说点儿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们什么。”

  四哥又叹气了:“雷子,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咱身后关系着四万万同胞的存亡,你原谅四哥不和你说的苦衷吧!成不?”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四哥见我似乎有点儿不痛快,便岔开话题,问道:“你小子贼,依你看,如果咱这些人中间真有鬼子,你觉得最可能是谁?我和哑巴是肯定没问题的。”

  我摇摇头:“四哥,我真看不出,小鬼子要混在我们中间,应该早就露出马脚来,都天南地北的方言,如果是鬼子,怎么可能会说方言味那么重的官话呢?”

  “那倒不见得。”四哥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哑巴和海波哥,“听说过土肥原一郎吗?”

  我点点头:“就是那臭名昭著的日军特务头子啊!和阎锡山阎长官在日本还是同学的那位?”

  “就是他。”四哥顿了顿说,“我在北平时见过他一次,那家伙会十几种咱中国的方言,咱中国人自己都学不会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那家伙都说得很溜。所以说,和小日本斗上后,不得不承认他们早就研究过咱中国,甚至比咱中国人还研究得透彻。咱中国人自己呢?你打我,我打你,忙得不可开jiāo,甚至大战爆发了,蒋委员长还天天吼着先要gān掉共军分子。唉!”

  我听着四哥的话,心缓缓地往下沉着。如果国家qiáng大团结,列qiáng的铁骑有机会染指吗?各地军阀混战,本就给了小日本可乘之机。东三省丢了,国民政府压根儿就没当回事,一味地镇压国内。到日军骑到脖子上拉屎了,才组织起来抗战,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当年咱一gān学子所不忿的。

  想到这些,我也重重叹了口气,说:“确实,日本人为这战争做了很多准备,一衣带水,要掌握咱的方言并不是太难。”

  四哥的表qíng有些伤感:“雷子,总之你也帮四哥留心吧!我和哑巴总站在大伙的前面,就算有谁做小动作,我也看不到。你有啥发现就偷偷提醒我一下。”

  我点点头,说:“成!”

  说完便都沉默了起来,往前默默地走着。冷不丁地,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四哥,咱战俘营关的战俘都是青壮年,好像死老头这种年纪的老头倒真不多呢。”

  四哥自然是听懂了我这话的意思,扭头过来说:“你的意思是……嗯!你还别说,我怎么一直没往这块想呢?咱这战俘营的战俘每隔段时间就被拉出去一批,到底是被鬼子用去gān吗咱不知道。但还好像真没几个他这种年纪的,而且,也就只有他不是正规部队的,说自己的过去时chuī得自己像个侠盗一样,看那身手也不可能是能飞檐走壁杀汉jian的人物啊。”

  听四哥这么分析,我却打从心里为自己的怀疑内疚。死老头在号房里就和我关系好,和别人聊天,大家都对他冷嘲热讽,所以他总觉得只有我跟他亲,有好处总惦记着我。而我第一个怀疑的,却是他,我似乎太过……

  我不敢往下想,我不可能因为某人对我的好而不怀疑他,毕竟对方真是日本人的话,那他给我的好都是假象罢了。想到这儿,我yīn沉地说道:“四哥,等会儿回去,我们拿些事试试他。”

  四哥点点头,说:“行!到时候你看着办就是。”

  说到这儿,前面的峭壁已经很近了,天边也微微亮了点儿。哑巴和海波哥在前面扭头,海波哥喊道:“你俩快点儿啊!跟上!”

  我和四哥应了声,互相看了一眼,朝前追去。

  很快,我们又找到了那山dòng。在dòng门口四哥拿出个油纸包来,海波哥冲我们几个人看了看,然后哈哈笑着说:“我看还只有我嘴巴大点儿,来!给我放嘴里,到时候都吃我口水吧。”

  我和四哥、哑巴都笑了,给海波哥七手八脚地塞了进去,海波哥的嘴唇勉qiáng合上,鼻子里“嗯嗯”地哼了两声,似乎是想告诉我们没问题。然后我们又进了山dòng,这次是海波哥先潜了下去。我拿着海波哥那杆枪,和四哥、哑巴故意游在后面,心里其实都是怕海波哥又给卡住啥的。

  我们很顺利地穿过那溶dòng,浮出了水面。可让我们都变了脸色的是——dòng里空无一人,那火堆的火还在,包括火堆上面,一条不小的鱼都已经烤成了焦炭。可振振和吴球、死老头却都不见了,那杆留下来的枪也没了踪影。

  我们忙爬上岸,都变了脸色,四处看有没有他们留下的痕迹。四哥一边巡视一边说道:“不对啊!如果是被小鬼子盯上逮走了,振振他们还有杆枪,不至于这么窝囊吧!总应该有点儿搏斗的血迹留下来啊!可这到处都整整齐齐的,难道是他们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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