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道：“你可以让他早早的一走了之。”
老人摇摇头，这个动作相当细微，也很艰难：“我利用圣裁会监视所有人，而他们只需要监视我。”
林默道：“你觉得我可信？”
老人道：“我让你可信。”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让你变得让我可以相信。
林默笑了，狰狞异常，与老人略显扭曲的笑容有惊人的雷同。
两个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似乎都在沉吟着如何开口，又或者是如何说服对方。
当然，事实上，老人只是因为刚刚那段对话而显得有点儿疲惫，正在喘息。
而林默是在等待。
他等老人微微缓过一口气来，才道：“那我怎么信你？”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的长篇大论早让他疲惫不堪，刚刚与林默那瞬间的对答更是一刻不能慢，现在有点儿不支，他强支撑起来的一点儿身躯重新塌回床上，仰面看了一会儿苍白的天花板。
在某个刹那，林默甚至觉得眼前这家伙或许会就这样死过去，所谓的计划便从根本无法开始。
但这家伙无论多么像是要死了，终究还是没有就此死去。
他在林默猩红的瞳孔注视之下缓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这时候他说话的声音比之前好多了，但声音有些断续低弱。
“利益。”
林默挑了挑眉。
“你我的目的都摆在明面上，而黎烟不同，她虽然也可能向你抛出重大的利益诱惑，但她不可能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你。
“——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合作就是利益交换。”
这一回，林默是终于有点儿心动了，但他仍然明知故问道：“你怎么知道凭我不可能接触到那头生物？”
老人像是早就猜到了林默这个问题，因此几乎想也没想便答道：“我现在的位置是地下十二米深，而那头怪物在底下六百米左右的深度——它在地底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没有什么东西比死亡之虫更擅长挖洞，那东西就是一头头生物盾构机。”
林默对这个比喻并不感冒，他问道：“先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老人道：“很简单，你与那东西抢夺圣骸，必定颠覆整个千顶之城，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情。”
林默道：“什么？”
老人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屠杀。”
林默这才意识到老人之前关于六万条人命竟然是在试探他。
他心里微微一惊，第一个想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意思”，但这句话在他这儿紧急转口，语气陡降八度，冷冷道：“我的目的是圣骸。”
老人道：“但千顶之城中的形势错综复杂，我让你杀人，为你也为卡拉佩所铺路。”
林默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话，当然听得清楚。
老人半偏过头来：“你先动手，保卡拉佩所出城，然后我即刻逼出那头变异体，这一点你放心，如果我骗你，或没有这种能力，你都可以杀死我或者卡拉佩所。”
如果地底下那头怪物真的有那样的能力颠覆整个千顶之城，林默在动手之前的杀人就只是保险，让某些一定要死的人死。
林默沉吟片刻，道：“我总该看看那个中国女孩儿的条件。”
老人也笑了，仍然怪异扭曲：“如果你立刻答应，我才不可能相信你。”
然后此人话锋微微一转道：“但你最好也去阿纳托利那儿走一趟——放眼整个千顶之城，没有你杀人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默沉默片刻，笑起来：“正好扣上卡拉佩所的计划？”
老人坦然道：“你清楚这不是陷阱。”
林默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道：是阿纳托利这里不算是陷阱。
他确实要看看黎烟的条件。
他有一种感觉，那个少女这一次同样能给他“惊喜”。
因此他微微后退一步，老人清楚这头怪物要走了，缓缓道：“没人能阻止你来到这里。”
林默再退一步，看着对方病床身边的种种仪器和连接在对方身躯之上的管线，问出这场对话之中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猩红藤蔓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后悔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后悔
林默后悔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毫无意义，却给对方提了一个醒，虽然老人的回答是否定的，可能未意识到林默的问题之中的两层含义的第二层，却仍然是一个隐患。
林默问出猩红藤蔓，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试探对方对中国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如果非常了解，林默的身份在这里起码是漏的，也能借此了解这家伙的认知范围；第二，就是这头死亡之虫主体与猩红藤蔓一样，抗核弹而不死，他杀不死猩红藤蔓，类比之下，就很难杀死这头死亡之虫主体。
但林默的问题的问题就正出现在这里，这两层含义，正确而合理的回答一定是否定，必须否定，否则，就不成立。
老人的回答也确实是否定的，但真实性无从判断，林默问这个问题把控的时间很巧妙，老人只要回答有多一点儿的犹豫都有问题，不犹豫也有问题，但真实情况是这个躺在病床上行将就木之人的回答毫无破绽，无论是从语气还是回答时机上都是这样的，或许可以从这一点佐证对方真的不清楚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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