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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四部曲4:安迪密恩的觉醒_[美]丹·西蒙斯【完结+番外】(116)

  穆斯塔法枢机吃吃地笑了起来,显然试图让语气放轻松。“这位一休还有没有别的有关这方面的诗?”

  伊妮娅点点头:

  众曰:生独来,死亦独去。

  吾谓此皆幻象,听吾之教,

  无来,无去!

  “很妙的把戏。”穆斯塔法枢机装出一副很快活的表情。

  达赖喇嘛倾身向前。“一休教我们的是,我们这一生,至少会有一些时间,可以生活在一个永恒、无限的世界中,那里没有生、没有死、没有来、没有去。”男孩柔声说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我们和所爱的人相隔,没有时间的分隔,没有空间的阻隔,没有玻璃墙阻碍我们的体验和情感。”

  穆斯塔法枢机瞪着一双眼睛,哑口无言。

  “我的朋友……阿难女士……也教了我这些。”男孩又说道。

  有那么一小会儿,枢机的脸扭曲了一下,似乎非常鄙夷。他转身看着伊妮娅。“如果这位女士能把这位聪明巫师的把戏教给我……教给我们所有人……我将感到十分荣幸。”他语气尖厉地说道。

  “十分乐意。”伊妮娅说道。

  拉达曼斯・尼弥斯向伊妮娅走了半步。我将手伸进披风,轻轻地摸到激光手电的开启钮。

  总管事用一根包着布料的木杖敲了敲铜锣,于是管事匆匆向前,将我们护送出去。伊妮娅向达赖喇嘛鞠了个躬,我也笨拙地学她的样子鞠了一躬。

  接见结束了。

  在巨大的宴会大厅中,我挽起伊妮娅的手,和她翩翩起舞。大厅内,七十二人的管弦乐队演奏着曲子,余音绕梁,来自天山的贵族与淑女、僧侣和大臣,都站在舞池的边缘欣赏我们的舞姿,抑或和着乐曲的律动,围着我们打转。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记得自己和伊妮娅跳了舞,午夜之前坐上随时更新食物的长桌,吃完夜宵又继续跳舞。我记得自己紧握着她的手,在舞池中起舞。我不记得以前是否跳过舞——至少是清醒时跳舞——但那晚我的确跳得尽兴,我紧紧拥着伊妮娅,火盆中毕毕剥剥的火把也渐渐变暗,先知在拼花地板上投下天窗的影子。

  在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年长的宾客都已就寝,包括所有的僧侣、市长和元老政客,除了金刚亥母。管弦乐队每一次奏出方舞舞曲,她就会开怀大笑,一面唱一面打着拍子,穿便鞋的脚在光亮的地板上轻轻叩击。这个巨大的幽暗殿堂内,只剩四五百名坚决留下的司仪神父,而乐队的乐曲也奏得越来越慢,仿佛他们上的音乐发条快要失去动力。

  我得承认,要不是伊妮娅——她想跳舞——我肯定早早地上床睡觉去了。但我们跳起了舞,悠悠地迈着舞步,我的一只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贴在她的背部——手掌透过薄薄的丝舞裙,感受到她的脊柱和肌肉——她的头发贴着我的脸颊,胸部软软地贴在我身上,圆圆的脑袋贴着我的脖子和下巴。她似乎微微有点悲伤,但仍旧充满活力,仍在庆祝。

  几小时前,达赖喇嘛的私人接见已经结束,据说上师午夜前就已入睡,但是我们这些人继续庆祝——罗莫顿珠,我们的飞行员朋友,大笑着为每个人倒香槟和麦啤;桑坦,达赖喇嘛的次兄,还一步跳过了积满余灰的火盆;朵穆的卓莫错奇一直很严肃,却突然坐进角落,变成了一位魔术师,耍着各种把戏,喷火、套圈、隔空漂浮;接着,多吉帕姆唱起了一首缓慢悠扬的阿卡贝拉独唱曲,声音如此甜美,即使是到了现在,歌声仍时时萦绕在我的梦中。最后,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了夜空,管弦乐队准备结束晚宴,于是几十人一起唱起了先知之曲。

  突然,音乐陡然而止,舞者停住脚步。我和伊妮娅摇摇晃晃地停下舞步,环顾左右。

  几个小时以来,都不曾出现圣神宾客的身影,但其中一位——拉达曼斯・尼弥斯——突然就从达赖喇嘛那帷幕壁龛的黑影下走出。她换了身服装,现在穿着一身红色的制服。身边还有两个,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神父,但我立即发现,那两个身影穿着一身黑衣,长得几乎和尼弥斯一模一样。那是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色的战衣,苍白的额头上都垂着黑色的刘海,眼睛都是琥珀色,毫无活力。

  三人组穿过僵立着的舞者,朝我和伊妮娅走来。我本能地站到伊妮娅和那三个魔头之间,但尼弥斯的男同伴和另一个姐妹开始围着我们打转,来到我们两侧。我把伊妮娅紧紧护在身后,但她却站到了我的身旁。

  僵立着的舞者默不作声,管弦乐队也噤若寒蝉,就连射过含尘空气的月光似乎也凝固了。

  我拿出激光手电,紧握在手里。着黑衣的尼弥斯魔头咧嘴露出一口细牙。就在这时,穆斯塔法枢机从阴影中走出,站到她身后。四个来自圣神的家伙就这么定睛凝视着伊妮娅,在那刹那间,我觉得整个宇宙停止了,舞者们都被冻在了不变的时空之中,音乐就像是冰钟乳,正悬在我们头顶,随时会粉碎而落,但就在这时,我听见人群中的喃喃声——充满恐惧的细语,焦急的吸气声。

  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威胁——只不过是四名圣神宾客走过舞池,把伊妮娅围在了中心——但是,隐隐散发着一种掠食者逼近猎物的感觉,强烈得难以忽视,就像是那股香水、散粉、古龙水中隐含的恐惧气息一样。

  “还等什么?”拉达曼斯・尼弥斯问,她望着伊妮娅,但显然是在对别人说话——或许是那两个兄妹,又或者是枢机。

  “我想……”穆斯塔法枢机甫一开口,便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拱门入口旁的巨型号角突然吹响,发出地震般的低沉响声。但壁龛内并没有人在吹奏。骨制和黄铜的号角导引着无休无止的单音调号角声。巨型铜锣也被震得抖动起来。

  舞池那边,在自动扶梯、前厅、入口垂帘拱门的方向,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一声闷窒的喊叫。那里渐已稀疏的人群分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他们移到两侧,就像是被钢铁犁耙前的田地。

  在垂帘外的前厅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现在,那东西钻进了垂帘,并非撩起,而是把帘子大卸了八块。在先知的月光照耀下,那东西闪着寒光,它滑移过拼花地板,浮在地板上空,就像是在飘移,发出的寒光让月光有一种死寂的感觉。红色的碎布帘挂在它不可思议的高大身形之上——至少有三米之高——在那深红色的破袍下,伸着无数双臂膀,似乎有无数双手紧握着钢刃。舞者加快脚步朝后退却,可以听见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这时,闪电无声划过,先知的光芒黯然失色,光亮的地板白光频闪。长久之后,雷声终于隆隆而来,但入口大殿内充斥着不断回响的低沉号角声,震得人骨头发酥,连隆隆的雷声也相形失色。

  伯劳的滑移突然停止,它离我和伊妮娅有五步之远,离尼弥斯魔头也是五步之远,离尼弥斯的两兄妹十步远(这两人原先在绕着我们打转,现在僵住了),离枢机八步远。在我看来,裹在红色破碎帘布下的伯劳,就像是以一身红装的穆斯塔法枢机为对象描画的夸张画像,全身铬银色,而且布满了利刃。而一袭黑衣的尼弥斯克隆人就像是黑墙下的两柄短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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