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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四部曲4:安迪密恩的觉醒_[美]丹·西蒙斯【完结+番外】(124)

  伊妮娅微笑着,有那么一小会儿,她似乎全然忘记了我们的存在,甚至忘了自己的故事。她似乎在重新体验以前的记忆。就在这时,我记起我们乘着领事飞船旅行的那段时间里,她曾经偶然提起过的一件事——“劳尔,我还没出生前……我还没变成胎儿前,我父母的记忆就已经灌输给了我。在你拥有自己的生命前,脑瓜中就被灌满了别人的记忆,对一个孩子的人格来说,你想象得到比这更加灾难性的事吗?难怪我只会添乱。”

  此时此刻,她在我眼里并不像是在添乱。但这时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

  “他雇下家母,希望她能解决自己人格的死亡之谜。”她继续柔声说道,“但是,事实上他知道他的前身发生了什么事。他雇用家母,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和她见面,和她在一起,并且最终成为家母的爱人。”伊妮娅顿了片刻,微笑着,双眼望着遥远之处。“我的马丁叔叔在那本乱七八糟的《诗篇》中写过这件事,但他没有了解全部的真相。我父母结婚了,我想马丁叔叔肯定没有提及这件事……他们是在卢瑟斯的伯劳神庙结婚的,主教是证婚人。虽然这是个异教,但却是合法的,我父母的婚姻在霸主的两百多个星球上都是合法的。”她又微微一笑,目光越过拥挤的小屋,朝我看来,“嗯,我可能是个私生子,但我出生时并不是。”

  “于是,他们结婚了,家母肚子里有了我——这很可能发生在仪式之前——接着,在家母前往海伯利安进行伯劳朝圣前,一些有内核作为后盾的势力杀害了家父,这件事本应结束我和家父的联系,但却发生了两件意外——家母的耳朵后植入了一个舒克隆环,而家父的人格被复制了进去。在那几个月里,家母怀着我们两个人——我在她的子宫里,而家父,第二个约翰・济慈赛伯人,在舒克隆环里。他的人格被监禁在舒克隆环的无限循环中,虽然无法直接和家母交流,但却能轻而易举地和我交流。这其中的难点是如何定义当时的‘我’。家父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带着还是胎儿的‘我’进入缔结的虚空。那时我的小小手指还没成形,但我就已经看见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未来的我将会变成谁,甚至是我将会如何死去。

  “马丁叔叔在《诗篇》中未曾提及的,还有其他一些事。在卢瑟斯中央广场,在伯劳神庙的台阶上,那帮人射杀了我的父亲,就在那时,家母的身体也沾上了父亲的鲜血,包含着经内核增强的约翰・济慈的重建DNA。家母当时还不知道,父亲的血正是人类宇宙中最宝贵的资源。他的DNA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感染其他人,传播唯一的一件礼物——通向虚空的钥匙。只要以正确的方式和人类DNA混合,它就能赐下这一珍贵的礼物,向整个人类部族打开通向缔之虚的大门。

  “我便是他们血的混合。我既有来自技术内核的进入虚空的能力,也有人类很少使用的透过移情感知宇宙的能力。不管怎样,一旦喝了我的血,就永远也无法再以原来的方式看这个宇宙了。”

  说完,伊妮娅从榻榻米地垫上爬起身。西奥拿来一块白布。瑞秋拿起一个酒瓶,将红色的酒浆倒进七只大大的酒杯。伊妮娅从毛衣中拿出一只小盒,我仔细一看,那是飞船上的医疗箱,她从里面拿出一把无菌手术刀,一根消毒棉签。她没有马上使用手术刀,而是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在座的人群。四下没有一丝声音,就好像几百个人都齐齐地屏住了呼吸。

  “今晚,如果你们想喝我的血,我满足你们,但我无法给予承诺,保证你们会得到欢乐、智慧或是长生不死,”她轻轻地说道,“没有涅槃。没有救赎。没有来生。没有重生。但你们会得到无限多关于心灵的知识,会有伟大的发现和冒险,我只能承诺一件事,你们将会体会到这短暂人生的更多痛苦和恐惧。”

  她看着一张张脸,当看到达赖喇嘛时,她微微一笑。“你们中,”她说,“有一些人在过去几年里从没落下一次讨论会。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学会死者的语言,学会生者的语言,学会聆听天体之音,以及学会走出第一步。”

  她看着我。“但有一些人只听过其中几次,你们没有听到我解释教会十字形的真正作用,伯劳的真实身份,你们没有听到什么是学会死者的语言,进入缔之虚需要承担怎样的负担。如果谁有怀疑,那我请你们晚些慢慢接受。对于其他人,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弥赛亚,只是一名老师。如果我在这几年中教给你们的知识听上去像是真理,你们也愿意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喝下我的血。我提醒你们,让我们领悟虚空实质的DNA无法和十字形共存,如果你们喝下我的血,那么二十四小时之内,那寄生虫就会衰竭而亡,并且再也无法在你们的体内生存。如果你们仍旧想通过十字形重生,那就不要喝我的血。

  “我还要提醒你们,一旦喝下我的血,那么你们也将变得和我一样,成为圣神唾弃并追捕的敌人。你们的血也会有传染性,如果你们拿出你们的血,和想要找到虚空的人分享,那这些人也将同样受到唾弃。

  “最后我要提醒你们,一旦喝下我的血,你们的孩子将生来就具有进入虚空的能力。不管怎么样,你们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生来就将领会死者的语言,生者的语言,生来就会聆听天体之音,并知道他们能走出跨越虚空的第一步。”

  伊妮娅用手术刀的刀刃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在提灯光芒的映照下,可以看见冒出的一小滴鲜血。瑞秋举起酒杯,而伊妮娅则将那滴血挤进了一大杯酒中。七个杯子轮了一遍,最后每个杯子都被……污染了?变质了?我开始头晕脑涨,心脏也惊恐地猛烈跳动起来。这一切真像是一出恶搞天主教圣餐的糟糕戏码。我的这个小朋友、我的挚爱……是不是已经疯了?难道她真以为自己是弥赛亚。不,她说了自己不是。难道我已经相信,只要喝下那杯混有我挚爱鲜血的美酒,我就会发生大变?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

  有半数人走向前,在那儿排起了队,等着从大酒杯中喝上一口。圣杯?这是亵渎,是不对的。难道不是吗?那些人只是静静地喝上一口,然后重新回到榻榻米地垫上坐下。似乎没人特别表现出注满活力,或是醍醐灌顶的样子。享用完酒的人,额头上也没有闪现任何魔鬼般的亮光。没有人凭空飘浮,也没人说话。大家就是喝一口,回原地坐下。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犹豫,我希望伊妮娅能稍微往我这边看一眼。我心中有许许多多问题……过了许久之后,我才开始朝已经缩短的队伍走去,觉得自己像是个叛徒,背叛了本应毫不犹豫地去信赖的同伴。

  伊妮娅看到了我。她突然举起手,手掌对着我。意思非常清楚——劳尔,你还没到这个时候。我又迟疑了片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些陌生人和我的挚爱有了某种亲昵的关系,而我却没有,一想到此,我就浑身不舒服。我的心脏猛烈跳动,脸颊火烧火燎,但我还是坐回到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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