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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四部曲4:安迪密恩的觉醒_[美]丹·西蒙斯【完结+番外】(173)

  “他们有那么先进的机器和充足的血清,也治不好?”外婆问。

  “以前是可以的,”我说,“但这项技术显然使用了分子技……”

  “纳米技术。”外婆说。

  “对,教会很久以前就严禁这种技术存在。但有一些较为先进的星球,那里有治疗方法。”

  “但海伯利安没有。”外婆说道,她把衣服放到了裙兜边。

  “没错。”开口的时候我感觉到满身倦意,因为化验和旅途的缘故,身子有点不舒服,但心里仍然非常平静,不过也很悲伤。微风吹过,我能听见劳尔和其他男孩子的笑声。

  “他们劝你接受十字形。”外婆说,最后那个词很短,但却异常锋利。

  “对。有个年轻的神父,人很好,他昨天和我聊了几个小时。”

  外婆正视着我的眼睛。“你会吗,卡尔特琳?”

  我迎向她的目光。“不。”

  “确定?”

  “完全确定。”

  “如果特劳布去年春天照神父的话去做,接受十字形,那他现在还会活在我们身边。”

  “那也不是我的特劳布了。”说完,我转过头去。自从七个星期前病痛开始折磨我以来,我第一次哭了起来。我知道,这不是为我自己哭,而是想到了那些关于特劳布的往事,想起那最后一个日出,当时他和兄弟们一起去海岸边猎捕盐水伊蛏,我永远忘不了他临走时微笑着向我们挥别的情景。

  外婆握住了我的手。“你是在想劳尔?”

  我摇摇头。“没有。这几个星期,我什么也不会想。”

  “瞧,你不必担心那事儿”外婆柔声道,“我还知道怎么照看孩子。我还有一箩筐的故事,也会教他本事。我会让他一直记得你的。”

  “他还这么小……”话刚出口,我便停住了。

  外婆捏住我的手。“小孩子的记性最好了。”她柔声道,“等我们老弱不堪时,脑子里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小时候的回忆。”

  夕阳西下,光线璀璨无比,但由于泪水的缘故,我的视野依然是模模糊糊的。我扭过半张脸,回避着外婆的目光。“我不想只有当他老的时候才记起我。我想……每天……都见着他……看着他玩耍,看着他长大。”

  “你记得你小时候和劳尔差不多大的时候,我教给你的一首良宽的诗么?”外婆问。

  我真想笑。“外婆,你教过我好几十首良宽的诗呢。”

  “第一首。”外婆说道。

  她这么一说,我没过多久就记了起来。我念出这首诗,尽量避免诵经般的背诵,小时候我比劳尔大不了多少的时候,外婆就是这么教我的:春意盎然绿田野,

  牵童采青何其乐。

  外婆闭上了双眼。她的眼皮如羊皮纸一般薄。“卡尔特琳,你以前很喜欢这首诗。”

  “现在也是。”

  “它有没有说,从现在开始之后的下周、后一年、后十年,只有牵着孩童去采青才能拥有快乐?”

  我笑了。“你说得倒轻巧,老太婆。”语气轻柔,充满深情,缓和了那个词的不敬,“你已经牵着他们采了七十四年的青,接下来还会有七十年的时光,可以那么做。”

  “我想,没那么长时间了,”她最后一次捏捏我的手,接着松开了它,“但是,更重要的是,你应该抓住现在,趁着今晚这个春天的夕阳时分,去和孩子们走走,为今天的晚餐采些青叶。我为你做一份你最爱吃的菜。”

  听到这话,我不禁拍起手来。“北风汤?但韭菜还没熟呢。”

  “南方的草地有,我叫小李子同他的孩子们去那儿找了一趟,结果他们采了一大锅。去吧,去采些春叶,我要用来加到汤里。带着你的孩子,记得天黑前回来。”

  “我爱你,外婆。”

  “我知道。小丫头,劳尔也爱你。我来照看车队。快去吧。”

  我醒来了,身子在坠落。事实上我一直醒着。星树的树叶遮蔽着荚舱,营造出夜晚的氛围,外星系的星辰星光闪烁。那些声音没有丝毫减弱。那些影像也没有消散。那并不像是梦境,而是一场混杂着影像和声音的大旋涡……成千上万声音的合唱,所有声音都吵闹地回响在耳边。直到此时,我终于记起了我母亲的声音。当拉比・舒尔曼用旧地的波兰语喊叫出声,用意第绪语祈祷的时候,我不仅仅听懂了他说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快要疯了。

  “不,我亲爱的,你没有疯。”伊妮娅在耳边柔声道,她正和我一起靠在温暖的荚舱壁上,紧紧抱着我。根据通信志计时器,星树这一区的睡眠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一小时内,树叶就会转向,让阳光照射进来。

  那些声音还在我耳中低声细语,呢喃、争吵、哭泣。那些影像从我脑后掠过,就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头上,搞得像是开起了染坊,各种颜色都冒出来了。我发现自己正僵硬地缩成一团,拳头紧握,牙关紧咬,青筋暴突,就像是在抵抗可怕的风暴或是一波波剧痛。

  “不,不。”伊妮娅还在我耳畔述说,那柔软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和太阳穴。一粒粒汗珠飘浮在我周围,就像是酸腐的灵云。“不,劳尔,放松。正如我想的,亲爱的,你对这一切太敏感了。放松,让那些声音自然消退。亲爱的,你可以控制它们。只要你想听,你就能听。想让它们安静,你就能让它们安静。”

  “可它们一直没走远?”我说。

  “不是很远。”伊妮娅低声道。向阳面的树叶屏障对面,驱逐者天使正飘浮在阳光之下。

  “你从小就一直在听这些声音?”我问。

  “我还没出生前就听到了。”我的挚爱回答道。

  “我的天,我的天,”我举起拳头,压着自己的眼睛,“我的天。”

  我的名字叫安奈・马欣・奥苏・阿塔,出生在库姆・利雅得,当圣神来到我们村子时,我才十一标准岁。我们那个村子远离城市,远离仅有的几条高速公路和太空大道,甚至远离岩石沙漠和炽热平原中纵横交错的商队之路。

  两天来,不断有圣神飞船从东往西掠过天空,我父亲说它们来自东方的某个空中基地,每到晚上,夜空就像是布满了一粒粒灰烬。阿尔-安萨里的伊玛目从奥马尔那儿接到了电话,昨天,他通过无线电向村子发来命令,要求高纬度区和炽热平原绿洲营的所有人集结在毡包外,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在我们村的泥墙清真寺有个集会,父亲已经过去了。

  于是家里的其他人站到了毡包外,另外三十个家庭也都等在了外头。村子的诗人——法里德・额丁・阿塔尔——在人群中走动,试图用诗文安抚大家紧张的情绪,但是,就连大人们都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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