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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四部曲4:安迪密恩的觉醒_[美]丹·西蒙斯【完结+番外】(192)

  现在,我便来告诉你们把我逼疯的这件事。

  伊妮娅被人从圣彼得广场扛出来的时候,也在流血,也昏迷着,但和我不同的是,她第二天便醒来了,没有被下药,也没被插上分流器。她完全恢复了意识——我非常清晰地共享到了她的醒转,感觉是那么精细而真实,就像是第二套感官印象,甚至比回忆自己的记忆还要清楚。那是在一个庞大的圆形岩石殿堂中,直径有三十多米,天花板离石制地板有五十多米。天花板上嵌着一块闪亮的毛玻璃,让人感觉像是天窗,但伊妮娅觉得这是一个幻象,这间厅堂实际上应该是在一座大型建筑的内部。

  当时在我醒来准备前往十分钟的审判庭前,医师把我全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但没有人处理伊妮娅的伤口:她的左脸露出柔嫩的血肉,淤肿着,衣服也被扯掉,身体赤裸着,她的双唇肿了起来,左眼眯缝着,只有用力睁眼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事实上,由于得了脑震荡,所以右眼看到的也是一片模糊的景象。在她的胸膛、大腿、前臂和肚子上,布满了一条条的刀伤和淤伤。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有不少伤得很深,需要缝合,但没人为她处理伤口。那些伤口还在流血。

  她被绑在一个类似十字铁骨架的东西上,那玩意儿锈迹斑斑,由一条铁链栓系着,从天花板上吊下。她背靠在这个十字架上,虽然全身的重量倚在上面,但仍然保持站姿,两条手臂被绑在锈蚀的支架下。这个近乎竖直的冰冷十字金属悬在半空,将她的手腕和脚踝残忍地夹在骨架上。她的脚趾悬在半空,离格栅地板约有十厘米的距离。她的头一点也动弹不得。除了十字骨架外,整个圆形厅堂内空空荡荡的,还有一把椅子,椅子右边是一只大大的废纸篓,废纸篓中丢着一张塑料封套。十字金属的右臂旁,有一只锈蚀的金属碟,上面摆着各种工具:古老的剔牙器和牙钳,环形刃,解剖刀,骨锯,一把长长的钳子,几根金属丝,上面每隔三厘米都有一个倒钩,长叶剪,短叶锯齿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几管软膏,细针,粗绳,一柄锤子。更让人不安的是她身下的那个直径两米半的圆形火炉,只见里面烧着十几条微弱的蓝色火苗,就像是守夜灯一般。还有一丝天然气的气味。

  伊妮娅挣了一挣,但完全没用。只要一用力,她那淤青的手腕和脚踝便会痛得颤动一番,于是她只得靠回到铁质支架上,慢慢等着。她的头发蓬乱不堪,能看出来她的头皮上隆起了一个大块,脑壳底部也有一个。她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于是集中精神,克制住不让自己吐得全身都是。

  几分钟后,石墙上的一扇隐蔽门开了,拉达曼斯・尼弥斯走了进来,走到火炉对面,停在伊妮娅的右侧。接着,又有一个拉达曼斯・尼弥斯走了进来,站到了伊妮娅的左侧。继而又是两个尼弥斯走进门,远远地站在了后面。四人没有说话。伊妮娅也没和他们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约翰・多米尼各・穆斯塔法枢机的影像闪了闪,出现了。这是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全息像,它稳稳地站在了伊妮娅的前方。影像效果非常逼真,感觉就像是真人,只不过枢机正坐在一张座椅上,而全息像并没有把它表现出来,这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枢机正飘浮在半空中。穆斯塔法看上去比在天山时年轻了点,面色也更加健康。几秒钟后,他身旁出现了另一个全息像,那是一个穿着红袍、身形更为庞大的枢机;接着又是一个全息像,是个瘦巴巴、似乎患着结核病的神父。片刻之后,从地牢石墙上的那扇门中走进一个高个男子,面容英俊,一身灰色的服装,他站到了那群全息像的旁边。穆斯塔法和另一个枢机仍旧坐在看不见的座椅上,与此同时,那个神父蒙席的全息像和那个以肉身前来的灰衣男子站在两张座椅后,就像是两位仆从。

  “伊妮娅女士,”宗教大法官说道,“请让我向你引介,这位是梵蒂冈国务秘书,卢杜萨美枢机大人,这位是他的助手,卢卡斯・奥蒂蒙席,还有这位,是我们尊敬的阿尔贝都顾问。”

  “我在哪儿?”伊妮娅问。由于嘴唇肿胀,下巴淤伤累累,她不得不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宗教大法官微微一笑。“亲爱的,我们会回答你提出的所有问题。之后,也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向你保证。现在,让我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现在仍旧在佩森星球,是在圣天使堡最深的……啊……会客室中,此地位于新台伯河的右岸,邻近圣天使桥,就在梵蒂冈边上。”

  “劳尔呢?”

  “劳尔?”宗教大法官问道,“哦,你是说你那个毫无用处的保镖。我想,关于他的宗教法庭审判会已经结束,他现在应该上了一艘飞船,正要离开我们这个美丽的星系。亲爱的,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们可以为你安排一下,让他回圣天使堡。”

  “他一点也不重要。”伊妮娅喃喃道。听到这话,我一开始失神痛苦了几秒钟,但之后,我便察觉到了她在这话语下的真正想法……为我担心,为我忧惧,希望他们不会恐吓我,强迫她妥协。

  “随你的便,”穆斯塔法枢机说,“我们今天想要会会的人,是你。你感觉怎么样?”

  伊妮娅睁着那只完好的眼睛,盯着这些人。

  “啊,”宗教大法官说道,“这世上不应该有人能前往圣彼得大教堂攻击圣父,还毫发无伤地离开。”

  伊妮娅正咕哝着什么话。

  “你说什么,亲爱的?我们听不清。”穆斯塔法仍旧笑意盈盈,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真像是一只自鸣得意的癞蛤蟆。

  “我……没……攻……击……教……皇。”

  穆斯塔法张开双手。“如果你这样坚持,那也没办法,伊妮娅女士……但你的意图看上去并不友好。你沿着中央通道向圣父跑去,当时你想干什么?”

  “警告他。”伊妮娅说。就在她聆听宗教大法官的废话之时,她有几分意识正估量着自己的伤情:青肿得厉害,但没有断什么骨头,大腿上被剑砍伤,需要缝合,胸膛上部的伤口也是。但身体系统有什么不对劲,内出血?她觉得不是。她似乎被注射了什么另类的东西。

  “警告他什么?”穆斯塔法枢机极为温和地问道。

  伊妮娅动动脑袋,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看了看卢杜萨美枢机,接着又看了看阿尔贝都顾问。她没有回答。

  “警告他什么?”穆斯塔法枢机又重复了一遍。但伊妮娅还是没有回答,于是宗教大法官朝最近的尼弥斯克隆人点了点头。那个苍白的女人缓步走到伊妮娅身旁,拿起那把小剪刀,似乎是琢磨了两下,接着把那工具放回到了碟子中。她向伊妮娅走近,单膝跪在火炉上,靠近伊妮娅的右臂,接着一下拉弯我的爱人的小指,一口咬掉了它。尼弥斯微微一笑,站起身,把鲜血淋漓的手指吐进了废纸篓。

  伊妮娅疼得大叫起来,她头靠在十字架上,看上去快要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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