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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之魔_[美]丹·西蒙斯【完结】(92)

  “是的。还有呢?”

  “除了普里默斯咆哮者,或许还应该给每个帐篷里配备一个乌纳炉。”我们为攀登珠峰购买的乌纳炉比普里默斯炉更小更轻,而且燃烧固体燃料,一般在较高的营地上使用,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必须维持最低限度的负重。我十分肯定马洛里和欧文带了乌纳炉去了六号营地。

  “普里默斯炉几乎没出过问题,”J.C.这样回答,“罗伯特・弗尔肯・斯科特就带着一个普里默斯炉走了900英里,运到了南极,而且回来路上的大部分时间也在使用。”

  “可瞧瞧斯科特和他的人怎么样了。”我说。

  我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在呼应我们似的,从北坳吹来的狂风开始更大声地呼啸着。我感觉我们这顶小小的双人帐篷摇啊摇的,马上就要散架了,虽然我们已经在外面加固了很多绳子,系得像个蜘蛛网似,或许正因为如此,帐篷才快要散架。

  我们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明天上午晚些时候你觉得雷吉会带着夏尔巴人和额外的补给到这里来吗?”

  良久,让-克洛德都没有给出答复,我差一点儿都以为他睡着了。然后他说:“我表示怀疑,杰克。如果暴风雪还是这么大,下个不停,天又这么冷,我觉得冒着这样的天气攀登最后这3.5英里冰川就是蛮拼了。别忘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普里默斯炉坏了。他们准会以为我们有吃的,有喝的,而且会……你们美国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我还挺喜欢那个词的……静观其变。没错,就是在这里静观其变,耐心等待,就和他们一样。照我猜,一发现暴风雪来袭的迹象,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就会明智地选择从二号营地退回去。即使在天气最好的时候,那个营地也非常寒冷,而且暴露于寒风之中。”

  他说得没错。我们原以为二号营地是个很宜人的地方,因为前几支探险队的队员都说,不像一号和三号营地,那里的位置极佳,喜马拉雅山上方的天空里哪怕只有一丝阳光也会照射到那里。可等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那里一直是云雾缭绕、狂风肆虐,冷得要命。唯一的优势在于从那里能够望到凯勒斯峰美丽的风景,这座山峰得名于一位在1921年的侦察探险中丧生的医生。

  “有了我们沿途设置的固定绳索,”我满怀希望地说,“他们或许几个小时之内就能从一号营地,抑或甚至从大本营上来。”

  “我看不行,”让-克洛德说,“今天早晨我们开路时雪已经比膝盖还高了。现在那些脚印都没了,都被吹走了,或者是被填平了。我估计,到了早晨,许多固定绳索也都会被雪覆盖住。这场暴风雪非常大,我的朋友。如果雷吉或理查尝试爬上来,那么他们和那些挑夫就会……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

  “踩坑开路?”

  “对,就是踩坑开路,至少是从一号营地上来的路上他们得这样做,途中他们得绕开冰碛石,还要登上冰川。冒着这么大的暴风雪,既看不到路也看不到冰隙,这样做非常累人,而且相当危险。”

  “我们一路上都留下了竹枝标志。”

  “我们必须假设,到了早晨,”J.C.说,“许多标注就都被掩埋或吹走了。”他转而用起了理查那种缓慢、深沉且受过高等教育的英国人的口音,“我的朋友,还有一件事我们都知道,那就是起码要在每隔一个的竹枝标志或木绳路标上插一面红旗。”

  这次我的头太疼了,根本笑不出来。而且我现在有点儿害怕了。

  “如果这场暴风雪明天一整天都不停,我们该怎么办,让-克洛德?”

  “经验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待在这里,静观其变,一直等到暴风雪停下来的那一刻,”他在帆布帐篷壁发出的枪声般的噼啪声中说,“不过我很担心那两个没有睡袋的夏尔巴人。他们的状态看上去已经不那么好了。我希望今夜他们的朋友能够帮助他们保暖。可如果这种情况再延续超过一天,我想我们就应该尝试回到二号营地去。”

  “不过你也说了,那里差不多和三号营地一样冷,一样狂风肆虐。”

  “可现在那里至少应该有六顶帐篷,杰克。很有可能他们还会留下一个包裹,以便在更高的营地上使用,那里面会有一些食物补给,至少一个普里默斯炉、一个乌纳炉子及固体梅塔燃料。”

  “他妈的……好吧。”我说。

  我翻了个身,正好压在一个冰冻的罐头上,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还可以感觉到帐篷底下的每一块冰碛石,大部分冰碛石都硌着我的脊椎骨和肾脏。在我们搭这顶帐篷的时候,这片营地里的雪还没有这么多,绝对不会引起雪崩,并且在帐篷底下形成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垫子,还可以在上面融化出一个人形。可现在雪大都落在了帐篷顶上,或者积聚在帐篷壁上。

  我翻来覆去,又疼又冷,根本就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我睡着了,可还是又疼又冷,睡睡醒醒之间,我听到让-克洛德说:“杰克?”

  “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直接登上那面冰壁,这样甚至都不用接近1922年发生雪崩的那道斜坡。那里的新雪太多了。这样做不容易,可是我觉得我们只能直接登上那道900英尺长的斜坡,一面攀爬,一面设置固定绳索,然后攀登那面几乎垂直的蓝色冰壁,马洛里爬过的冰隙曾经就在那里。”

  他肯定是在开玩笑,我心想。一个带声音的幻觉。

  “没问题。”我说。

  “好,”J.C.说,“我还担心你打算用过去的方法呢。”

  让-克洛德开始打起了呼噜。十秒钟之后我也睡着了。

  一段时间之后,最后我们觉得那应该是在凌晨3点左右,虽然我已经钻到了睡袋里面,可还是有很多冰球砸到了我的脸上,我立刻醒了过来。我清醒过来,还因为让-克洛德在越来越大的狂风呼啸声中冲着我大声呼喊。

  大风终于撕开了我们这座绝对防风的新米德帐篷北面的整个接缝处,那里的帆布全都被撕碎了。暴风雪正劲力十足地吹向我们。

  “快!”让-克洛德大叫。手电打开,只见我们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面雪墙,什么都看不到。J.C.正奋力穿上他的靴子,然后他一只手抓起背包,手电和鼓鼓囊囊的装着食品罐头的笨重睡袋在他另一只手里,同时还在对着我大喊。

  我根本没顾得上系靴带,零下40摄氏度的严寒刺痛着我的脸颊,而且我也忘了戴上我的各式手套,一只手拖着我自己那个鼓鼓囊囊装着罐头的睡袋,另一只手攥着几乎是空荡荡的背包,步履蹒跚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狂风与暴雪的旋涡之中。

  如果雷吉的帐篷也被吹垮了,那我们就都没命了。

  4

  1925年5月7日,星期四

  “是时候打包下山了。”在经历了痛苦不堪、漫长无尽、只能待在帐篷里的两个白天,以及两个更为漫长无尽、潮湿、冰冷、无眠的夜晚之后,天色亮了起来,这时候让-克洛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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