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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之魔_[美]丹·西蒙斯【完结】(99)

  趁着我们在垂直冰壁下方陡峭的斜坡冰面上停住的当儿,我把所有的鹅绒衣服都脱了,把它们塞进背包里,只穿着羊毛衬衫和棉内衣攀登,可我浑身还是被汗浸湿了。此时此刻,有那么一段时间内,东绒布冰川和北坳上方的整个凹地都暴露于阳光的直晒当中;我们下方的三号营地区域与我们有60层楼的距离,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洒满耀眼阳光的盆地。

  雷吉和她的老虎们——我可以看到50英尺开外巴布・里塔正露出白色牙齿笑着——追了上来,这时候一根很沉的奇迹绳被递到了我手里。在我们所有人都休息了一两分钟之后,我紧了紧我的氧气罩,使用冰爪和破冰锤,开始了我自己的攀登。

  就这样攀登了十五分钟之后,我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在一座山上感觉自己如此强大过。我的头不疼了。我的双臂和双腿充盈着新的力量,同时我的心里则被一股全新的自信感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种J.C.说他从顶级德国登山者那里偷学来的新型冰川攀登方式有趣极了。我每隔大约30英尺就停下来,布置和紧固下一段固定绳索,现在这些绳索几乎垂直地悬挂在我们身边,不过我现在不会再每用冰爪楔进冰壁攀登四五步就停下来喘大气了。我感觉好似我可以像这样整日整夜不停地攀爬。

  我第一次开始相信我们这一小群人或许真有机会可以登顶珠峰。我知道,理查一直在考虑从五号或六号营地登上北壁,仿照诺顿上校在1924年尝试攀登大深峡谷的做法,也就是向黄色地带上方,采用横切攀登方式离开山脊,向右移动,抵达径直向上延伸到顶峰三角岩下方雪原的那道冰雪断崖,如果那道峡谷内的雪能够像北坳这面冰壁上的雪一样冻得这么结实,这个计划就应该行得通。一边吸氧一边攀登,拂晓前便从营地出发,信赖芬奇和雷吉的羽绒衣能够让我们承受住严寒,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登顶,然后在日落之前返回,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那便是登顶时也像今天这样,简简单单地用12爪冰爪和破冰锤就能搞定。

  赶在梦想超越现实之前,我不再胡思乱想。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是很清楚,在珠穆朗玛峰之上,没有什么会来得“轻而易举”。我听过理查的讲述,也读过和听过别人的经历,再加上我们在三号营地受的罪,我早就清楚地了解到,这座山可以给予一切,却也可以飞快而决绝地把一切收回。或许大深峡谷会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可我提醒自己,攀登珠峰的过程最终都不会与“简单”二字贴边。

  突然之间我们便爬到了那面垂直的冰壁上。我再一次停了下来,让我下方的理查使劲凿进冰锥,把最后一部分奇迹绳固定好,我喘着粗气,但没有用面罩吸氧,因为信任冰爪的尖头和两把冰镐深深插进冰雪之中的斧尖——我对它们的信任已经超过了今天之前我想象中的程度——然后我向后倚,抬头看着那面闪亮的冰壁,它是我们征服北坳的最后一道屏障。

  那面冰壁似乎无法攀爬。在我右边几码开外的地方,我能看到很多冰隙和翻滚的冰川漂砾,这些都是一年前马洛里自由攀爬过的冰隙的遗迹,我敢如此肯定,是因为我见过那次攀登的一张照片,而且也听过理查的描述。马洛里的移动方式既像蜘蛛也像体操运动员,在垂直的冰面上他可以快速攀爬,即便登山高手紧随其后攀登也模仿不来。那里就是桑迪・欧文的绳梯放下来的地方,不管是挑夫还是后来的登山者,都因为这架绳梯而受益无穷。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带来了木绳结合的洞穴探险者专用梯子,不过我们计划从北坳这块突出的冰架顶端放下梯子,而不是在攀登时固定梯子。

  我冲着理查竖起了我的拇指,意思是说如果他觉得可以,我还可以继续领头攀爬那面垂直冰壁,不过他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了看J.C.。J.C.就在理查下方,正处在现在看来极为陡峭的斜坡之上。理查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掌冲上,这时他在问让-克洛德是不是还有力气可以领导最后的冲锋。我知道,如果让-克洛德做不到,理查会亲自带领我们攀登这面200英尺高近乎垂直的斜壁。这是理查在今天早晨的攀爬中没有领头的主要原因。

  J.C.竖起拇指,然后他把他的绳子和其他负重卸下,交给了在他边上的登津・伯西亚,他的氧气罩、护目镜和皮飞行头盔遮挡住了他的脸和脸上的表情。

  我和他再一次交换了位置,不过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因为在这里脚一滑,摔下去可就没命了。在攀登这样的冰冻雪面和真正的冰川时,这些破冰锤效果非常好,可我们并不曾用它们进行过充足的自我防滑练习。

  然后我们再次把自己系在了绳子上,我呼出了一口气,到现在我才注意到自己之前一直屏气凝神来着。这倒提醒我该把我的氧气流量调回到最低的1.5升。

  在雷吉身后的那些夏尔巴人,除了总是笑眯眯的巴布・里塔之外,看上去全都又累又焦急。他们全都穿着我们的试验登山安全带,雷吉还帮着他们每个人把登山扣扣在固定绳索上,不过我注意到每一个夏尔巴人(再次除了值得信赖的巴布・里塔外)还牢牢地抓住那根绳子,他们抓得特别紧,其实仅仅为了得到一些安全感,根本不必抓得这么紧。

  突然间雷吉把她身上连接着夏尔巴人的绳子解开,并快速地把一根30英尺长的奇迹绳系在尼玛・特仁的安全带上。在无绳的情况下,她不停爬上爬下,使用她的长冰镐在冰雪之上为每一位挑夫开凿出更多的碗状坑窝。接下来她向他们说明,通过倒换双手(这样就用不着彻底松开能让他们安心的固定绳索了),他们可以慢慢转过身来,把屁股降低到那些碗状的凹陷里,不过其间要一直把普通10爪冰爪嵌入他们身下的冻雪之中。看着他们坐在这面近乎垂直斜坡上的雪座里,我真高兴我们给老虎夏尔巴人带来了内衣、沙克尔顿斜纹防水布料制成的厚羊毛裤子。美景映入眼帘,巴布・里塔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现在是时候给让-克洛德的新型登山设备和技术来一次终极测验了。

  *

  因为一直伸着脖子看,我的脖子直疼,而且我发现我正以更大的幅度向后倚靠,这或许是因为我太相信我的冰爪爪尖和破冰锤的斧刃了。不过,要想看到让-克洛德的绝技其实并不难。

  正如他在威尔士攀登那些安全得多的冰川一样,在这面近乎垂直的冰壁上,J.C.一边用冰爪踢进冰壁,一边向上攀登,如同在驿站平房的墙上爬行的壁虎。在攀登最初的50英尺时,他身上还系着和我们连接在一起的绳子,而我和理查都把我们的冰镐整个插进了冰雪之中作为我们的支撑,给他做保护。可这条超长的绳子用完了,他便把一枚冰钉凿进冰壁之中,解开了我们的保护绳索,把他的奇迹绳系在冰锥上作为保护。在攀爬这面200英尺高的冰壁过程中,他每爬大约50英尺就会这样做一次,否则他一旦摔下来,就会是在无绳情况下垂直跌落。而若在垂直跌落了400英尺后,就连理查的奇迹绳也会因为支撑不住他的体重而断裂。

  在那面冰壁上爬了大约三分之二距离的时候,J.C.停了下来,把手伸进背包里摸索,然后拿出了他的氧气罐。我和理查交换了一个愧疚的眼神,本来的计划是要让-克洛德带着新氧气罐爬这面近乎垂直的冰壁,将之开到每分钟2.2升全速流量。可我们都忘了给他换氧气罐了,甚至是让-克洛德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他只顾着赶快开始我们今天攀爬中最激动人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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