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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3_裟椤双树【完结】(142)

  好吧,看样子,蓝鱼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我左右环顾,随便找了一块能遮住我的大石头藏起来。

  湖水的翻滚越来越厉害,突然,一阵水花激起半天高,一头泛着蓝光的油腻怪物从水面下一跃而出,一口吞下了那块泪状的晶体。

  从石头后露出一只眼睛的我,诧异地看着这头比非洲象还大一圈的怪物,再看看抱着我小腿瑟瑟发抖的蓝鱼,这……这两个家伙除了体积差异之外,哪里都一模一样嘛!

  不过,个子变大之后,好像就没那么多幽默感了,起码,我没有自信可以用一根头发绑住这么大的家伙,也不敢随便戳它的肚子了……

  吞下晶体之后,大个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胖胖的腿站在两片荷叶之上,举起鱼鳍伸了个懒腰,已经很庞大的身躯居然又大了一圈,吃猪饲料也长不了这么快啊……那块黑晶太高端了!

  蓝鱼看都不敢往石头外看一眼,一直哆嗦,还用鱼鳍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呼吸声被人听到似的。

  鼻子突然有点痒,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怪鱼的脑袋顿时“呼”一下转过来,人脸上的五官变得异常警觉与狰狞。

  我赶紧缩到时候后面。

  还好,它仅仅是望了一眼,并没有过来,而是在湖面上打了几个滚,便又“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很快,湖水恢复了之前的宁静。蓝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我的小腿上“吧唧”掉下来,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鱼鳍拍着心口,直说:“好险好险!总算没有被吃掉。”

  “那是什么?”我也拍了拍心口,刚刚我多怕跟那个黏糊糊的家伙打起来啊。

  “烬弯里最厉害的大个子啊。”蓝鱼心有余悸,“它抢到了铸造者的循环,餐餐不愁,所以越长越大,还把同类也当作零食,见一个吃一个,烬弯里的居民差不多都被吃尽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循环,可那个人没多久就受不了自尽了,我都没吃一口,唉,好不容易又碰到女英雄你,以为能饱肚子了,谁知你连个渣都不留给我……”

  它话里的的一大半我都听不懂,什么铸造者,什么循环,听得我火大,狠狠一拽绳子说:“铸造者是什么?创造这个空间的人吗?”

  “算是也不算是。”蓝鱼一摊鱼鳍,“刚刚消失的那个男人,就是铸造者。”

  我还是糊涂,拎起蓝鱼斥道:“整理清楚思路,用我能听懂的方式再阐述一次!”

  蓝鱼很为难地看着我,说:“我的语言功能天生不好,要怎么说你才懂呢?”

  “怎么说?”我又忍不住戳它的肥肚子,一只脚跺了跺地面,“那就从这个湖泊开始说!”

  “啊,从秋山湖岸开始说吗?”

  “这个地方还有名字?!”

  “有啊,这个地方,在烬弯之外的世界里也是存在的。换句话说,铸造者把他的记忆里的一切,都复制到了烬弯。”

  “好吧,那就说说这个秋山湖岸。”

  7

  “七色石,三生约,长相守,永欢喜。待到靛荷展笑颜,再执手,醉秋山。”

  再寻常的字句,从她嫣红的唇中读出来,都有三分灵气,令人遐想无限。

  “如何?”隐芳庐的院中,沈子居望着静坐在秋千上的她,月色之下玲珑剔透的侧脸,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你教的很用心。”她将写着词句的宣纸细细叠好,放回他手里,“端午这样的粗人,如今能写出这样的句子,也算到极致了。”

  他摇头一笑:“也不知这小子起了什么心思,毫无天赋,却缠着我教他作诗赋词。”

  “自然是有了心上人。”她不禁掩口轻笑,青色罗裙下的小脚往地上一点,藤蔓做成的秋千便微微荡漾起来,长过腰间的青丝与裙上的薄纱画出了曼妙的线条,轻风席过,竹篱之外的湖水上,靛蓝的荷花随风而动,与她的风情交相辉映。

  “是吗?”他笑,“那我可要找个机会仔细拷问一下。”

  她转过脸,秀长明媚的眼睛总像是浮着一层迷离的磷光,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你看醉过去:“一些人表达爱意的方式,是挑战力所不能及之事。”她顿了顿,白如凝脂又透出淡淡红晕的脸孔上,拂过一丝轻蔑,“可惜,这些人往往太愚顿,难以得偿所愿。”

  “为何?”他不解。

  她仰头看天上的半轮明月,说:“惟有爱情,是不能用努力得来的东西。”

  一句话,他无端端地失落,举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尽。

  “万一可以呢?”他说。

  她侧过身子,伸出青葱般白嫩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好看的脸庞,微笑:“没有万一呢,傻瓜。”

  她总是这样,不论身处何人面前,不论面对怎样境况,都如这般波澜不惊,连笑容都使凉凉淡淡,真是配极了微澜这个名字。

  相识三载,秋山湖岸深处的隐芳庐里,留下他们几多花前月下、缱绻缠绵的好时光,即便她从未对他说过半个“爱”字,仍不妨碍他疯了般要留在她身边的念头。

  第一年,他鼓足所有勇气跟他的老祖母说,要娶一个女人。沈老夫人文:何方人氏?父母作何营生?年岁几多?他一个都答不上来。他将所有精力与时间都沉迷于她的美貌与才情,若即若离的吸引,哪里顾得上这些俗气的问题。所以,他的请求自然以沈老夫人的坚决反对告终。被拒绝那天,他醉倒在隐芳庐里,将脸靠在她的膝盖上,委屈得像个受了气的孩子。她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只是一杯又一杯给他斟酒,直到他不省人事。

  第二年,沈老夫人将家中更多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他越来越忙,但依然要挤出尽可能多的时间去她的身边,看她一颦一笑泛舟采莲,听她在千年古琴上娓娓拨弄,时不时仍要抓住她的手,说无论如何会说服老祖母,娶她过门。

  第三年,他娶了岳如意。但是,依然把隐芳庐当成他的家。他新婚后的第三天,又在她面前酩酊大醉,反复说着:身不由己。

  他最大的承诺没能变成现实,但是,说好的《春江花月夜》的曲谱,他在迎娶岳如意的头一天大功告成。微澜最大的爱好便是抚琴,她总嫌弃古人留下的春江曲谱不够优美婉转,而他熟知音律,费心修改一支完美的曲子总比说服老祖母容易,所以他做得特别认真。她看曲谱时,也万分满意,揽着他的脖子高兴地转了几个圈儿。

  可是,曲谱带来的欢愉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天,她微皱眉头,对这眼前那把千年历史名琴长吁短叹,说它始终未到最好,奏不出最完美的曲调。他知道她对于这唯一爱好的执着,这把琴已经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他说,那就再找名匠制琴,做到她满意为止。她却摇头,说世间最好的琴,可遇不可求。看她略略失望的神情,制一把绝世好琴瞬间成了他最在意的心事。

  “微澜,你究竟是何许人?”酒杯又见底,他微醺的目光随着她的秋千荡来荡去,说的话也迷乱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一只妖,从来就不属于人间,没有过去也不谈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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