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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外传:七夜_裟椤双树【完结】(25)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是死在那群你口中的蠢钝动物手里。”

  扔掉剑,唐泽折返到念身边,细心地为她拔掉扎在身上的刺。

  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着。

  不光对念,对整个卧虚山,他都抱着最深的歉意。

  这群头脑简单的夜叉,仅仅是帮它们烤肉而已,就把那么珍贵的骨突当礼物送他,而念,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还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给他重造了一个完整的身体……

  不恨……

  唐泽终于明白念在临终前说的“不恨”是什么意思了。

  夜叉的世界太简单,也许在它们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在烟熏火燎中帮他们烤肉的好家伙,它们的脑子里,没有“目的”“利益”这些人类世界里才有的概念,它们更不会明白,卧虚山有今天的结果,全是拜他一人所赐。它们不是不恨,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很他。

  它们的爱恨,太干净。

  念是对的,她总是要自己走。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无心的闯入,本应由永远的离别来结束。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

  唐泽很想流一滴眼泪,可是,流不出来。

  眼泪好像凝固在了体内,还有血液,都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匆匆的行走……

  天亮了,阳光温暖地笼罩着卧虚山。

  唐泽举着火把,静静地站在堆放在一起的夜叉尸体前。

  片刻之后,火把高高飞起,落在尸体上。

  轰!

  熊熊火焰窜天而起。

  唐泽把船上的机油全部用在了它们身上。

  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对不起。”

  抛下这句话,他转身朝那片藏着淡水的树林走去。

  水洼静静的,偶尔有一两个水泡冒出来。

  念躺在水边,身上的污垢被洗得干干净净,穿过树梢的阳光,在她清秀美丽的脸上落下漂亮的斑驳光点。

  唐泽在当年他们并肩而坐的地方,认真地挖着土。

  一边挖,他一边对念笑道:“你抓鱼的样子,很好笑。”

  念的长睫毛覆盖在稚嫩的肌肤上,在晨风中微微抖动,像在回应他的笑声。

  唐泽把身上的骨突全部倒入土坑中,认真地埋好。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念身边,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痴痴地看着前方。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夜叉的传说,应该由自己来终结。

  他在心里说。

  算赎罪吗?!好像不是。

  不是不走,是不知道究竟要往哪里走。

  世界,哪里才是你的世界?!

  唐泽问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畔回荡——

  唐泽,哪里都不是你的世界,因为你早已经把自己弄丢了。

  呵呵……

  唐泽紧紧搂着冰凉的念,笑了……

  阳关寂静地转动着,树林外头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块,没有一刻停息。

  地球依然在转动,海那边的人,依然像往常一样生活,一切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流落到一片海中的荒岛,也许你会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一个美丽的,长着尖尖耳朵的姑娘坐在月光下;也许你会见到一具白骨,卧倒在高大的石洞前;也许……也许你什么也不会看见,只有不会说话的山和石头,听着身边的人说起那些亦真亦假的传说……

  尾声

  听完这个故事,我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彻底凉了。

  “唐泽还在那座岛上吗?”

  我突然想知道这个男人的近况。

  “不知道。我已经很久不去卧虚山了,那里没有任何有趣的东西。”黑袍二号摇头。

  我拿起那只海螺,放到耳边,里面,像有人在说话。

  “要是我没记错,蒲松龄也讲过一篇夜叉的故事,不过那个的结局要好得多。”

  “当选择不一样的时候,结局自然不一样,黑袍二号看着海螺,“这个就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吧。是我从那里的海边带回来的。”

  敖炽一把把海螺抢过来,说:“干嘛,用这个来提醒我们生活有风险选择需谨慎么?”

  “不,这也是祝福。”黑袍二号指着他与我,“你们没有在该离开的时候停下,也没有在该停下的时候离开,我想以后也不会。”

  “行,这礼物我收了。”我笑嘻嘻的把海螺包装起来,伸个懒腰,打着呵欠靠在敖炽身上,渐渐睡去。

  梦里,有海水的声音,粼粼的月光,还有个尖耳朵的姑娘,她的爱与恨,是世界最干净的珍宝。

  蜂鬼

  楔子

  骑骆驼比赛真是一件有益身心的好事!因为这件事,我算了算,基本上一百年之内我都不用在洗碗了。敖炽把他的骆驼军团挨个臭骂了一顿,反被它们喷了一脸臭臭的口水。

  虽然没有鸟语花香、山青水秀,单一的沙漠也十分欢乐啊。不记得以前是谁讲过一句话,可能是我自己——去哪里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去。

  一切欢乐与有趣的源头,大概就在这句话里了。

  今夜,该黑袍三号讲故事,所有黑袍里,三号的身材似乎最瘦,还总是佝偻着背,总是想把手脚并用去走路的样子,丑的很。

  他把自己塞进一堆软绵绵的垫子里,没有骨头似得半躺着,嘴里放出嗡嗡嗡嗡的声音。

  “有病啊!怪叫什么!”

  敖炽抓了一个苹果砸过去,三号一把接住,嘻嘻笑问:“你们觉得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不是蚊子就是蜜蜂。”我答。

  “是蜜蜂。”三号打了个响指,“好,那我就讲蜜蜂的故事!女王殿下万福!”

  1

  暴雨从乌沉的云端疯狂而下,犀利的雨滴穿过层叠的竹叶,无情击打在一个于林中疾奔不止的男人身上,一件破损的雨衣裹住个小小的身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男人很年轻,20出头的样子,一头乱发湿漉漉的贴在额际,他一边跑一边对怀里的小人儿说:“宁儿不怕……爸爸带你去看大夫……你不会有事……”

  想在泥泞的山路上顺利奔跑,不是件容易的事。男人脚下一滑,顺着斜坡滚落到一条不浅的山沟里。待他被雨水迷了视线,从天旋地转恢复正常时,顾不得胳膊上被山石划得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雨衣,焦急地喊着:“宁儿……没事吧?没事吧?”

  雨衣下头的小脸苍白如纸,小嘴微微翕开,长长的睫毛凝固在紧密的眼上,人男人怎么呼喊都没有一声回应,一身蓝花小裙子被雨水浇得透湿。

  “宁儿……不要……不要离开爸爸!”男人疯了一样,把早已没有了呼吸的女儿抱起来,拼命用脸去贴她冰凉的额头,撕心裂肺地喊,“宁儿!起来!看看爸爸!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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