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三百年前我是你_西岭雪【完结】(26)

  “跑了,毫无线索。”

  “保险柜查过了吗?”

  “查过了,凶手不在里面。”

  听到这样的答案,再惊慌我也忍不住笑出来。

  可是何某不笑,额上的汗仍然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唐小姐,我们已经报告保险公司,希望可以做出补偿。公司出了这样的事,我真是……真是……”

  忽然有人一搭我肩膀,我回过头,见是警察。

  “唐诗小姐是吧?既然这次的失窃案与您有关,我们想请你录一下口供,希望你能合作。”

  “我愿意合作。”

  我看到现场,虽然秦归田的尸体已经挪走,但是凌乱的桌面,满地破碎的玻璃碴儿,斑驳的血迹,以及大开着的保险柜门,仍然清晰地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

  “唐小姐,我谨代表北京市公安系统对你在我市的损失表示歉意和遗憾,但请你放心,我们尽快破案。”

  “谢谢,我会全力合作。”

  “请问你在什么时间发现你的玉器丢失的?”

  “刚才,你们让我看现场的时候。”

  “那么,在此之前你是否知道玉饰藏在什么地方呢?”

  “不清楚,我只知道昨天排练太晚,玉饰由王朝暂时保管。”

  “你说到昨天暂时由王朝保管,那么往常呢?平时排练后这些玉饰会收藏在哪里?”

  “在我们再生缘北京分公司的保险柜里。事实上,在此之前,王朝所有人并没有机会完全接触到这些玉饰,直到昨天正式彩排才由真玉代替仿器的。”

  “也就是说,昨天是王朝的工作人员以及模特儿们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些玉?”

  “是的。”

  “这么巧,这么多玉器一直放在再生缘都没有出事,刚拿到王朝就出事了?”

  我微觉不悦:“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监守自盗?”

  “当然不是,这是例行问话,唐小姐,你不要太敏感了。”

  我做一个手势:“请随便问。”

  说实话,在警局录口供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那种情形,是让任何一个清白无辜者都会感到压抑的,什么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真要是被叫了门,做不做亏心事都要吓掉半条命的。

  口供录了整整一天,从“王朝”董事长何敬之到保安阿清、茶水小妹以及众模特儿一一问到,最后目标集中在宋词、元歌两个人身上。

  “宋词?元歌?”我大惊,“不会是她们两个!”

  “现在,你的玉饰展,我只有另安排人手了……”何董事长苦恼地摊摊手,“我也不希望是她们,可是审讯结果表明,只有她两个的做案嫌疑最大。”

  “为什么?”

  “案发那天晚上,她们两个都留在公司加班,走得最晚,也都知道藏玉的地方在七楼经理办公室,又都同秦经理发生过争执。保安说,那天元歌先离开大厦,衣冠不整,一脸怒气;接着宋词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她们俩离开的时间前后相隔不到十分钟,与法医鉴定的死者被害时间吻合。这一点,大堂监视器的录像带可以证明。”

  那录像带的拷贝我也看过,上面清楚地显示出元歌和宋词先后离开大厦的情形,元歌的脸上,美艳中透出杀气。那样子,正像是何敬之说的“衣冠不整,怒气冲冲”。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她们杀了秦经理呀。那些模特儿也都知道玉今晚收藏在大厦里,还有一些了解内情的记者……”

  “已经作过排查,每个人都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当时不在现场。只有宋词和元歌两个人嫌疑最大,又没有时间证人。而且,元歌已经承认在那天晚上同秦经理发生过争执,原因是姓秦的想侮辱她,可她拒不承认杀人窃玉。作案现场也取到了她的指印与脚印,证明她确实到过作案现场。”

  “宋词呢?宋词又为什么被拘?”

  “秦经理死因已经查明,是酒后被人从脑后用酒瓶击昏,然后以长统袜勒死的,头上还被套了一只大号保险套。你可能不知道,宋词一直与秦经理不和,最近因为升职问题还同他吵过架……”

  “我知道。”我闷闷地答,耳边忽然响起元歌的声音——“全公司只有一个人敢当面骂秦经理色狼,那就是宋词。有一次她为了矿泉水广告的事和老秦吵起来,居然诅咒他早晚有一天被长统袜和安全套闷死!”

  我的心已经灰了一半:“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已经通知保险公司,希望可以对您做出补偿。拍卖会的事儿,我也另安排了人手……”

  我不耐烦地打断:“我不是说玉,是说宋词和元歌。她们现在怎么样?”

  何某愣一下才想起来回答:“还在警察局接受审讯,除非能提供不在场证据,否则起码还要审几天,不能探监,不能保释。”

  我一边太阳穴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情愿下地狱

  秦归田的死让我在忽然之间对生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如果它可以消逝得这样轻易而彻底,那么它又何曾真实地来过?对于死亡而言,他生前是一个第三者或者是一个恶魔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人们的谩骂与歌颂又与他何干?

  生我之前,我在何处?我死之后,去往何方?一个生命像花草一样依时开放,但是究竟是风吹开花蕾,还是花的绽放释放了风?

  不知道花朵有什么认识,但是我记不起三岁之前的任何一个细节,那时我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饿了会哭饱了会笑,可是我居然没有记忆,那么我思想到底借助什么而产生?在生出之前又寄存于何处?是像知识一样由父母暂且保管,等到日后再不断灌进我头脑中的吗?那么我死之后,这些知识与思想又还给了谁?他们存在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具体的形式,也不该因为一个具体形式的消亡而消失。它们应该仍存在于空气中的,在冥冥中寻找另一个载体。

  生与死的大问题将我纠缠得头痛欲裂,恨不得从脑子里面伸一只手出来把思路理理清楚,拂去浓烟迷雾,让我看清案件的真件,还宋词与元歌以清白。在北京,我统共只有这两个朋友,如今她们忽然同时被抓,而我爱莫能助。尤其是,她们的被拘同我有关,因为我的玉。

  我们三个人,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咒语禁锢,有一个流行了几个世纪的古老游戏在逼迫我们入彀,使我们在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跌进陷阱,疲于奔命。

  现在,终于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游戏还没有结束,我们也就只得为了自己并不了解的游戏规则所驱使,裹挟其中,不得释放。

  她们的同时落难使我越来越坚信一切与仇恨有关,与我们前世的因缘有关。我不能对她们的遭遇袖手旁观,若无其事。可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抱住头,疼得呻吟起来。在这种最迷茫无助的心情下,我惟一的念头,就是想见张楚。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西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