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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世的左边等你_西岭雪【完结】(25)

  我并不是一个烹饪的高手,但是我想以然一定不会挑剔我的手艺吧?就算我煎焦了牛排,调出的红酒色既不美香亦不冽,他也一定会甘之如饴的吧?

  晚上,我将点起那套购自新友谊商场的法式烛台,铺上那条绣花的镂空桌布,当然,还得有音乐。哪首曲子最合适呢?总不能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吧?对了,得想个办法让老爸老妈出去转一转,二人世界有蜡烛照明已经足够,可不需要两只高倍灯泡。怎么跟他们说呢?是找个借口给他们买两张电影票还是实话实说?他们会笑我的吧?

  一路合计着,经过巷子口时,忽然想起老程的话,于是一时兴起,又特意多走几步路,绕过去看一下左手第三间到底是个什么建筑。

  却原来是一间镜子店,店名很诗意,叫做“镜花缘”。

  我不禁笑了,站在橱窗前照了又照,照了又照。

  老板出来招呼:“小姐,买镜子不?进来看看。”

  我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进门去随便挑只化妆镜敷衍一下。

  从来没看过这么多镜子,大大小小足有上百面,或坐或立,有方有圆,都澄明清楚,光怪陆离。当我走进去,店里就有了无数个卢琛儿,举手投足,轻颦浅笑,与我同时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我低头,她们也都低头,我站住,她们也都站住,我取钱,她们也都取钱……

  慢着!就在我选中一枚雕花小圆镜准备付钱的时候,我的动作忽然静止下来,店中镜子里所有的卢琛儿也都一齐停下来。

  我望向她们,她们也望向我,表情愕然而震惊。是了!我知道为什么同时会有两个钟楚博了!

  因为镜子!

  是镜子捣的鬼!镜子制作了两个钟楚博!镜子偷走了时间,让钟楚博分身成功,瞒天过海!是镜子!

  老板催促:“哎,小姐,你到底买不买?”

  “买!买!”我抛下钱转身便走。

  老板在身后喊:“喂,你的东西没拿!还有镜子!镜子!”

  我转身胡乱地抓过东西,又接着向外跑,出门的时候,在门框上撞了一下。一阵脆响,塑料袋里刷地流出红色的液体来,像血。

  老板忙走过来扶起我:“干嘛慌慌张张的?快看看,是什么东西打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酒,是那瓶买来与以然共进烛光晚餐的红酒。但是现在我已经顾不得。

  镜子!镜子!是的,我要去找出镜子的真相!作案和拍照,究竟哪个是本身,哪个才是镜中人?

  照片上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五,那么镜中的时间呢?左右相反,应该是十二点二十五。两者之间,整整相差了五十分钟,钟楚博做什么都够了!他用这偷来的五十分钟时间回家杀死了许弄琴,然后再赶回海滩来陪我。这,就是案件的真相!

  我们一直被迷惑于华表的时间,十一点三十五,成了钟楚博不在作案现场的有力时间物证,但事实上,恰恰这才是最大的谎言,因为当时华表上的真正时间并不是十一点三十五,而是十二点二十五!钟楚博利用镜像原理反洗了照片,使相中事物左右反转,于是偷天换日,十一点三十五变成了十二点二十五!

  难怪他要脱掉西装只穿T恤,难怪他要我披上混淆服装标志的披肩,难怪他托辞焦距不准同我交换位置拍了两张合影,这所有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一件事,颠倒是非,扭转乾坤!

  可是,可是我如何能够证明这一切?我怎样才能戳穿他的阴谋,找出证据证明时间的真相?

  我逼迫自己静下来,千百次细细回忆那天从茶馆到海滩的点点滴滴。

  有风吹过,风里残存着槐花的香味儿,谷雨一过,花便落了大半。那天,是槐花催我入眠的,当手机声将我叫醒的时候,我还在为了没有来得及将梦中的槐花点心吃到口而惆怅。手机!

  我悚然而惊。是的,手机!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海南来的长途,电话局一定会有记录的。只要找出钟楚博四月份的通话单,就可以查出那个海南长途的正确通话时间。那,也就是我们在海边谈判的真正时间。电话局作不了伪,那将是真相,是真正的时间物证!

  一辆出租车经过,我招手截住:“请送我去最近的电话局!”

  车子驶入闹市区,在最大的一间邮电局门口停下了。

  我推开门,发现大厅里排满了缴费的人,时值月末,正是交费高峰期。

  从来没有觉得邮电局的生意有这么好,密匝匝的队伍好像永远也排不到头。我莫名地觉得心悸,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忽然前面有人吵起架来,好像在争论自己家的电话费不可能有这么高,统共两口人,哪里打得到一百多块,逼着电话局调查测试。

  吵了又吵,等待的人都不耐烦起来。我几乎恨不得说一百多块我替你交了,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行不行。一边急得不住拭汗。

  终于电话局里领导出面调节,那人被请到一边去,队伍重新缩短。当我终于流利地报出钟楚博的手机号码及密码,并拿到那张四月通话明细单的时候,电话局下班时间也快到了。

  我拿了单子走出门,顾不得叫车,边走边看,急着要找出那个珠海打来的救命的电话。

  0756,是这个了!

  就在这时,我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匆匆抬起头来,忽然目瞪口呆,那个人竟是——钟楚博!

  枪战

  钟楚博温和地望着我:“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我……”我结结巴巴,但是立刻想到没什么好怕的,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查他,便定下心来,装作随意的样子说:“我来交电话费,这个月我们家话费太高了。”说着随手将单子折好放进手袋里。

  好在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望着我,仍然很温和地笑着:“相请不如偶遇,我们毕竟有缘,走吧,上车。”

  “去哪儿?”

  “上车再说。”他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便走。

  我做贼心虚,竟不敢拒绝,只是不安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我才知道,他竟是带我去他的家。

  一推开门,我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不禁微微一震,抬头打量着大厅的布置。

  屋子分为两层,楼梯就在厅内,尖顶,像一根刺直指上空。我猜测着许弄琴曾经吊死在哪一层楼梯扶手上,心中又惊又疑。

  钟楚博递给我一杯酒,我道了谢接过,却不敢喝。

  这一生,我绝不会再喝下任何一杯来自他手中的饮料。

  因为不知道喝过之后,还会不会再醒来。

  他看出了我心中的疑忌,淡淡地笑了:“只是一般的甜酒,没事的。”

  我一愣,凝视他。他自顾自喝了一杯,又再回身去斟第二杯,同时就像闲话家常那样十分随意而平静地说:“我老婆死之前喝的,就是这种酒,不过这一杯里面,我可没有下过药。”

  仿佛有雷声在耳边炸响,我忍不住后退两步,杯子里的酒泼溅出来,只差没有撒手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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