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往往你信任最深的人，也是对你隐藏最深的人。
☆、第十九章
好望角。
我进去时，鞑子正在厨房里摆弄榨汁机，几个不多的学生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牌，酒吧里的气氛显得静悄悄。
我在空着的吧台前坐下，一会儿鞑子从厨房里出来跟我点点头。他把一杯榨好的果汁给客人送过去，然后回到吧台后习惯性地用抹布抹着台面。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他说道。
我苦笑一声，没说什么。
“这什么意思?笑得这么绝望!要喝点什么?”
“来杯热的。”我说。
他给我泡了杯柠檬茶，推到我面前，说道，“你看，每天晚上都这么几个人，生意惨淡。”
好望角里有两桌客人，一桌学生在打牌，一桌人在用笔记本上网。
“失恋?还是工作掉了?”
我摇摇头。
“比起这两样来还要糟糕。”我说道。
鞑子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劝我道，“那就喝上一杯，然后回去睡一觉，早上起来什么事都好了。”
喝一杯的感觉或许会很好，但也仅限于酒水穿肠过肚那一刻，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不会变好，只会变得更坏。
我说，“你就是这样卖你的酒?”
“我请你。”鞑子说，“男人都这样喝酒。往死里喝，喝出孟子的浩然之气来。既然浩然之气都被激发出来了，也就没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
说着还向我挤挤眼。鞑子是个好性格，喜欢喝酒。那些喜欢喝酒的人，总是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酒这种甘醇甜美的液体。
鞑子躬下身继续习惯性地吧台上揩拭着，这是作为好望角老板的特权，也是他最喜欢的动作，就像是他生命里的惯性动作。他的生命就是在这些揩拭桌子的动作，与客人的闲谈之间，慢慢的消逝。我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子上转过身，向身后看了看，那两桌客人安静的做着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打牌，他们在网络上忙碌着。这些孩子与我们多年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好望角就像是鞑子上次说过的那样，曾经一度繁华过。现在，我的脑海里闪过那些吵吵嚷嚷的场面，突然觉得那一切都有些可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很强烈，不光是因为回忆而产生的错觉感，还因为那本身让人难以置信。
在嘈杂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什么?我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切都不是毫无来由的。有果必有因。所以，多年前好望角和昌豫巷里倏然一现的、反常的激情到底是被什么激发出来的?
鞑子丢开抹布，向我俯过身子，那姿态看上去有些滑稽，就像是一个泄密者——不过他接着说出来的话，用“泄密者”这个词来形容他并不过分。
他说，“N大里传出来一个消息，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传闻。所有人，无论是那些在昌豫巷和学府路上混了七八年的老学生，还是刚刚来到N大上学的新生活，都在说着十年前N大校园里的凶杀案。你知道那。个案子吧，一个女孩被害把她的尸体烧掉丢在了学生的下水道里，结果把下水道堵上了。食堂的大师傅掀开下水道的石板想要通一通，发现了一袋子尸骨，被烧过的尸骨。”
鞑子兴奋而紧张地对我讲起十年前的那起凶杀，虽然我插话告诉他，我知道这个故事。N大里出来的学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故事。
我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可是鞑子完全不顾我的感觉反而讲起了这个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的讲故事，仿佛这能够给他带来快感。
我点点头，听鞑子继续说下去，“这个案子从来就没有被侦破过。现在所有人都在疯狂地谈论着这起凶杀。”
“讨论什么?是不是说，前不久城东那场烧掉一条街的大火，也是同一个凶手的所为?”我说道，想起在谷小明的电脑上看到文章。
“嚯，”鞑子听我如是说，不以为然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且向我靠得更近，将依然抓着抹布的手搁到了我的手背上。那块抹布潮湿阴冷，还油腻腻的。他就抓住它压到我的手上。他因为激动，下意识中做出了这个举动。可是那块抹布盖在我的手上感觉真怪，我把他的手推开了。
可是他又把手放了回来，并且将我的手抓得更紧了。这下我算明白了，鞑子原来是个胆小的家伙，恐惧正在他的身体里扩散。
“你说的那已经是陈旧的新闻了。”鞑子盯住我的眼睛说道，“当年那个案子被传得沸沸扬扬，可惜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警察的信息基本上都不怎么对外公开。所以，大家都在传说，说是如何在N大的食堂里发现了人的骨头，那是N大一个女生的尸身。这也是一个巧合，那时恰好N大一个宿舍里跟警察报失一个失踪的女生。人们也都相信了死者正就是那个女孩。然而你想，食堂里发现的是烧焦的骨头，如何能够证实死者就是那个失踪的女生呢?就是连男女性别、多大岁数都难以确证，怎么就肯定失踪的女生和死者是同一个人呢?完全就是巧合。”
鞑子对死者身份的怀疑，并不是新鲜的发现，因为后来有人确实有人重提这案子，指出这个了漏洞。那是个有争论的结论。可是这件无头案渐渐便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忘却不再被提起。像这样无法侦破，不了了之的无头案，在公安局的卷宗里也不止这一件、两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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