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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灵之书_[美]H.P.洛夫克拉夫特【完结】(508)

  VI 欧洲恐怖文学

  恐怖文学在欧洲大陆的发展尤为蓬勃。著名短篇小说作家恩斯特·西奥多·威廉·霍夫曼(1776—1822) (42)便是深厚的底蕴与成熟文风的代名词。不过其作品情节仍略欠推敲,而他倾向于过度夸张的叙事,更无法体现即便是文采逊其一筹的写手也能营造的恐怖——总的来说,他的作品使人感到不舒服,而非令人屏息凝视的恐惧。不过,全欧洲最具有艺术性的怪奇作品当属穆特·福开的德文经典小说《涡堤孩》(Undine,1811) (43),剧情以一个水之精灵为获得人类般的灵魂,与一名人类男子结婚展开。其精致优雅的行文不仅使小说在众多同类作品中脱颖而出,而且它还拥有一种本属于民间传说的自然感。其实,这部作品是根据文艺复兴时代医师与炼金术士帕拉塞尔斯在其论述《论元素之灵》(Treatise on Elemental Sprites)中提到的故事改编而成的。

  涡堤孩是一位强大的泉水亲王的女儿,在出生不久后便被父亲与一位人类渔夫的女儿调换,以便其未来能与人类通婚,进而获得如人类一般的灵魂。成人后,她在渔夫那座位于鬼怪出没的森林旁的海边小屋内,与年轻善良的胡尔德布兰德邂逅,两人不久后成婚。涡堤孩婚后随丈夫回到了位于灵斯特滕的祖宅古堡内,但胡尔德布兰德不久便开始因妻子与超自然之间的联系——特别是当她的舅舅赫列博恩,一位心怀恶意的林中瀑布之灵前来拜访时——对她心生厌倦;这种厌倦又因他与贝塔尔达的恋情而加深,贝塔尔达正是那位渔夫的亲生女儿。之后在前往多瑙河的途中,胡尔德布兰德被妻子的无意之举触怒。尽管知道她深爱着自己,胡尔德布兰德仍迫使她回归超自然的怀抱;不过依据其族人的法则,无论涡堤孩情愿与否,当胡尔德布兰德对自己做出不忠之举时,她将必须再次回归人世,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于是,在胡尔德布兰德与贝塔尔达的婚礼上,涡堤孩为履行自己悲伤的职责回到了他的身旁,流着泪了解了这一切。当胡尔德布兰德被葬在村中教堂边的家族墓地时,一位头戴纬纱,身着素衣的雪白女子出现在悼念的人群中,但在悼词念诵完毕之后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清泉环绕着他的坟墓,最终流进了附近的湖里。时至今日村民们仍可见此景,并相继诉说着涡堤孩与她的挚爱胡尔德布兰德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文中诸多段落与气氛的营造,特别是文章前段里闹鬼的森林、雪白的巨人和众多无名的恐怖,更是奠定了福开在恐怖文坛中杰出艺术家的地位。

  相比之下,另一部德国19世纪早期的神作影响不及《涡堤孩》,但因其充满真实性的描述,并大胆地摒弃了传统哥特俗套而更使其引人注目。这便是威廉·梅恩霍德的《琥珀女巫》(The Amber Witch),一部作者自称以科塞罗一座古老教堂中发现的手稿改编而成的故事。这部作品以三十年战争(44)为背景,围绕着笔者的女儿、被误判为女巫的玛丽亚·施魏德勒展开。她在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巨大的沉积的琥珀,并因种种原因将其隐藏,而一笔来路不明的财产更为其责难者——爱好猎狼、心怀鬼胎的贵族维蒂希·阿佩尔曼提供了证据——维蒂希向来打算将她据为己有,但屡次都没成功,因此怀恨在心。于是一位因超自然事件死于监中的真正女巫的罪行,被顺理成章地嫁祸给了无辜的玛丽亚。在一连串传统女巫审判过后,玛丽亚终于不堪酷刑,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即将被烧死在刑柱之上。所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被自己的爱人,一位来自邻乡的公正青年救出。梅恩霍德最大的长处便是描述真实平常的场景,而这种真实的气氛更是增强了剧情中的悬疑:这种半劝说式的口吻使读者感到这些邪恶之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即使并非如此,它们也十分接近于现实。的确,这种真实性着实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使得一本流行杂志以17世纪的真实事件之名发表了这部虚构作品的梗概!

  而现代德国恐怖文学的代表人则是汉斯·海兹·爱华斯,其种种黑暗构想有效地运用了现代心理学的种种特色。他的作品,如小说《法师的学徒》(The Sorcerer's Apprentice)、《风茄》(Alraune)与短篇故事《蜘蛛》(45),均蕴含了与众不同的特点,使其名列恐怖文学经典。

  在怪奇领域的创作中,法国作家的活跃程度也不亚于德国。维克多·雨果的《冰岛之汉斯》(Hans of Iceland),巴尔扎克的《驴皮记》(The Wild Ass's Skin)和《塞拉菲达》(Seraphita)与《路易·朗贝尔》(Louis Lamberre)中都多少运用了超自然主义。不过归根结底,这些作品始终是对人性的讨论,因此其中的超自然元素略显无力且欠缺真实感,与暗影艺术家笔下真正的恐怖大相径庭。直到泰奥菲尔·戈蒂耶的出现才使得法国恐怖文学呈现出真正可信的虚幻世界之感,他对鬼怪元素的精通在文中随处可见——虽然他并未在文中一直使用这些元素,但对它们的运用手段却使其具有相当的深度与真实性。其短篇小说如《化身》《木乃伊的脚》与《克拉利蒙》均展示了各种令人入迷、使人痛楚、并有时令人惊恐的禁忌幽会,而《克利奥佩特拉的一夜》中所描述的埃及景观更是充满了高度浓缩的表现力——戈蒂耶在对埃及人神秘的生活方式与宏伟的建筑的描写中,完美地捕捉了那古老沉重的国度最深处的精华,并以令人难忘之笔刻画了地下墓穴中的不朽恐惧——千万具填满香料的干尸毫无生气的眼睛在漆黑的洞穴中永世仰望着,好似时刻等待着来自未知的召唤。古斯塔夫·福楼拜则在《圣安东尼受试探》中以幻想之狂欢巧妙地延续了戈蒂耶的传统,若不是其对现实主义的偏好,他很可能称得上是一位编织恐惧的大师。后来文坛的趋向开始分化,衍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流派:各类古怪的象征主义诗人与颓废派奇幻写手,貌似痴迷于黑暗,但他们真正的兴趣却是人类本能与思维的畸形,而非超自然;作为文笔微妙的小说作家,其笔下的惊悚直接来源于宇宙洪荒之虚幻那无比漆黑的深井之中。前者“罪孽艺术家”之中首屈一指的代表便是受爱伦·坡影响极大的著名诗人波德莱尔(46),而心理派小说家约里斯·卡尔·于斯曼,一位1890年代精神真正的后裔,则是此潮流的集大成者与尾声。后者的纯叙事手法又被普罗斯佩·梅里美继承,其作品《伊尔的维纳斯铜像》则以富有感染力的简短散文讲述了托马斯·摩尔在诗篇《指环》中的题材、关于“雕塑新娘”的经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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