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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_文沁可人【完结】(91)

  又有几队这样的队伍从我们面前滑了过去。

  第二天(下)(10)

  “看这迹象要出什么事似的。可是这些人都是外村的人啊,他们总不会参与本村的事吧。”我说。

  而于阳却只对那些面具发生兴趣。他只管看着那些人脸上的面具发出啧啧的叹息声。

  吱嘎吱嘎的脚步声。我转头一看,就看到华夏的公爹低着戴了棉帽子的头,袖着双手从东边走了回来。看到我们他局促不安地站住了。他想对我笑笑,可那笑意一现即敛,脸上又被心事重重的神情占据了。

  “他姐,那啥,”他说,欲言又止。看得出他正陷入极度不安之中,很想找人说说那使他不安的因素,可是又怕说它。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也被这种犹豫不绝的心理斗争弄得皱巴巴的而显得滑稽可笑。

  “怎么?大爷,有什么事吗?”

  “屋里说,屋里说。”他说着率先进了屋。我拉了对那些面具和穿彩衣的队伍恋恋不舍的于阳跟着进去了。

  “究竟怎么回事呢?”我又一次问道。笑着,想给老头的不安以安慰。

  “啊,也没啥,”老头蹒跚着走到炕沿边坐上,可立即又站起来,像是对于自己怎么会在炕上坐下感到奇怪而恼火似的。“华夏还没回来?”

  “大爷,华夏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听说,华夏他们今天晚上要把乡政府的办公大楼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围那干啥呢?”

  “您在哪听到的?”我紧张起来。

  “就是才刚,我到村东头去,看见一些载面具的人,娟和那些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冷不丁露出那么一两句,让我听着了。娟看见我后,立马就不说了,还赶我回家呢。”

  老头的话里传达出的信息立即和我大脑里那些关于今天县里要来人的信息结合了起来。它们的结合又在我大脑里生出了更大的不安的与猜测。

  “大爷,您肯定他们说的要围攻乡政府办公楼吗?这可是大事啊,弄不好,华夏要坐牢的。”我又问。

  老头抬起头看着我,半天才自言自语似地说:“你说,这事能让华夏坐牢?”

  “是的,是的,您肯定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没有听错?”

  “没听错,趁他们不注意我特意儿走到他们身边听的,……你说华夏这事能坐牢?”老头又絮絮叨叨地说。

  于阳也不安起来。“要不,我们去看看。”他说。

  “我本来想等一会秧歌大赛开始的时候再去的,可是……现在就去吧。我明白了,华夏知道今天晚上县里要来人,才计划好在今天晚上动手的。我们得找到她赶紧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要是阻止不了村民们的话,也要把华夏拖出那个是非圈。实在不行就先通知乡政府一声……”

  我话音未落,老头突然转身就跑出了屋。这举动吓了我一跳,只顾看老头迈着外八字脚像鸭子那样一摆一摆,却非常快地跑了出去。很快地一声关门声咣地响了起来。我还没从那么老的老头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的震惊中醒过味来呢,就听于阳说:

  “坏了,我们出不去了。”于阳说着就往处跑。

  “怎么……?”我刚说出这两个字,就听走廊通往外面的那扇门的外面传来另一声响,那声响让我联想到的内容就是门被人从外面顶住了。而于阳也只刚刚出了房门。

  我忙跑进小走廊。于阳在推门,我也去推门。门,不开。

  “开门!开门!您老人家要干什么?快把门开开!”我咣咣地打着门说。

  “开门……开门?……你等着我给你开!哈哈……坐……坐牢……坐牢……!”门外传来老头气喘吁吁的神经质的边笑边嘟囔的声音。

  “大爷,大爷,快给我开门。要不,华夏就要做错事了,就要被关起来了。”我在门里大喊着祈求着。

  “你等着我给你开!哈哈,坐牢!坐牢!你们姐俩都不是好东西!坐牢!……哈哈!……坐牢……!”老头那畅快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听不见了。而我还在一边用尽力气地打着门一边大喊着:“开门!开门!”

  “人都走了。外面的人也听不见,别白费力气了。想想办法把门打开吧。”于阳拉住我说。

  “那老头就是要把我们关起来,他不怀好意。”我大声地冲着于阳发泄道。“我看他巴不得让华夏坐牢呢。”

  “现在说那些没有用。先把门打开再说。”

  我意识到于阳说的对。我们用了多种方式想把门打开,最后,我们终于合力把门撞开了。于阳到了门外,把那个顶门的扁圆形的粗木桩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发泄似地把它远远地抛开了。

  “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我估计,烟花就是信号。现在秧歌都扭了半天了呢。”

  在屋里时村东头隐隐的秧歌舞乐声就已经传了过来。我们顺着大道匆匆向东走。路边的顺着大道排下去的小灯和各家各户门前的灯火都稳稳当当地卧在雪窝里,并没被静静落着的雪花扑灭,依然跳动着鲜艳的小红火焰,把它周围的雪扑上了粉扑扑的一层绯红,像给白雪路镶上了一条粉红色的绸边。村子里静极了。想必人们都去村东头看秧歌汇演和大戏去了。空了的村西头只有秧歌舞乐的声音肆无忌惮的游荡着。我们几乎是顺着声波的轨迹,嗄吱嗄吱地踩着鼓乐的节奏走着。离家庙前的那块空地越近越觉得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呜哩哇呜哩哇的喇叭声,扭股糖似地缠扭着穿透又开始浓密起来的大雪,向四面八方清晰而急迫传送着。到了秧歌大赛的现场,鼓乐声简直震耳欲聋。我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要在这样的场合找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放眼望去,我目力所极的地方,黑压压的都是人。走进人堆,见那些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各式各样的雪橇上――这一部分人可能是远道而来的――他们这些人当中也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戴着面具。从人影密积的微隙里看过去,人群围成的场地中央就是秧歌舞者。秧歌舞乐发了狂,沾上这舞乐的一切,舞者,静静洒落的大雪,也都发了狂。舞者们随着秧歌舞乐咚咚锵咚咚锵呜哩哇呜哩哇的节奏,踏着稚拙而古老的舞步,扭着腰摆着身体挥舞着手臂把性质为祭祀舞的秧歌舞这一古老的舞蹈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大幅度地动作着,把戴着面具的脸向左向右地猛摇着,晃动得头上扎着的彩色布条像风中散开的旗帜般呼拉拉翻扬。随着旗帜翻扬的节奏,他们的双手合谐地交替着把手中的彩扇彩绸整齐化一地向空中扬甩出去。活动着的群体里就涌出一条条彩色的浪潮。优雅地飘落着的雪花被这浪潮逗引的发了颠,它们跳上窜下地把自己浸在舞乐音符里的纯白晶莹的身体化在那一片彩色里。彩色的浪潮汹涌澎湃地翻卷着,与跳动着的旋律严丝合缝地溶成一体,一时间舞乐即是浪潮起伏的轨迹,是雪花飞舞的姿态,是人们脸上的激昂。浪潮的汹涌,雪花的飞舞,人脸上的激昂也是舞乐的旋律。只觉得旋律与色彩的浪潮里裹着可以将一切绞成粉化成灰的激情。在那浪潮起伏的间隙里时而露出一排排怪异莫明的脸谱。雪光下脸谱上流动着暗淡的各色光晕,使得那些面具和那些戴着面具的人都蒙上了一层迷离而不真实的奇幻色彩。这一刻,他们分明就是山里传说中的那些神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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