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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秘密_书带草【完结】(22)

  “不记得。”梅岑故意说,其实她清楚得很。

  麦莎没有计较:“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反正,那天下午,我听到你们的计划,先是十分惊恐,以为你们要反对水薇——她是太严厉了,几乎没人喜欢她,虽然她对学生还不错,可她就是有点变幻莫测——所以我完全可以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水薇,Mask也就不会建立起来,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们的乐趣也不会剥夺。但是我并没有告诉水薇,相反,我还支持你们,并给你们了许多建议,因为我觉得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值得称赞的,是勇敢的。就这样,咱们一次次行动,完全投入进去了。

  “不瞒你说,我经常考虑,我这样做——也就是同意和指导你们继续研究——到底对不对,到底会不会真正剥夺你们的快乐。但看到你们干劲十足地研究,乐不思蜀,没有表露出丝毫疲惫、后悔、和不满,我便认为你们愿意。可我还是失败了。”

  麦莎苦笑着,手已从梅岑肩上放下来。梅岑没说话,她印象里,麦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使她总显得像个小姑娘。但这次不同了,梅岑仿佛才意识到,麦莎已是一个充满了生活阅历的女人了,她已经不是梅岑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小女孩了,她再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傻丫头了。

  片刻沉默后,她又说话了:“我失败了。毕竟你们太年轻,总是不能,真正的……放开它,我早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梅岑,这只能怪我,跟你们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你们还有太多的不成熟和欠老练,我全部忽视了。”

  “我们是大人了!”

  “可在我们眼中就还是小孩。”麦莎说。

  “老师,我们——我们永不会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了吗?”梅岑问,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害怕听到回答。

  “一个真正的哲学家永不说永不。”麦莎的回答让梅岑惊讶。

  “你刚刚也说了‘永不’——”

  “是的,所以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麦莎平静地笑了一下,但梅岑却觉得她想哭。然而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因为,我也无法真正地放开它。”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正放开什么?”梅岑带着困惑与畏惧问,她知道麦莎是不会给予她真正的回答的,但她也不会避开问题不答,对。

  “真正放开什么?”麦莎喃喃地重复着,略带伤痛地解释道,“简单地说,就是放开一切。但是你们做不到,我也是。”

  梅岑有些不解地看着麦莎,好像今天才认识她一样。麦莎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抱住头,一声不响地思考着什么。

  梅岑默默地站在一边,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刚才听来的话。麦莎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肯定不是解散Mask,因为她说了那么多,没有一句表示后悔成立Mask;但她好像也没有把行动进行到底的意思。既然这样,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为什么她讲话总是模糊不清,也许这是一种很前卫的做法。梅岑努力地琢磨着麦莎的那句“真正的哲学家永不说永不”,还有那句扑朔迷离的“真正地放开它”,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们都不是哲学家,都不能真正地放开它?真荒唐,要知道,Mask是探究科技的,不是钻研哲学的,麦莎说这些干嘛,她吃错药了?

  麦莎抬头,看见梅岑正困惑地望着自己,就设法让自己笑一下,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出了麦莎的办公室,梅岑脚步沉重地慢吞吞地在走廊上漫步。要是以前,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找到钟苓她们,把麦莎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们。而今天,她没有去找钟苓,甚至想都没想过。尽管麦莎的话与Mask的将来息息相关,但梅岑仍旧固执地认为这些话是对她一个人说的——的确,Mask的成员中,她和麦莎最有共同语言,石迪和朱莉也不错,但总是有点生分,不能敞开心扉坦然地交谈。

  不知不觉,梅岑已经来到五楼的平台了。她走到边缘,双手撑在卷曲的栏杆上,向西极目远眺——刚好可以看见六号楼的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注视了那幢失修败破的楼影好长时间。

  她想起了Mask曾经在这儿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大家紧张地上网、查书、勘测地形。就在前几天,朱莉又从傻姑娘那订了全年的《眼睛睁大点》。看看吧,Mask为了揭开校园之迷,付出了这么多,虽说没有完全破解这个迷,但也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如果现在解散了Mask,等于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值得吗?多少知名组合,一旦单飞或解散后,总会留给人们无数遗憾。但要是不结束这个痛苦,她、麦莎、石迪等成员永远都别想享受正常生活。麦莎说得对,她们都不是哲学家,都不能真正放开一切。

  梅岑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仰头望着夜空。

  今天是晴天,纯净的墨蓝色天空无比美丽,群星点缀在上面,若隐若现。最大、最亮的一颗星星放射出与别的星不同的光——明亮的白色,还有点蓝盈盈的,但是毫不刺眼。看着这清朗的星空,梅岑真想大哭一场,为自己,也为Mask。但哭不出来。

  她怎么会不想哭呢!她那年轻的头脑里充满了这个年龄特有的豪爽气质;血管里流着的,是奔放的血液;但在她的还很稚嫩的心里,有的是一个十六岁女孩所有的痛苦和忧愁。女孩子往往喜欢让眼泪释放心中的苦闷,让啜泣冲刷内在的忧愁。但梅岑从没有这样想哭过。她总是把烦恼积蓄在心底,即使在夜深人静时,她也不愿意发泄烦恼,稀释淡化它们。Mask的确剥夺了她的一切,她真的产生了离开这个当初万万不该成立的组织的念头——她不是哲学家,她不会忍受痛苦,不会放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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