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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_雀湖【完结】(49)

我的意识像是突然飞远了,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有耳际绵延不断的哼唱在整个世界里缭绕,缭绕。

地平线处有背生羽翼的少年身穿白衣,一个拉着一个,举目环视,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们手持金色的长号,竖琴,弓箭,舞步盈盈,笑靥如花。

银河起伏穿云入雾,夜色迷蒙中来历不明的蝶和露水上下翻飞,有人和声歌唱在暗色汹涌的云端,歌声高高回荡在九天之外。

白衣的少年们踩着曼妙舞步,近了又近了;我看的恍惚了起来,他们向我微笑,脸颊和嘴唇像是泛着珍珠光泽的蔷薇花,面孔模糊了看不清神情只见得那般眉眼温柔。在最近的地方,近得可以看清他们微颤的羽毛。

好象天使朝拜着神,他们向我聚拢来,一左一右伸出手,轻轻拉住我。

温柔哼唱好象催眠,我朦胧中追着他们的脚步起舞。

少年温暖的手心,从轻到紧,越来越紧,最后狠狠抓住我。

我猛然惊醒,想要挣扎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草地上几十步开外,另一个白衣少年朝我拉开了金色的弓,长长的羽箭瞄准了我的胸口。

“等一下……”我大叫起来:“住手!!”

少年展开一个微笑,松开了手指。

一直缭绕不去的歌声,跌宕跌宕唱上了一个最□。

{04}

有时候,期待是什么呢?

在你以为自己就要消失了的时候,想到了谁呢?

我想到了悠一。

我以为自己想到的会是春辰但事实上我想的是这个人。

假如我被射中,被贯穿的人恐怕是他。

我并不晓得自己大叫的那一声究竟是不是被神听到。

歌声在最□戛然而止。

世界安静下来。

烛光四合。

我张开眼睛,却仍旧是在苏富拉比的店堂内。

绫人逆着烛光,静静站在唱片机前,一根手指搭在唱针上。

唱针的尖端已经离开了碟片。

店内静得可怕,我环顾四周,发现店里的客人都没有坐在原位上,——有的跪在地上,有的站在桌子上,有的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高举双手,有的揪着胸前的衣服或头发。

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如痴如醉难以自拔的诡异神情,只剩下眼睛里熠熠地映着烛光。

这是……

幻觉!

真真正正虚假的所在——幻觉!

我愣愣地望着绫人,浑身骤冷。

绫人笑笑,熟练地把唱片取出来,放入封套,轻轻搁回唱片机上。

“梅丹佐 拉希勒。”绫人朝我举起封套,笑容更深。“体验到了吗?——真正的〈地狱之歌〉。”

开始有人回过神来,或是尴尬地面面相觑,或是愣愣地回味刚才不知是恐怖还是欢愉的感觉,或是下意识朝站在平台上面的绫人聚拢过去。

绫人没有看任何一个人,他拨开人群径直朝我走过来。

“感觉怎么样?我是不是结束得太晚了?”他伸手擦我额上的冷汗,被我闪开。“对不起,只是想让你听听……”

“你知道会这样?”我拨开他的手,愤怒地瞪着他,“这种怪东西……都是哪里买……”

“不,这是买不到的……”绫人按住我的手,沉声道,“你先听我说。”

我坐回座位上,从惊吓中冷静下来。

老实说,我吓坏了。

我吓坏了并不是因为被人拿着弓箭瞄准,而是因为,在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危险是“真实的”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背后有一个人。

幻觉中的少年一左一右抓住了我,可我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一个人。

这是我的命解。

羽箭如果朝我而来,那么,被射中的,倒下去的,一定一定就是我背后的那个人!

是他,是他,是他。

站在我身后的人。

站在我身后的人就是。

站在我身后的人就是悠一。

没有别人。

这可怕的命解。

“这张唱片,到底是什么?”我站起来绕过绫人拈起纸皮封套,把有着粗糙字迹的一面面对着他。“如果我们都听完,会怎么样呢?”

{05}

梅丹佐·拉希勒也许并不是她本 来的名字了。也许是个艺名,又也许,是被后来的什么人臆想出来的代号。——总之这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咏唱者,一个真正的咏唱者。

咏唱者的歌声是用来赞美主的,阿门。

梅丹佐并不是名人。她是一个贫穷的女孩,一个唱着歌的贫穷的女孩。

她正是灿烂肮脏的十四岁。就在这个单纯,善良,目光短浅的年纪。

不管什么时代都一样,这个年纪的女孩们自私,自恋,自以为是;她们聒噪,贪心,虚荣,爱炫耀而且神经质,无不例外地以为自己独一无二。梅丹佐也差不多,要大不小的女孩们都是这样的,可爱而可笑。

这时候的梅丹佐站在酒吧门口,想象着自己就是酒吧里面舞台上那个在当时红极了的歌手,想象着自己扭着腰和手臂,反复哼唱那首同样在当时红极了的歌。

那首乍一听慌腔走板的《女孩十四岁》。

女孩

女孩

女孩在夏天迎来十四岁了

在腰上缠起白色的绸子

脚腕佩戴铃铛和花

卷起

卷起

卷起额角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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