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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案谜踪之神鬼情_常山居【完结】(7)

  『7』第六章功臣“落败”

  王玉善一家从省荣军疗养院搬回老家,住在土改时分得的三间坯房,带领大儿大女参加了村农业合作社。过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虽然治好了伤腿,但左腿已不能弯曲。可以行走、很慢,可以干活、不能弯腰干重活,他没当烈士就很知足了。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乡镇变成人民公社,高级农业合作社变成生产大队。王玉善被当选大队党支部书记。这一年,风调雨顺,遍地庄稼大丰收,社员吃起了共产主义大锅饭。一年后,却迎来漫长的天灾人祸。很快,饥饿降临本大队,十天饿死三个人。王玉善马上拐着腿跑到公社反映情况,结果被公社书记批为“胡说八道,这是右倾机会主义思想作祟!”王玉善被骂回来,思忖如何让社员度过难关。他想起多年的伤残抚恤金已有六年没有领取,就进城从民政局领回抚恤金,交给大队会计,根椐名单发给困难户。这些钱虽然只是杯水车薪,还是能救急。接着,又让保管员把大队仓库打开,给大队社员增发一些口粮。前脚发粮,公社书记后脚赶到,把大队干部叫来,当场宣布撤销王玉善大队党支部书记职务。大队长问为什么?公社书记说:“思想右倾、目无领导,影响恶劣。”转脸又说:“我不管是老革命还是老功臣,只要违犯党纪国法,一律处理!严惩不贷!”问王玉善有什么可说?王玉善嘿嘿一笑:“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公社书记问:“你说的是啥意思?”王玉善说:“你吃饱了是想如何放卫星,创高产,我们现在想的是用什么能填饱肚子,谁还考虑官不官?”

  王玉善被“撸了官”,根据身体条件,大队让他接替大队仓库保管员的工作。第二年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村里大部社员又揭不开锅了。大队无人敢开仓发粮,都眼巴巴地盯着王玉善,虽然他已无职无权,但在大队干部和社员的眼中,他还是社员的主心骨,都盼着他当家作主。大队仓库除大队的公积粮外还有国家待拨的公粮。这笔粮一钱一两都不能动。谁敢动?王玉善当然清楚。但若没人作主,有的社员肯定还会饿死。只要保证国家的公粮调拨不就可以吗?经过会计反复计算,大队的公积粮不足,还要借用五百斤国家的公粮。王玉善看着一张张蜡黄脸、可怜巴巴盯着仓库大门的社员,他的心颤抖了。天塌地陷了由他顶着,他来承担风险。打开了仓库,发放了社员口粮。就因为动用了国家调拨粮,公社给大队干部记过处分,同时上报材料,开除王玉善的党籍。从此,王玉善成为一个“白杆”社员、去生产队当一名喂养牛马驴骡的饲养员。社员对王玉善为大家顶罪受难愤愤不平,但无处可诉。王玉善只会闷头实干,对自己受到严厉的处分从不说三道四。社员一谈这件事,他只会嘿嘿一笑:“没啥。肚子没病死不了人!”

  『8』第七章“无后为大”

  吃糠咽菜的艰难困苦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何家店成为蔬菜专业生产队,社员可以和城镇市民一样按月购买供应口粮。每年年底,凭所挣工分在大队分红。自从变成蔬菜专业生产大队,当年工值达到一元五角钱。王玉善一家四口整劳力,当年分红在全大队拔头筹。凭王玉善一家省吃俭用、从不蹋工,很快有了积蓄。春天给大儿盖了三间新房,秋天,还翻建了自住的三间坯房。又过一年,大儿成婚、大女儿出嫁。小儿在成都搞的对象,在部队结了婚。一年内三喜临门,全村社员和王玉善一家同喜同贺。此时,王玉善老两口如同卸下重担,松了口气,可以享享清福了,可以盼孙男娣女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生活好了,可以舒心过日子了,老伴却患了重病。花光了家底也没好转。在生命最后时刻,一阵清醒一阵糊涂,那口气实难下咽。老伴一遍又一遍念着小儿的名字。王启良参军走了六年,只回过两趟家。连结婚这么大事都没回来。当娘的能不想儿吗?王启良接到电报,带着“川妹子”坐火车走了两天一宿才赶到家。娘终于看见小儿和儿媳,这时已不能说话,眨眨眼睛,露出舒心的一笑,终于安祥地闭上了眼睛。老伴走了,王玉善对生活感到落寞。有大儿大女的孝心、大儿媳的孝敬,他憧憬着幸福晚年。那时儿孙满堂,他只逍坐在葡萄架下逗他们玩耍,满院儿孙笑声。……一九六四年秋,大儿家生了个孙女。他高兴,他看见隔辈人了。但他最盼二儿家生个大胖孙子。第二年从四川来信,给他生个“女娃儿”。他的头“嗡”一声大了一圈。他心中默默念道:“王家不能没有接户口本的人!我家不能无后!”他对大儿说:“在咱家,我不能无孙子!”他给小儿写信:“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几年后,他不但没看见来个孙子,连个孙女都没添!人丁不旺!是王家一难。看周围本家,家家添丁增口,人丁兴旺。他白天想、夜里想,想孙子想疯了!社员说他变态!这天,他正清扫牲口圈,不知从哪里走来一位穿戴齐整的白胡子老头,向王玉善一弓身说:“这位老乡,我是市里来的。走到你这里浑身无力,又渴又饿,看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王玉善看老头足有七十多岁,慈眉善目,被饿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怪可怜的。倒了一碗凉白开水,说:“你先喝口水,解解渴,润润嗓,我马上给你取饭!”此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他拐着腿回家。从家里端一大海碗剩捞面递给白胡子老头,他三扒拉两咽就吃光,摸摸肚子还不算饱,说:“就凑和点吧!”王玉善想,这么大年岁还这么大饭量,每月二十七斤定量,也只够他吃半个月!白胡子老头吃完饭站起身说:“我可是吃饭一没粮票二没钱。但我可以干活!干甚么活哩?我可以帮你铡草。”王玉善忙说:“咳,你也太见外了,吃顿饭算甚么?平时想请你还请不来你老哥呢。”白胡老头说:“看你是个大大的好人,只是命运不济。一生为国为民,落到这种天地,官也没了,票也丢了,老来连个孙子也见不到,真真可怜!”王玉善听了挺奇怪,就问道:“这位老哥,看来你会掐算?你咋知道我的情况?”白胡老头说:“咱也是道听途说!”王玉善不再多问。白胡老头也不再多说。说干就干。他攥住铡刀,王玉善往铡刀里续草。二人开始铡草,一会儿铡了一大堆。和王玉善搭伴的还有一个饲养员,名叫王三胜,是本家侄子,上午去市里走亲戚,下午回来见王玉善一个人铡草觉的神奇,就说:“玉善叔,你咋不等我回来再铡草?”王玉善惊奇地说:“这不有位老哥压铡刀我续草吗!”王三胜“扑哧”一声大笑说:“我的叔哇,这里只有你和我,哪里还有别人?你一人续草,是谁压铡刀哇?神了!”王玉善用手一指说:“你看,不就在咱跟前吗?”王三胜瞪大双眼还是看不见人影,说:“叔叔你眼发离了吧?”实际白胡老头就在二人之间。因为白胡老头用了彰眼法,王三胜当然看不见。他不但看不见白胡老头,而且还听不见二人的谈话。王三胜也不再争论,上前握住铡刀把,就开始压刀铡草。王玉善以为王三胜有眼无珠,所以也不再和他说话。白胡老头只好站在一边继续和王玉善聊天。王玉善就把压抑在心头事说出来。白胡老头说:“你放心!你家不会绝户,几年后有一个孙子!但是,要有代价!”王玉善高兴地说:“只要我家不绝户,什么代价都可以!”白胡老头说:“最近查生死薄,你阳寿已尽,你先走几年,你小儿却无疾恶死,小儿去之日,才是你孙儿落地之时,……”王玉善一惊说:“你是人是鬼?”白胡老头笑笑说:“是人是鬼无所谓,只因为你是无鬼神论者,怕你不信!”王玉善叹了口气,说:“我已重归故里、也就入乡随俗了,现在已徒有虚名了!”白胡老头说:“既是如此,你的脾气秉性不改,依然我行我素,必能达到目地!”说完,白胡老头向他摆摆手,说:“过几天我还来看你!”一阵风不见了。王三胜看他行为古怪说:“叔哇,刚才你好象和谁说话,我既看不见那人又听不见你们说甚么,这大白天是遇见神了、遇见鬼了?”王玉善心里想,自己可能遇见神了,就说:“你们肉眼凡胎,就是真神下界你们也看不见!”王三胜一听吓得直乍舌,从此不敢再问。王玉善平时就说话不多,现在话更少了。他从前回家吃三顿饭,现在吃住在牲口棚,每天大儿媳送三顿饭。他干完活就和老牛、小马、大骡子说话。过去,他每月按时进城理发,每两天自己刮一次胡须。现在两个月进城只去一个理发店、只让一个理发员给他理发,换任何一个理发师他都不干。社员们问王三胜,你玉善叔到底遇到神了还是遇到鬼了?王三胜小声说:“告诉你们,他遇见神了”于是把他所见所闻向他们细说一遍。有人相信有人怀疑,都说他得了“邪症!”但他吃饭、干活、说话、记忆、思维、办事一切正常并无变化。六六年夏天,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队支部书记、大队长;公社党委书记、公社主任全部靠边站。文化大革命不关王玉善的事,但他非常反感扯不断、理还乱的无休止的政治运动。因为每一场政治运动都是权力的争斗、都要伤及无辜。这场运动也决不会例外。随着时间的推进,斗争的锋芒所指已露端倪。他也看清楚了!王玉善虽不爱说道,但他爱、恨分明。他一生最看不起这种人:为了一己的私利、为了向上“爬”,使出混身解术。女人出卖姿色、卖屁股;男的伸长舌头去溜沟舔腚、阿谀奉承。在文化大革命中,暴露出一张张这样的嘴脸,上边就有这样的人。他手里高举“红宝书”,口里高喊“万万岁”。他怀里揣的什么?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天知道!他长着一轴黑漆浓眉、深陷大眼,还有一架高梁带弯的鹰勾鼻子,给人以阴森可怖、凶狠狡诈之感。人虽不可面相,但面相却可表露人性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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